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與學校之間的距離,整整五站地。平日裏隻要在校門口或商場門口,搭乘經過的任何一路公車,基本都可以輕鬆到達。今天,渾渾噩噩的陳楓同學背著自己的背包,拄著被自己拔禿了毛的墩布棍,低著頭慢慢慢慢地混在街麵上的遊屍中,往學校迴歸。一路上碰到的群攻、聚餐,都讓他下意識雙腿戰栗,幾度癱坐在地上,急忙忙爬到角落,或爬到停在路邊的私車之間的夾縫裏,一邊害怕得不敢看,一邊又要忍耐地壓製著自身對血肉的渴望。直到,距離學校兩、三站地的某合作醫院闖入視界!


    有醫院,還是國家著名的移植界領軍醫院,那麽血包肯定少不了。陳楓同學經曆過家人需要輸血、補蛋白的日子,那醫院還要提前好幾天預約血漿。這坐落在國內的外國領軍醫院,想來斷誰的供也不會斷它的!想清楚這一點,陳楓同學鑽進大醫院對麵正在熱鬧中的小超市裏,本想找個大飯盒什麽的,但轉了兩圈也沒有他想要的大個兒全鋼的,隻好抓了一把厚塑料袋,放在背包裏備用。


    馬路上車多,但基本都趴窩了。本來就狹窄的路段,承擔了一家大醫院的出與入,這兩大流量噴泄口。不過這也便宜了我們饑腸轆轆的新喪屍陳楓同學,急急忙忙、跌跌撞撞,一路撲撞到已經撞成一團、排成一溜兒葫蘆的“事故車”上,根本不用擔心走快了會有摔倒的可能。


    此時的急診樓、門診樓、樓外階梯、大通道裏,還是一片慘叫、哭嚎。高層窗口處,甚至還有被追咬急眼了的,慌不擇路之下,直接從窗戶向外跳的。略微聰明的,想伸腿去夠下方的室外機。這裏有成功的縮在室外機或室外機台上的,更多的是亂中出錯地一腳踏空,直接從高層摔了下來。也有獨自一人或幾人合作,護著自己的家人,一路掄著從醫院任何地方抓來拔起的棍、棒,或者擺在診室內外的的折疊鋼腿椅,大開大合地從裏麵衝殺出來!


    此時腿抖腳抖的陳楓同學,並不敢到活人麵前去“大義救人”,僅憑自己的臉搞不好就能招一棍子來。心中目標明確的陳楓同學,避開“熱鬧”的地方,向他以前看過的醫院平麵圖湊了過去。讓他煩躁的是,就在平麵圖下方,兩個喪屍正按著一具穿著護士服的撕咬,護士服已經沒了動靜。


    若是以前,若是白天,這圖示離著十米,陳楓同學連蒙帶猜都能看明白。可現在,這昏昏的燈光,加上新生喪屍的視覺短板,讓陳楓同學一點也看不清平麵圖上的標示了。


    走到近前,看清吃人的是一男一女兩個醫生喪屍,被撕咬的是一個護士女孩。看著地上被吃的女孩,陳楓同學莫名就心頭火起。再看一眼那男喪屍,特釀的!一個幹瘦臉老頭兒,梳著個小分頭,居然還留著阿道夫的那一小撮!不爽啊!被撕咬的明顯是自家姐妹,陳楓同學緊握墩布把手,一腳踏倒男喪屍之後,手中墩布把手直直捅進了老頭兒喪屍的對著他張大吼叫的口中。


    事兒是幹了,可看著癱在地上冒血的幹瘦臉老頭兒,陳楓同學還是軟了手腳,靠著牆邊恢複氣力。而此時,被咬的護士女孩,也醒了過來。兩個女喪屍在推推搡搡中尋著其它地方的“人味兒”走了。“倒過氣來”的陳楓同學終於可以靜下心來查平麵圖了。


    按圖索驥,離他最近的是後樓裏的手術室。沒有猶豫,陳楓同學拄著“杵狗棍”,沒敢乘電梯,爬上了三樓一間手術室。這間手術室裏除了滿牆、滿床、滿地的遺潵、拖拽血跡,沒有了活人躲藏、逃竄,也沒有“死人”在裏麵遊蕩。在手術室牆角,則安安靜靜地站著一台“冰箱”,這“冰箱”是需要掃碼、刷卡,才能開門取貨的。冰箱裏的東西,從外麵聞是聞不到味道的,但陳楓同學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這是幾乎滿滿一冰箱的血包啊!


