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被子的遮蓋,看清了那女人散亂頭發下的臉。雖然我從沒真正見過她,但宋峋手裏對何之、廖洪的調查文件,我是看到過的。與廖洪相關的文件中,廖春雪自然是避不開的一欄。直到聽說廖洪可能是海中會社留在國內的“少爺”時,我都沒有將廖洪與廖春雪的關係分開論的意識。


    現在,很明顯,在海中會社諸人的麵前,廖春雪的“女兒”身份,並不是她的“免災金牌”。不過我依舊懷著不解,和一點點的“陰暗”心理,怎麽也想不通——這屋裏我看到的就有了四個年輕女子了,為什麽這些人還執著於傷害一個過了四十歲的、一般人眼中並不算漂亮的廖春雪?


    拔出軍刺,將廖春雪身上的繩索全部割斷。不等我迴頭,那穿著民國裝的女子已經自己爬起來,走進屋裏,推開大櫃,拿出一套掛著的普通家居服,幫著廖春雪穿好衣服,兩人互相倚靠著在榻上坐了下來。我拎著槍靠在窗邊向前排房屋看去,那些人已經再度收整好隊伍,一溜灰灰的人影已經摸到小樓前。


    “你們留在這裏,還是找個地方躲一躲?”


    廖春雪在女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到我身邊稍稍探頭看了一下,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知道,你是陸小簡。李明的事——”


    “過去了。”


    我真的不想讓那些事再來影響我“已經很繁忙的生活”。


    “那,現在請你相信我,跟我來。”


    她沒有廢話,和那個女子一起,將大櫃中的被子拖出來,扔在榻上。掀起底層一塊櫃板,一個不大的通道口垂直地出現在我的眼前。她讓那女子先下去,再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下麵直通外麵。中間岔路的出口,也可以去實驗室。不過,要想進實驗室,普通人得有密碼,或由那個安保隊長帶著。”


    “那何之、宋不可、高沛他們呢?”


    我沒做猶豫,跟在那個女子後麵爬了下去。後麵廖春雪的聲音悶悶的傳來:


    “他們?何之是老人了,可能記存了指紋或虹膜。那兩個人,他們還沒來幾天。廖洪他們應該沒那麽相信他們,他們出入有何之,也會有其他老員工帶領。”


    “你不來?”


    看她要把擱板放下的意思。我抬手擋了一下。


    “小琴熟路,快走吧。我能攔一下是一下。你幫我弄死本能那老東西,我死也認了!”


    擱板沒有猶豫地蓋了下來。聽著外麵一片堆東西的聲音,拉櫃門的聲音。我幾步急走追上前麵的女子:


    “這裏總共有多少人?”


    “原來是五十護衛隊,負責前、後院的巡視、安保。三個常駐醫師,兩個護理,除了吃飯、睡覺,他們基本待在地下實驗室,不怎麽出來。兩個工程師,一般都待在監控室那兒。剩下就是十個傭人,三個廚師。傭人裏七個都是女孩子——


    據我所知,現在護衛隊剩下不足三十人,原來的醫師沒人了,工程師剩一人。傭人還有五人,四個都是女孩兒,現在隻剩兩個女孩子還在做著原來的工作。廚師還有一個,這兩個月基本就做大鍋飯了。”


    你原來會說話。不過我沒心思逗咳嗽。心裏掰著算盤珠子,上下翻動地計算著。


    護衛隊,就算三十人。讓我“勺”了七、八個,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死了幾個,但從“勺”人開始到現在,還遠遠沒有半個小時。我現在的“毒”,讓人死,很快。“活”人,卻沒有那麽容易那麽快了,最起碼一個小時以後才能見結果。這一點上我完全不用擔心。還有在前樓衝出二女所在隔間時,給探查外麵隔間的保鏢,揀著腰腹臀大腿每人一發的賞了他們。這護衛隊就近十人又消耗掉了。那麽二十人左右的護衛隊,加上裏麵還有狙——


    “這私人護衛隊裏還有狙擊手!外麵聘的?”


    “是一個退伍兵。他,退伍迴家時,家被推土機強拆光了。所以——他隻是找個養家的工作。”


    “其實都是‘本地人’?”


    “不,隻有不到一半。當時隻是安保公司聘來的二十人。本能正雄他們自己帶來的護衛人員,對那些人進行了訓練,成立了後來的護衛隊。實驗室或那幾個人有需要了,護衛隊有時也出去搞幾個人迴來。本地人現在隻有三、四個人了。亂起來後,死了一大半,後來有人要走。就——”


    “那你呢?”


    到了一個分岔洞口,前麵的女子站住了,她又一聲不響地看看我。半天:


    “我是姐妹介紹,說這裏工資給的高,來做傭人的。你是想直接出去,還是去實驗室?”


