連綿地群山,青色延不到眼底,斜陽射在兩支交接的軍隊上,給寒銀兵甲渡上柔和金輝,連帶著肅穆的鐵麵上也多了一絲柔情。


    此處乃是牧雲國域之外,屬於鄰國之間的緩衝區域。


    春風拂過,慕容白的玉頰邊一縷細須,璨若星辰的眼睛,此刻看著對麵的軍隊,眼神嚴寒肅穆非常。


    為首緩緩地駕駛著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馬車,身後跟著一字排開軍隊,鐵騎皆是黑衣黑馬。


    鐵騎步伐堅定,麵無表情地手持武器前進,行動之間除了整齊肅穆地馬蹄聲,再無雜音,詭異地有些單調,遠遠看來仿佛來自九幽兵將。


    士兵們手持幹戈,隨著幾個簡單地口令,利落整齊地把兵器落地,全部立在身側,沒有一絲雜亂。


    兩百人隊伍走來的氣勢仿佛如兩百萬人,威壓無形之中撲麵而來,令人喘不過氣來。


    牧雲這邊的馬,受了聲勢,馬頭不安扭動著,兵將麵上也不禁露出絲緊張,暗裏地觀察慕容白的麵色,見他鎮靜如常,英姿不動如山,才稍稍定下心神。


    那輛為首的馬車停下後,立即有人雙手神聖地捧托層層疊疊的蓮毯,走到跟前。


    金線勾勒的黑底刺繡蓮毯,一塊,一塊地被鋪就在土地上,在陽光的照耀下,流溢出奢華的光彩。


    全部鋪完之後,信徒雙手交叉在胸前,麵對馬車裏的人,閉上眼睛,飽含虔誠地吟念祈詞。


    然後,謙卑地趴跪在地上,身體繃直如凳,眼睛裏壓抑著被神眷顧地炙熱。


    一位侍從恭敬拉開車門,馬車裏的人,緩緩地伸出一隻異常蒼白耀目的手。


    那手骨纖長瘦美,骨肉緊附,蒼白地手背下流動著暗紅地血液,隱帶神秘的力量。


    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屏息,目不轉睛地暗注他的出場。


    光滑黑綢下那隻仿若玉瓷,不帶絲毫人氣的手,搭在侍從普通無華的手上。


    馬車裏傳來一絲極其細微地聲響,一揪烏黑青絲,隨著傾身在空氣中微微晃蕩,對比著那張仿佛拿尺子刻畫出來的側臉,仿佛有些失真。


    男人動作莊嚴優雅地踏在信徒地背上,渾身籠罩著尊貴神秘地氣息。


    他身上穿的是件質地上乘的黑綢寬袍子,但是有板有形,泛著柔亮的光澤,金線繡在黑袍上,勾勒出神秘的花紋。


    他目不斜視地緩緩踩到蓮毯上,一步一步地踏在黑蓮上,優雅款步而來,衣擺在走動間如流水在地上拖曳,帶給人著莫名的壓抑。


    “尊貴的將軍,我乃北寒之巫相——樊墨涯,奉王之命,前來帶駙馬迴北寒。”男人淺銀瞳眸,掃向慕容白,左手貼胸,微微傾身,施展了一個表示尊敬的禮儀。


    慕容白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那眉眼英俊,相貌極其周正華貴的男人,緊了緊手中的馬韁。


    有些人第一眼相見,便會知道他是你的夙敵,即使他表現的再有禮貌謙卑。


    “把人帶上來。”慕容白把手一揮,冷聲說道。


    鐵鏈聲陣陣中,韓卿輕鬆自如地被兩個士兵,從身後帶上來,要是看的仔細些就會發現他腳步虛浮,眼神有些渙散。


    樊墨涯雙眼緊緊地盯著韓卿,看到他淩亂的頭發,褶皺的衣裳,銀眸有些動容。聽著他身上的發響地鐵鏈,平和的麵頰上,裂開了藏匿的憤怒。


    樊墨涯看見韓卿,不禁快步離開蓮毯,走上前撫摸韓卿的臉頰,心疼地說道:“我美麗的駙馬,你在牧雲受罪了。”


    那情景就像他的絕世珍藏被人偷走,失而複還,忍不住檢查是否有損壞的激動。


    韓卿嫌惡地偏了偏頭,躲了躲他伸過來的手,細眼裏不加掩飾地流露出失望說道:“怎麽是你,北寒婧呢?”


    “婧公主還尚在宮裏。”樊墨涯捧起韓卿的手腕,看著上麵的磨紅的肌膚,感覺心都快碎了。


    韓卿眉眼間隱藏厭惡,用力地抽迴自己的手,鐵鏈在掙動間,互相碰撞。


    “慕容白,你現在該給我解鎖了吧!”韓卿轉身細眸挑釁地看著馬上的慕容白,恨恨地說道。


    這孫子忒壞,昨天不小心磕了他的下嘴唇,結果把飯菜全部撤了,水也不給一口,都餓了他兩天。


    慕容白從懷裏,冷冷地掏出鑰匙,重重地甩在地上揚起些塵土。


    樊墨涯喜怒不形於色,一揮手,侍從從地上撿起鑰匙,仔細地拿絲帕裏裏外外擦幹淨,交到他的手裏。


    他英俊周正的眉眼裏,隱忍著憤怒,伸手替韓卿解了鎖,把那塊廢鎖擲在地上。


    “以後,給我老實點,不會像這次鬆地走出牧雲。”慕容白衝著韓卿說話,眼睛卻是看著樊墨涯,翻動被破了皮下唇,警告說道。


    樊墨涯底地劃過一抹厲色。


    “你……”韓卿氣結,胸中怒火中燒,剛想破口大罵。慕容白卻不等他罵出口說話,調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腹快步離去。