    迴身探看了一下室外,又繼續往裏查看了一下整間手術室,肯定了“無人打攪”後,他扔下背上的背包,隻握著“杵狗棍”沿著樓道一步步尋找。終於,在杵開了十幾個滿臉渾身血跡的醫生護士後,在踢開散落一路被啃得幹淨的碎骨後,在樓道盡頭,找到了消防櫃,打開一看,傻了!隻有滅火器,沒見消防斧!又迴了手術室,在室內一頓亂翻。竟然在一個小用具箱子裏找出一把全不鏽鋼,一頭平一頭微鼓很有重量的錘子!就是你了!


    關上手術室門,推過一張病床頂上。陳楓同學終於放心地開始了他的取食大業。


    連續十幾下的猛錘,終於把“冰箱”門上的玻璃給打裂開來,看著冰箱中一格一格抽屜裏的血包,陳楓同學伸出顫抖的手——拉不動,加點力,還是拉不動!煩啊!


    再度迴頭在室內翻找,將幾個手術包全部抖開,管你是什麽大剪刀,是鑷子還是鉗子,隻要粗壯些的,他都給伸進冰箱去撬動那裝著血包的抽屜盒。最後的最後,在搞斷了冰箱的供電線和信息線後,在陳楓同學別壞幾把大號剪和卡尺樣的器械後,終於在幾個抽屜盒被掰壞“前臉”後。已經半傾的冰箱終於吐給了陳楓同學十幾個血包。


    謹慎的陳楓同學,將血包先都收到他從路邊小超市裏拿來的幾個塑料袋裏,並將血包幾個一份地用塑料分裝好,再紮緊袋口,將自己的背包倒空,裝好“備用的”血袋份額。這才捧著幾個血袋進入手術室裏麵,坐在牆角開始享受這“安全的食物”。


    看著手中的血袋,陳楓同學多少還是有些不安、猶豫的。等到新生的尖牙剛剛將血袋上咬了個孔,之前所有猶豫、不安、罪惡感,統統就全部忘記了。他小心翼翼地捧住血袋,專心致誌的用有些僵硬的嘴唇吮吸血袋裏的血。美味!陳楓同學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被烈陽暴虐後,一杯冰飲下肚的暢快。從舌尖起至喉嚨,沿著食道一路向下,最後冰涼一坨,塢在了小肚子上,讓人徹底涼透!


    一口氣喝了三包,我們的陳楓同學終於基本擺脫了那種抓心撓肝的急躁感。撕開舔幹淨最後一個血袋後,陳楓同學發現自己的手腳好像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僵硬,一些搖晃不穩的腳步,已經可以自主的控製,不是追著手腳的律動再去找身體的平衡了。


    耐心地把冰箱裏所有的血袋掏了出來,過程中弄破了的兩個,盡管他急急的舔吸,還是引來了外麵喪屍的“激動”。背好背包,打開手術室門又關好手術室門,對著被自己關在門裏的喪屍咧嘴一笑,陳楓同學便往另幾處記得的手術室趕去。他並不是想要一次都取出來,隻是想確定哪裏有,再在有電的時間內,每天拆一箱。


    確實,頭幾天的喪屍生活,陳楓同學過得很是愜意而豐足的。這幾天,他躲在這家醫院裏,一間一間地慢慢掃蕩手術室,最後至急診手術室。這個過程中,隻要看著不舒服的喪屍,就被他手中不斷“升級”的武器幹掉!


    雖然樣貌變了,喉音沒了,但他依然每天“吃飽”後就找個安全有電的地方,給家裏所有他記得電話號碼的人打電話。當然,迴應他的隻有忙音或者關機,無論什麽時候、無論打幾遍,他都沒能聯係上家人。


    第七天,整個醫院的血包存量被他搜刮幹淨。用終於找到的一把消防斧,也砸斷了二、三十個看著就不順眼的喪屍脖子。這天,收拾好了背包,帶著最後兩三包血漿,穿著從醫生休息室裏挑挑揀揀來的“新衣服”,頭上壓著一頂找來的棒球帽,臉上蒙著女孩子們正在流行的“臉基尼”,拎著消防斧,想憑著自己的腳力一路向西,迴家看看。


    但是,出來的第二天,還沒走到郊區,三輛大suv圍上了他,麵對幾支槍口,他接受了兩副手銬的捆束,一副勒口,又被捆成一團塞在了車後箱裏。直到一個月後,他出現在這山林附近——


    蹲在山村某戶院牆上的某喪屍。


    牠冷冷的發烏的臉,一雙沒有了人類黑瞳,隻剩一個豎向小黑點的眼睛,滿嘴向外暴突的尖牙,全部隱在一副臉基尼之中。捏在袖中黑的發紫的尖銳長爪,同樣被插在他幹淨整齊的衣服口袋裏。看著下方被遊蕩的喪屍終於摸過來的農家,看著父親在受傷後還堅持頂著門,讓屋裏的母女上房關緊樓頂平台門時——


    他從牆上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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