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荷的兄長起身時,她就覺得十分不合時宜。此刻酒席正熱鬧,大家心情愉快,他突然站出來,無非是為自己的仕途打算。坦率地說,他不過是個沉溺酒色之人。他有何顏麵在此眾人麵前公然求官?如果丈夫不同意,顯得心胸狹窄;如果同意,讓他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或推薦做官,豈不是引狼入室?所以不論他如何開口,此刻都不適合。


    夏荷見兄長借酒壯膽發言,立刻說道:“哥,你醉了,坐下吧。”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荷身上。孟家人對夏荷此刻還能說出公正之言深感敬佩。實話說,哪個家庭如果有這麽一位有前途的親戚女婿,都會想攀關係。都想沾光,讓自己也光彩照人,這是人之常情。就連孟家的一些親戚也抱著這種想法,尤其是那些因孟賢臣而一同貶到貴州的叔伯的兒子們,此刻也在期盼冬雪能在陳寒麵前為他們美言幾句。就算不能謀個好職位,至少有個靠山,日後也能平步青雲,這有什麽不對嗎?


    隻是孟家人比較克製,深知此時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尷尬。尤其是在大家剛迴來,都不願失麵子的時候,提出這種要求就是在為難人。但陳寒卻想聽聽這家夥能說出什麽來,感受一下如何處理這些親戚關係。前世他雖不算很成功,但也算小有成就,親戚朋友們都想攀附他。那時他非常耿直,從不留情麵,直言隻有你有值得我幫助的地方,我才會出手相助。因此,雖然他周圍親友不少,卻沒有一個真心相待的。這次他來這裏,反而希望能找到幾個貼心且可信賴的親戚。改變一下以前那種過於直率的性格。畢竟現在的官場比以前更複雜,多幾個朋友總是有益的。於是他揮手示意夏荷坐下:“大舅,這杯我敬你,你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我能辦到的,絕不含糊。”夏鬆以為陳寒這是答應了,頓時十分欣喜。


    他又拿起酒壺,斟滿一杯,一飲而盡,誇讚道:“痛快,妹夫真是痛快。”


    “其實我沒什麽遠大的誌向,七年時光虛度,如今我都二十多歲了,還是一事無成,沒多大本事。”


    “不過既然我有這麽出色的妹夫,我有個不情之請。”


    陳寒放下酒杯,心中略感不悅。


    你明知自己沒多大能耐,卻敢當眾對我提要求,顯然是有所圖謀。


    他這是在暗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總不會讓我丟臉吧。


    這正是陳寒最反感的親戚關係。


    明知道大家都是要顧及顏麵的。


    他當眾這麽說,我要是反對,確實不太妥當。


    夏荷望向父親。


    父親也大聲喝斥:“你喝多了,還不坐下?”


    夏鬆平日裏畏懼父親,但今天,正如他所說,命運得靠自己爭取。


    於是他並未服從,反而說:“爹,妹妹,妹夫都這麽直率了,我們就無需遮遮掩掩。”


    “我確實想請妹夫給我安排個官職。”


    “我雖無大誌,但我願意學。”


    “我相信憑我在父親身邊多年的經驗,對官場雖不能深入了解,但協助妹夫處理些瑣事還是可以的。”


    “我們是親戚,我會盡全力幫你。”


    “多一個我這樣的助手在你身邊,難道不好嗎?”


    林幼薇皺起眉頭,她終於明白夏荷為何會在馬車上告訴陳寒,這個哥哥沒什麽出息。


    光聽他說話就能聽出來。


    如此目中無人,意思就是,我沒什麽本事,但妹夫你有能力。


    在你的庇護下,我一定能得到更多好處。


    實際上就是說,我要靠你往上爬。


    你能給我多少,我就得到多少。


    這不是給人出難題嗎?


    如果作為夏荷的丈夫沒能照顧好他,


    夏家那邊可能會有很多怨言。


    而如果照顧好了他這種人,他必定會得寸進尺,步步緊逼。


    不過為了顧及夏荷的麵子,陳寒還是說:“我確實有些地方需要人手,我的工廠需要管理的,你去那裏怎麽樣?”


    夏鬆一聽,搖了搖頭,他聽說過陳寒的工廠,立即迴應:“那不是官職吧?”


