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恆,草長鶯飛,轉眼就到了山中還青柳色新的時候。


    聶歡在宋羽和沈月的精心照料下身體日見好轉,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幾乎趨於常人了,隻是仍舊怕冷怕風怕操勞,索性大家都在照顧聶歡這方麵心照不宣,到也沒出過什麽大的差錯。


    一路上為了方便行事又掩人耳目,一行人偽裝成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外出巡遊,聶歡和杜霓虹平時裏兄妹相稱,宋羽和蘇小寶則是貼身侍從平時跑跑腿采買打探消息。


    而鐵統領和梁成山則是負責一行人的起居安全,所以日常便以負責路上的安全巡護和兼管家。


    鄧黠本來也是被安排到護衛隊裏的,可奈何他不願被人鄧護衛,護衛的叫著所以還是以聶歡的朋友自居……


    沈月作為一行人裏的唯一一個醫者便沒有什麽特別偽裝的,還是如平時一樣。並沒有特意安排什麽偽裝身份。


    一路上,幾個人也算是相安無事,即將順利到達了目的地。


    錦城,大興國的一個偏遠但近年來卻異常繁榮的邊陲城鎮,本來錦城是座名不經傳的邊城,雖說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可奈何地處邊陲,時常受到暹羅國的匪患侵擾。


    那些暹羅匪徒動輒燒殺搶掠,手段兇殘,無所不用其極,可因其總是神出鬼沒,似乎還有暹羅國地方官員的有意袒護,錦城的百姓可以說是苦不堪言。


    很多城中百姓都不得不選擇了搬遷逃離,就在錦城一籌莫展,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時,一個名為關少海的守城小將,帶領著寥寥無幾的守城將士出人意料的擊退了暹羅匪徒的一次襲擾。


    自那以後,錦城在關將軍的守護下越來越安穩,城中百姓也漸漸安居樂業起來,那些暹羅匪徒也不再輕易出兵進犯,隻能在錦城的周邊出沒,劫掠一些不知情的過往行人商隊。


    “那個關,關少……”


    “關少海!”


    “唉,對!就是那個關將軍!真是英明神武啊,他簡直就是錦城的救星啊!”


    遊手好閑的鄧黠試圖說出關少海的名字,卻漫不經心的隻記住了前兩個字,在打探消息迴來的蘇小寶好意提醒下鄧黠反倒幹脆就是關將軍了!


    氣的蘇小寶咬牙切齒,翻了個徹徹底底的大白眼,轉身走到不遠處的河邊蹲下洗手淨心去了。


    旁邊的宋羽看熱鬧不嫌事大,一邊把馬車的馬利落的係在稍粗些的大樹上,一邊笑出聲。


    “據說那關將軍除了喜歡夜釣還是個武癡,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找人切磋武藝尤其是那些武藝高強的!鄧兄,進城後可要小心了呀!”


    宋羽說著手裏也不停活計,隻是看了一眼終於收起紈絝之氣,稍許沉默後看見宋羽一臉壞笑才明白自己八成是被戲弄了的鄧黠。


    “切。”這次鄧黠沒有反唇相譏,隻是無謂的搖頭笑笑,便將視線投向了馬車裏剛準備下車的聶歡。


    “爺,您怎麽下來了?眼下日頭已經落了,寒氣重,小心著涼!”宋羽立時把手裏剛翻找出來的水壺丟在一旁,仔細的給聶歡緊了緊裘皮披風,還把露在外麵的雙手仔細的放迴了披風裏。


    “沒事兒,就是在馬車裏坐久了有些悶,下來透透氣。梁大還沒迴來嗎?”


    聶歡話說間,沈月和杜霓虹兩個拎著幾個水袋剛好迴來。


    久不下車,聶歡隻是做了一個深唿吸,精神上都感覺清爽輕鬆了好多。


    “下車換換環境就好,切莫待久了。”看著心情愉悅的聶歡。


    “好。”對於醫者的囑咐,聶歡很少違背,隻是溫和的應著。


    “口渴嗎?要不要喝水?”杜霓虹自打聶歡再次挑明隻願以兄妹相處後,雖還心有不甘可卻也還是開始努力不讓自己把那份惦念再有發展,隻做兄妹,隻是兄妹……


    本來,這樣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兩不相見,讓時間衝淡那份濃到深處的心念才是,可杜霓虹就是做不到,再加上聶歡的身體時好時壞,卻總是隱忍不言的性子。


    總而言之,終歸還是放不下。


    看著因為與自己說上一句話就已經局促的低頭隻敢看向別處的杜霓虹,聶歡心裏不禁一頓,曾經那個敢愛敢恨,和人打起來也英姿颯爽不服輸的杜霓虹和眼前的這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幾乎看不到往日裏精氣神的杜霓虹……


    “謝謝。”聶歡接過水壺卻並沒有喝,隻是感歎自己終歸是負了一顆真心,卻也不能再讓杜霓虹深陷下去,定要想個萬全的法子換迴曾經那個閃著光芒的杜霓虹……


    “……不客氣。”


    聶歡伸出纖瘦白皙少有血色的手接下水壺的時候,杜霓虹難受的心裏還是有些安慰的,可對方客氣的說謝謝接過的水壺也沒喝。


    可以了,杜霓虹,真的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到此為止吧。真的不要再往前走了,你和聶歡此生注定有緣無份的,就安安分分的如他所說,做一對相敬相愛的兄妹。


    不!才不要和他做什麽兄妹!此生無緣那就徹底些!幹脆些,就老死不相往來吧!


