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槜李城內能跑的都跑得差不多了,剩餘的皆是些無法跑路的老弱病殘,隻能聽天由命了。因此,西城門反而變得寬敞起來。


    “哎,未知薑姐姐是否已安然出了城,她可千萬別有事兮!”趙瑩一臉擔憂地歎息道。


    然而,她與王浩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姬薑正淚流滿麵地癱坐在馬車內,螓首時不時地探出車廂朝後方張望,明月般清新脫俗的俏臉上滿是不舍。


    一邊的高皓貼心地遞給她一方巾,並柔聲安慰道:“姐,放心吧,他們兩個如此機靈,必定不會有事,與其擔心他們,倒不如想想自家之事!”


    對於姬薑的想法,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他表麵溫文爾雅、知心體貼,但深藏在這笑容背後的那一絲猙獰、狡詐很難被心不在焉的姬薑所察覺。……


    槜李城邑衙內,王番聽著下人的稟報,說是該撤走的都撤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了,他內心那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終於下定決心要與槜李城共存亡了。


    他是土生土長的槜李本土人,槜李養育了他、成就了他,對這一方水土他有著刻骨銘心的深厚情感,如今要他丟下城內這些孤苦無依的弱勢群體,他死也做不到。


    “汝且將府內所有親眷、下人皆召集到此,本尹有話要對爾等講,快去!”王番那張輪廓分明、五官端正的國字臉上帶著一絲決絕,沉聲對老管家阿福說道。


    盞茶功夫,王番的夫人王張氏懷抱著五歲的小女兒,哭哭啼啼地來到他麵前,她後麵跟隨著五六個婢女、男仆,他們也是一臉地驚慌失措。


    “老爺,吾等速速離開此是非之地可好?再若不走便晚矣!”王張氏淚眼婆娑地以右手拖拽著自己夫君的寬大衣袖,著急地說道。


    “夫人啊,汝且聽吾講,槜李城吾是不會離棄的,吾與鄉良人大人商量好的,誓與槜李共存亡,城內孤寡老幼尚且需要吾等護佑兮。爾便帶著嬙兒隨阿福一同速速離去。”王番握著自家夫人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老爺,萬萬不可啊!”王張氏聲嘶力竭地喊道。她左手懷抱的小女孩仿佛也意識到了這番生離死別,不安地嚎啕大哭起來。


    “阿福,莫要耽擱,速速帶上盤纏,帶夫人、小姐乘車趕往石門,不得有誤!”王番對著管家阿福揮揮手說道。說罷,他便痛苦地轉過身,再也不多看一眼。接著,他將一些金餅、戈幣逐個分發給這幾個下人,將他們都遣散了,這些人也是百般不舍,最後他隻得強行趕他們離開了。


    待所有人離開後,過得盞茶時間,一名身著鎧甲,腰佩青銅劍的將領匆匆來到他麵前躬身一禮。他麵部線條剛毅而有力,猶如山川般巍峨壯麗,雙眸炯炯有神,閃爍著剛毅和果決的光芒。


    “邑尹大人,此刻吳太子終累及一萬大軍距此僅有二十裏了,萬望大人早做準備,示下拒敵守城之法 ,以便卑將安排布防!”那人看著王番極其認真、嚴肅地說道。他正是本城守將—鄉良人茅蓋,有著與王番一樣的心思,那便是城在人在、城亡人死。


    “茅將軍,滾木、石塊等可曾準備就緒,守城士卒可曾布置妥當?”王番沉聲道。


    “大人且寬心便是,各城門皆有兵卒把守,滾木、弓弩皆已準備妥當,待吳國軍卒到來,吾等定會好好招唿其一番!”茅蓋鏗鏘有力地說著,眼裏閃爍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絕。


    兩人同乘坐一乘兵車趕到了東門,火急火燎地登上了城牆後,王番朝城牆東方遠眺。城牆下一二裏處,百乘兵車浩浩蕩蕩地朝著城下圍攏,塵土飛揚,為首的兩乘分別有兵卒扛著“終累”、“展”兩麵篆字旌旗。兵車後麵跟著身披鎧甲、手持長戟、長矛,軍容嚴整的步卒方陣,足足有三個鄉(6000人),最後麵是手持弓弩、腰掛箭服的弓弩手,吳軍的陣容以錦旗蔽日、氣吞山河形容不為過。


    “吾乃越國槜李邑邑尹,閣下可是吳國太子終累?爾身為一國太子,何故來此滋擾生事?”城牆上,王番既已知曉終累此次可謂是來者不善,言語也頗為犀利。


    “謔謔,小小邑尹爾,汝配與本太子對話乎?勸爾勿要廢話,予爾兩個選擇:其一.交出吾所尋之人,其二.速速開門投降,如若不然,吾便率領這一萬人馬踏平此小小槜李城,屆時,可免不得一番血流成河也!”終累聞言翻了翻白眼,一臉鄙夷地仰頭望著城牆上說道。


    “交人?吾這槜李城合該不曾有太子所尋之人也。開城投降更不可能,吾越國雖國小民窮,比不得爾吳國,卻亦非他國隨意可欺辱者!”王番擲地有聲地迴懟道。


    城下吳軍蠢蠢欲動,早已按捺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滔天戰意,聽聞城牆上之人敢對本國太子不敬,立馬橫眉豎目、怒不可遏,紛紛以矛、長戟拍擊著手中的盾牌,發出“哢嚓、哢嚓”的金屬撞擊聲,眾軍卒紛紛齊聲大喝:“殺、殺、殺!”


    “爾可曾聽見吾吳軍的喊殺聲?適才爾既如此說,吾亦無話可說。傳令放箭!”終累一揮手,傳令兵即刻揮動手中旌旗發布作戰指令。


    上千吳軍弓弩手彎弓搭箭,拉滿弓弦,“嗖、嗖、嗖”,破空聲此起彼伏,羽箭如蝗蟲一般密密麻麻往城牆上射去,令人觀之頭皮發麻。


    東城牆上,守城越卒紛紛舉起盾牌阻擋來勢洶洶的箭雨。守軍統領鄉良人茅蓋也立刻拉扯著邑尹王番迅速往後躲避。然而,越軍的裝備如何能與吳軍相比,區區幾百越卒,盾牌配備不到一半,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


    不到盞茶功夫,守城的700多越卒便已死傷近一半,紛紛中箭撲倒在地上,鮮血順著屍體幾乎匯成一條涓涓小溪。剩餘的越卒則學乖了,龜縮不前,躲在城牆暗處的死角。


    終累看了覺得很無趣,便下令撤走弓弩手,準備以衝車(撞車)撞開槜李東城門。一裏(50人)率先簇擁著一輛衝車使勁往前衝,城牆上的越卒一看這還了得,一旦讓這些吳國兵的衝車撞塌了東城門,那麽吳國大軍便可以長驅直入了,也就意味著他們以及槜李城內千餘老弱病殘的末日來臨了。


    因而,他們冒著為這些吳國步卒掩護的弓箭手射出的又一輪箭雨,紛紛跑到城牆邊推下滾木、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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