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滿意地點點頭,接著開口道:“汝二人乃如今朝中本太子唯二篤信之人也,如今朝中危機四伏、內憂外患。幾日前,石買、莫不邪等狼子野心,率兵兵圍王宮,犯上作亂,雖僥幸得以平叛,然已令越國元氣大傷哉。”


    “吾等慚愧,彼日未於王宮止息此次叛亂,至王後、長公主陷於險境,此為臣者失職也。”扶同麵露愧色地跪下叩首道。


    勾踐聞言卻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多禮,隨後又歎口氣道:“扶同大夫,公子稽會乃君之親甥,令妹棠麗夫人亦與君手足情深。本太子知爾為難,本不欲勞煩,然越國正處危亡之際,吾隻得……”


    “太子何須多言,下臣之心君當明矣。於吾內心,僅存越國大義而無私人小義也。雖先王曾有遺囑傳位於吾甥稽會,然彼僅十歲黃口小兒,並無理政之能,若其即位於越國實無益也。”扶同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番話算是掏心窩子的話,他實在弄不懂先王允常那神奇的“腦迴路”:放著年富力強、頗有才幹及進取心的二十六七歲太子不用,非得選一個年僅十來歲,什麽事都懵懵懂懂的庶子即位。這不是腦子進水是什麽?


    在他看來,對越國、妹妹母子及自己,這都並非是好事,反而是把他們推上了風口浪尖。越國如今處於風雨飄搖之際,急需一個有鐵血手腕,能乾綱獨斷的強力欣君來帶領越國上下走出困境。


    稽會顯然並非這麽一個人,一旦他即位,這個耀眼的寶座很可能要了他的小命。最起碼,他十有八九會被當作傀儡“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和自家老妹這個一心想著“母憑子貴”的女人想得完全不一樣。


    不得不說,扶同心懷整個越國的廣闊胸襟就連現在華夏的許多所謂“人民公仆”拍馬也趕不上,他們成天蠅營狗苟,為了自己的兒女、親戚大開“方便之門”。有錢有勢規矩就不是問題,沒權沒錢才處處都講規矩。


    勾踐聽到扶同這番慷慨激昂的表態,內心一陣竊喜,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愛國就好”,就怕他“不愛國”,心裏隻想當他的國舅爺。接下來,他才可以pua扶同,進一步實現他的奪位大計。


    “勾踐無懼風雨,然吾為越國之未來而憂心忡忡。夫王位者,於吾如浮雲也。每每思奸佞作祟、朝堂不穩,吾茶飯不思,唯恐不日黎庶陷於戰火,生靈塗炭也。”勾踐越說神情越是哀傷,竟哽咽抽泣起來。


    “太子無需憂心,君乃眾望所歸,民心所向者也。為越國計,下臣自當謀劃一番,早日還君自由矣。”皓進、扶同見勾踐談及越國未來,竟悲愴如斯,不由得斬釘截鐵地跪地叩首表態道。……


    王浩不想輕易改變曆史,一方麵基於他穿越到春秋時代之前和地府方麵的約定,另一方麵,改變曆史就是改變因果,而這因果報應最終會落到他的頭上。棠麗的生活軌跡已經被他改變得麵目全非,他確實也遭到了嚴重的反噬差點一命嗚唿。


    這事他運氣好能逃過一劫,但他不可能次次都這麽好運吧。以他對扶同的了解,大義滅親這事必然是無法避免的。


    皓進、扶同曆來與太子勾踐走得很近,兩人是自負是對越國忠心耿耿的忠臣,遇事以越國大局為重,主張擁立長公子勾踐,鼓吹立嫡立長有利於越國江山社稷。


    “既然稽會被刺無法避免,我又何必逆天而行呢,但我是救他呢還是不救他呢?權力、政治是比茅坑裏的翔還肮髒、惡臭的玩意兒,可它又是那麽令人趨之若鶩。他終究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卻被迫卷入了這場沒有硝煙的爭鬥。”王浩無比頭疼,這一次作出營救稽會的決定他是萬般無奈。


    稽會這孩子秉性善良,單純得就如一張白紙,自己也就比他大了五歲,因此兩個人關係就如同大哥與小弟一般。王浩有時候看他讀書悶,帶他翹課抗議教書先生,把人家老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姐夫,可否攜吾出王宮捕促織?夫子所授乏善可陳,令吾昏昏欲睡也。”稚氣未脫的少年拉著王浩的手左右搖晃,滿臉期待地懇求道。


    王浩看著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摸摸他的小腦袋,歎息道:“哎,罷,爾當真令吾頭痛也!”


    隨後,兩人手拉著手,從王宮西北方宮牆鑽“狗洞”出去,稽會出了王宮高興得手舞足蹈,王浩滿頭黑線,兩人勾肩搭背地朝遠處走去。


    這樣的情景不止一次在越王宮上演,好幾個夫子不堪屈辱,氣得拂袖而去。……


    四月廿六這一天如期而至,晌午的天氣有些炎熱,江南四月天本就如同女子的臉一般陰晴不定。


    越王宮裏是一派大喜的景象,半年來先是先王允常病故,舉國服喪。隨後又是固陵軍營嘩變,最後竟演變成了舉兵逼宮政變,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令人唏噓不已。如今終於迎來了新君登基、舉國歡慶的大喜事。


    大政殿,滿朝文武臉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們竊竊私語,眉飛色舞,那一派熱鬧景象竟比後世過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子稽會正式登基為新君在平午時分,這是太史令左右斟酌定下的吉時。巳午交匯時分,公子稽會頭戴平天冠(冕旒),王冠上的九旒白玉串珠隨著他的走動左右微微搖擺,遮擋住他那張稚氣未脫的娃娃臉。


    他身上穿著紋有精美玄鳥圖案的紅黑相間的華麗越王禮服顯得精神奕奕,然而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一抹化不開的濃重殺機籠罩著他。


    殿內,月工們賣力地演奏著喜慶的樂曲,一排排編鍾隨著月工的敲擊,叮叮當當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笙、簫、竽伴隨著編鍾的敲擊被吹奏出宮商角徵羽五色音符,共同組成了具有越國特色,古典而又唯美的華美樂章。


    許久未見如此熱鬧、喜慶的場麵了,大政殿被大紅色籠罩,隆重而又喜慶。稽會在內侍的引導下,規規矩矩地站在王座邊接受一眾文武大臣的朝賀。


    “下臣參見王上,願吾王萬年,越國萬年!”皓進上前躬身一揖參拜道。


    他微不可察地暗中迅速給一旁的“好搭檔”扶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盡快見機行事,扶同微微點頭表示會意。


    “免禮,皓進大夫乃吾朝股肱之臣,卿勞苦功高,寡人尚且年幼,需卿鼎力支持也。”稽會故作沉穩地說道。自然,這一個多月的宮廷禮儀雖枯燥乏味,但他也不是白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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