    兄妹?!你這是在憐憫誰呢?!


    我才不缺一個做不成愛人就退而求其次的哥哥呢!!!!


    剛剛還在因為聶歡接過水而慰藉的杜霓虹,轉念就又因為對方接過來卻沒有喝水憤懣。


    意識到自己已經因為聶歡完全沒有理智了,杜霓虹歎了口氣,轉身逃也似的快步走開了。


    全看在眼裏的沈月什麽也沒說,搖搖頭無奈的追了上去。


    “杜姑娘這是怎麽了?”宋羽剛好走到跟前,不明原因。


    “沒事,梁大哥呢?怎麽沒看見他和鐵大哥?”


    “哦,梁大哥和鐵統領他們兩個剛剛去前麵的的林子裏說要打些野味給大家換換口味。應該就快迴來吧,”宋羽在不遠處的林子裏看看發現了兩個人一起身影。


    “喏,那不就是!”


    聶歡順序視線望去,隻見鐵淩天挽著衣擺雙手緊著兩隻錦毛野雞,鐵淩天則是卷著雙袖手裏抓著兩隻一灰一白正不斷掙紮的野兔……


    於是當晚,清新的山澗,潺潺的溪水,幾個人圍著一堆篝火,煙火間氤氳著野味的香氣。


    “據宋羽和小寶的打探,這城裏倒是安全,相較而言,城外危險更多。”


    梁成山分析著眼下境況,心有所忌,可卻沒有明說。


    “到達錦城還要多久?”聶歡比任何人都清楚,梁成山在擔心什麽。


    “我們騎馬腳程快些,大概一個時辰左右,馬車要慢些得兩個時辰吧。”鐵統領性情耿直實話實說,並沒有察覺出梁成異樣。


    “好,我們吃完了準備一下即刻出發,雖會晚些可怎麽也能在錦城宵禁關閉城門之前到達。進了城才安全。”


    “不行!這些時日一直趕路並未休憩,你的身體還在恢複,前麵都是山路,若是再這般顛簸你的身子還要不要了?”梁成山語氣鮮少這般堅毅不容反駁。


    一時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固沉重起來。


    “依我看,那些暹羅小賊哪有那麽誇張?!不過是當地百姓以訛傳訛傳的罷了,況且,我們就在這暫宿一宿,明日天一亮就出發也不過幾個時辰……”


    鄧黠破天荒的,第一次站了出來,隻是沒人知道他的憂慮和梁成山如出一轍。


    “這沒你事兒!少多嘴!”


    鄧黠一路上都是吃喝玩樂,隊伍走他走,隊伍停他跟著他,整日裏悠然自得的晃著,腰間的漢白玉佩跟著一擺一蕩,嫣然一副遊山玩水的紈絝公子哥。


    聶歡他們若是有什麽事需要討論他也從來都是很自覺的躲的遠遠的,這次卻一反常態。


    隻是聶歡此時的專注並不在這裏,他不希望大家因為自己在這裏過夜冒險,暹羅匪徒之所以能禍患錦城多年,想來定是有些本事的。


    如今一行人白日裏趕路恐怕早就成為了暹羅匪徒眼中的魚肉了,若是能早日到達錦城就能避免一場劫難,又為什麽非要停下來。


    唯一的理由竟是怕自己的身體吃不消,聶歡無法接受!


    “梁大哥,我的身體我清楚,我真的沒事兒,你看這些日子一直趕路我現在人不也是好好的?!真的……”


    “好了。無需多言,沈姑娘是醫者,她說的話我信。”


    頓時,在場的人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措手不及的沈月。


    “她說你可以繼續趕路我們就走,若她說不行,那我們就在這暫住一晚。你也莫要再多說了。”


    眼下,梁成山把一顆燙手的問題拋給了端著雞腿再沒了食欲的沈月。


    這還吃什麽了吃?!


    “沈姑娘,沈大夫!你說!我的身體是不是”


    “你閉嘴!”


    聶歡一臉懇切期待的希望沈月能幫忙說說話,卻被梁成山三個字掐斷了。


    一時間,身邊的其餘人都被梁成山突如其來的大哥風範震懾住了……


    畢竟還從沒見過誰敢和堂堂王爺大聲嗬斥的,今天算是看到膽子大的了……


    尤其是宋羽,直直的眼睛盯著梁成山,微張的下巴幾乎要把剛剛塞進嘴裏的兔肉掉出來。


    梁大哥這還是第一次這麽對自家爺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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