    慕容白向來對不喜地人不屑於作戲,他此番舉動,狠狠地下了北寒的麵子。


    一百兵將騎馬跟上他的步伐,士兵麵上重拾神氣,趾高氣昂地騎著馬,浩浩蕩蕩的離去。


    北寒的兵將受了挑釁,具是皺起眉頭,捏緊了武器,隨時要衝上去火拚駕駛。


    樊墨涯舉手起手來,不欲多生事端,調整隊伍向著附近的客棧去了。


    韓卿餓的頭暈眼花,根本騎不了馬,挺直脊背上馬車時,步子踉蹌一下,差點摔落馬車,樊墨涯趕緊扶住了他。


    韓卿在樊墨涯的幫助下,上了馬車後,渾身繃緊地勁依然沒泄,雙眼緊閉,虛弱地倚靠在馬車壁上。


    “美麗的駙馬,你受罪了。”樊墨涯看他倔強的樣子,心裏十分不好受,掏出牛角梳子傾身細細地替他整理儀容。


    “別碰我。”韓卿餓的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惱怒無力地拂開他的手。


    “嗬嗬,駙馬此番姿態,真是風情無限。”樊墨涯抓住他的手,湊到他耳邊吐氣說道,態度絲毫無尊敬。


    話剛說完,涼意瞬間透脖,尖銳的短刀抵在他脆弱的肌膚上,帶著不友好的憤怒。


    韓卿睜開銳利的眼睛,威脅說道:“巫相大人,注意你的行為舉止。”


    樊墨涯舉起雙手,麵上露出個無奈的笑容,那雙深眼窩的銀眸裏,藏著些湧動地不安分。


    韓卿收迴短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樊墨涯麵上帶著平和。


    韓卿見他不敢再逾規,累極地閉上眼睛,這次他可一分力氣都沒有了。他才不要向樊墨涯乞討食物,隻能苦苦地支撐到客棧,等待食物的到來。


    大約過了一刻鍾,到了軍隊歇腳的客棧。


    這客棧三層高,木頭搭建,有掌櫃連著小廝,總共六人。規模一般,勉強能塞的下兩百多人。一樓前後大廳,能容納十五張桌子。二樓以上俱是房間。


    樊墨涯包下了整個客棧,讓廚房連著宰殺二十多頭豬鴨魚羊,把把客棧的酒窖包了下來,五百多壇烈酒任屬下品嚐。


    樊墨涯不喜熱鬧,因此隨便那群粗人狂歡到深夜,自個待在房間裏做祈禱。他習慣一日二食,故掌櫃送來的晚膳,都讓其他的侍衛吃了。


    待到夜半,樊涯打坐冥想之間,偶聽見門外有不尋常動靜,警惕地轉醒。


    樊墨涯把窗戶打開一條的縫隙,看見窗台之外漆黑一片,有人蒙麵舉著蠟燭路過,他舉著滴血的刀子,摸進他下屬的房間裏。


    樊墨涯默不作聲地放下窗子,把被子攤開,做了一個虛形,高大的身形消失在走廊裏。


    “韓卿!韓卿!韓卿?”樊墨涯推了推床上熟睡的韓卿,見他閉眼沉睡不醒,就知道他們中計了。


    估計其他兵將也是如此情況。


    “主人,車已準備好。”門被推開,啊蠱在門外恭敬地說道。


    樊墨涯彎腰抱起韓卿,三人悄悄地下樓,看見馬廄裏他們的馬,倒地斷氣,不禁心痛,這都是北寒純血的良馬。


    一輛黑色的馬車在夜色掩護下遠去。


    客棧樓前,一大群人均是蒙麵黑衣,高舉著火舌猛烈的火把,把客棧前後都照的通明。


    他們落在地上的影子,像是鬼魅在晃動。


    蒙麵人丟下滴血的刀子,對著跪地對領頭,慚愧地上報說道:“慕將軍,讓韓卿和樊墨涯主仆逃走了,院子裏少了輛馬車,我們的馬被牽走了。”


    慕容白蒙了麵,那雙好看的眉眼越發顯眼,聞言皺著眉頭下令說道:“留下二十人,把客棧燒了,做好善後,其餘的人,跟我追剿他們。”


    “是……”眾多的馬蹄聲在黑夜裏格外躁動。


    樊墨涯拍了拍韓卿的肩膀,見他酣睡不醒,從身上拿出一瓶細頸瓷瓶,掰開他的嘴,喂了進去。


    “咳咳……”韓卿在他懷裏悠悠轉醒,迷蒙地看著慕容白,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們的人馬,被人下藥,全部伏擊了。”樊墨涯見他醒了,鬆了一口氣,收起瓶子,沉重地解釋說道。


    “定是牧雲,他們竟然暗裏設局殺人,太卑鄙了。”韓卿想撐手坐起來,突然發覺,自己渾身像是木頭一樣僵直動彈不得,瞬間冷汗淋漓。


    樊墨涯見他麵色不對勁,趕緊扶住他的肩膀,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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