    我看了看她:


    “出去吧。這兒人太多,火力也不差。我得另想轍。”


    到處是監控,又不能近距離的搞。比人數、比槍法純是找死的。


    出口竟然是三個,女子怔怔地看著三個分岔洞口,皺著眉頭,倒是很快做了決定。我們竟從正門前方不過百多米遠的一棵樹後爬了出來,現在輪到我皺眉了:


    “這麽近?這出口有什麽更大的意義嗎?”


    “那兩個出口,是所謂的真正出口。幾乎不在監控範圍了。咱們出來時,他們已經進樓了。雖然他們沒追下來,可現在也許已經有人堵在了出口那了。這裏雖然在監控之內,可晚上喪屍衝門,我都聽人說了。有喪屍,他們不躲在車裏把現場清幹淨,是不敢直接出來的。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看到咱們出來了,但我聽廖姐說過你,相信你也一定能跑得了的。”


    “哼哼!我是能跑,你呢?我跑了,你怎麽辦?”


    “廖姐說讓你弄死本能正雄。我想請你把這院子裏所有公的,都弄死!可以嗎?這樣我死也瞑目了。”


    深吸了口氣,長歎了口氣:


    “你一個成人,個兒還比我高點,抱著你就別想了。上來吧,就此一迴,我背著你,但你要自己摟緊了。萬一有人撞出來,我會忘了背上的人,直接出手的。”


    將自己背上的小學生書包,讓這個叫小琴的女子背好,我將她寬大的百褶裙扯下來,像兜孩子一樣將她兜著腰臀捆在我的背上。側著身覷著院牆上、樓頂上幾管槍口的位置,不斷在巨樹間穿梭,借著巨樹的遮擋,躲過七、八聲流彈,不到五分鍾後就遠遠見到了路中央那一大堆黑乎乎的攔路樹。聽著背上的人發出一點點隱忍的呻吟,我放慢了腳步:


    “剛才流彈傷到你了?”


    “沒事,隻是從肩膀擦過去了。我摸了,淺傷口,沒留子彈。”


    “我有車在前麵。包裏有彈力膠布什麽的。要是你傷不重,我給你處理一下,你自己留在車裏等我。趁著天沒亮,我要再迴去搞一下,也許他們根本想不到,我會殺個迴馬槍。”


    “我們還是開車走吧。他們一定會追出來的!他們一定會來抓我的!”


    聽她語氣中的慌亂,我心底一突。


    “你很重要?哪方麵的?”


    “因為我是,四個備用的同血型人之一。我們三個活下來的原來的傭人,兩女一男,因為和實驗室裏的那個女人同血型,就被選了出來。今天傍晚說下麵那供血的女人也危險了,所以男傭已經被捆結實送下去‘備用’了。我們是因為、因為相比男傭——還有用,被暫時留下來。我是今年春天才來的,到這兒後一直負責廖小姐屋裏的事情。我是這兩個月裏才——因為廖小姐自己都被廖洪送給了本能正雄。後來,他們兄弟、父子幾人一起搞廖小姐。今天是來了一個說是廖洪他們在上麵的關係,派來聯係事務的手下,廖洪他們急於招待慌忙出去了。然後,你就來了……”


    “等等!來了一個傳達上麵意思的手下。他應該是開車來的。前麵地圖上的進山路被堵死了,他走的哪條路?”


    “我沒走過,但我聽送菜的師傅說過。就在山側麵的荒村後頭,路很窄,斷斷續續的,平時也是荒得很,看著就沒人煙的樣子。”


    “太好了!那院子裏有監控,還有電,我再去找找通訊工具,把這個信兒送出去,搖人兒去!


    看前麵院子裏那台小紅車兒,漂亮吧!雖然不是我的。嘿嘿!”


    前麵就是我存車的小院子了。遠遠從路基上就可以看到小紅靜靜地停在院裏,頂住院門的石滾分毫未動。看到可愛的小紅,想著小紅肚子裏的好東西,我的心情一下愉悅起來。


    許唯琴,就是我背上這個小琴,卻又慌了:


    “讓我一個人在車裏等?你不會真這樣做吧!”


    “本來是這樣想的,但是有人不讓我這樣做。他跟得可真快啊!外甥向舅,古人誠不欺我!”


    幾個跳躍,來到小院門前,放下小琴,我轉身雙手插兜,向著小院後邊的大片暗影處走去:


    “宋指揮,幾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作者說:


    今天重溫了老電影《牛虻》,裏麵有一句話說的好:


    小伯爵:在我家裏,他會感到自己是安全無事的!


    牛 虻: 是啊,意大利人你們都是非常好客的,恐怕奧地利人 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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