    陳寒迴答:“目前還不是,但將來可能會成為朝廷工部下屬的一個機構。”


    夏鬆又搖頭:“我不懂怎麽和工匠打交道啊。”


    陳寒再次提議:“那麽你會打算盤嗎?商務司需要一些擅長打算盤的人來算賬。”


    夏鬆還是搖頭:“我對數學也不感興趣。”


    陳寒皺緊了眉頭,周圍的人見狀,對夏鬆已失望透頂。


    尤其是他的父親夏德潤,正打算開口說話。


    夏鬆一開口,所有人都感到不悅。


    尤其是他那直接索要官位的模樣。


    這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即使陳康早有心理準備,也沒料到這家夥會如此無恥。


    他連一個正式的功名都沒有。


    卻一上來就要大官。


    他似乎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要求不合時宜。


    甚至沒覺得自己這樣要求有點過分。


    聽完他的話,夏德潤和他的妻子麵子上掛不住了。


    夏荷也覺得太過分了。


    她的丈夫已經仁至義盡,為他挑選了兩個好職位,希望他能去管理。


    那是許多人夢寐以求卻難以觸及的地方。


    可夏鬆直接拒絕,一聽要和工匠打交道就拒絕,一聽要和珠算打交道也拒絕。


    他的意思是,其他都不考慮,就是要當官,你看著辦。


    此刻,陳寒依舊掛著笑容,但已心生怒氣。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


    陳寒還能說什麽,隻好笑道:“那我去活動活動。”


    實際上,這是婉拒,大家都能聽出來。


    然而,夏鬆卻聽不出,依舊那樣。


    他立刻上前給陳寒斟酒,還給自己倒了一杯。


    當眾一飲而盡,然後說:“那妹夫,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其實,餐桌上的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在婉拒,表示無法滿足他的要求。


    但夏鬆仿佛理解不了,像腦袋轉不過彎來。


    夏德潤隻覺得丟人現眼。


    這不僅是夏鬆個人的恥辱,整個夏家的顏麵都被丟盡了。


    真是家門不幸。


    然而,在這種場合,當著孟家的麵責罵夏鬆也不合適。


    畢竟,他們與孟家毫無交情。


    隻是因為女兒的關係才有點聯係,本質上還是很陌生。


    現在聚在一起吃飯,都有些尷尬。


    更不用說罵夏鬆了。


    酒宴就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結束。


    陳寒倒是沒什麽感覺,他已經盡力了。


    大家有目共睹,我給了你兩個機會。


    你不珍惜,又能怪誰呢?


    難道非要我這個僉都禦史推薦一個沒有功名的秀才直接成為正七品官員嗎?


    我是僉都禦史,但我不能隨心所欲。


    因此,我盡力做得體麵,讓夏家也讓孟家的人明白。


    身為女婿,我已經很給麵子了。


    我沒有一般官員那種高高在上的架子。


    所以孟家那邊,沒有人對陳寒有絲毫怨言。


    相反,夏家這邊的人反而覺得虧欠了陳寒。


    看著自己家人如此不成器,他們心裏愧疚。


    結束後,夏荷立刻過來道歉:“公子,我哥哥他……”


    陳寒揮手製止:“沒事,你早就提醒過我,所以我現在並不生氣。”


    “麵子我已經給了,場麵話也說了,就沒所謂了。”


    “早點洗漱,我們也該休息了。”


    夏荷臉紅了:“那公子,我來伺候您。”


    ……


    夜晚平安度過,第二天仿佛一切如常。


    兩家都在夏荷和冬雪的帶領下遊覽京城。


    尤其是帶著各自的父母參觀功德樓和功德廟的施工現場。


    講述過去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提到這些,夏荷和冬雪都感到無比自豪。


    聽完後,兩家人都驚歎不已。


    這讓夏鬆的心思更加活躍。


    既然在京城裏,妹夫的威望如此之高。


    如果自己能在這裏做官,那該有多好?


    他更加期待了。


    夏荷又帶他們參觀了工廠。


    當看到熾熱的鐵水倒入焦炭中,鑄成鋼鐵,如此神奇的過程。


    兩家人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對一切都感到新奇。


    紅磚廠、玻璃廠、水泥廠更是讓他們瞠目結舌。


    來到紡織廠,看到水力紡織機無需人力,仍能快速運轉,織布速度遠超人工。


    尤其是夏家,本身就是鬆江人,鬆江布聞名遐邇。


    他們更清楚織布的不易。


    現在看到工廠的紡織速度如此之快,夏家深感震撼。


    夏德潤望著眼前的五座工廠。


    想起昨晚陳寒提出讓夏鬆在此擔任主管的條件。


    起初不清楚這是什麽地方,現在一看,確實了不起。


    但兒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頓時覺得兒子真的沒眼光。


    這麽好的機會,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夏德潤立即對兒子說:“你看你拒絕了多好的事,真是沒心眼!”


    然而,夏鬆看到這些後,竟然以讀書人的尊嚴拒絕了。


    “爹,這算什麽?”


    “就算你做得再好,又如何?”


    “我們讀書人應當以筆安定天下,怎能與工匠們混在一起?”


    因此,他內心仍然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沒有任何後悔。


    在其他人眼中,這家夥簡直就是個大傻瓜。


    他們完全不明白,這其實是夏鬆改變命運的最佳時機。


    此刻,夏鬆滿腦子隻想一件事:我要做官,一定要做官。


    他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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