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冬風將素傾發熱的頭腦微微冷卻了一下,但不待素傾清醒夠,她就被茗涓生拉硬拽迴了店裏,被斥責道:“吹這麽久風可能會感冒的啊。”


    又坐迴了四人座上,琉璃願已然消失,陌生學姐正在晴空耳邊嘮嘮叨叨,素傾的關注點倒不在那裏,她看看茗涓的側臉,心想:嗯,你是不是有點神經過敏,我可以在寒風中上四十分鍾的體育課,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而感冒。然後她開始懷疑茗涓是否感冒過。


    咦?!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一個人活這麽大怎麽可能沒有得過感冒?!素傾驚恐了。她怕不是在外麵把腦子給吹壞了。


    她這次,是真的驚恐了。自從她來到星月學院……啊不,自從她召喚出了靈器,就總覺得自己的腦子……啊不,是想法,總是有些怪怪的。她不再遲疑了,一個問題脫口而出:“請問,召喚靈器有什麽副作用嗎?”


    這下幾個人的視線又集中到了她身上,眼神中所包含的感情,多半是詫異,其餘是關切。


    “怎麽?你不舒服?”茗涓一把抓住她的肩,著了魔一樣,強迫素傾的眼神和她對上。雖然茗涓的眼睛確實晶瑩可愛,但目光的直視令素傾感到有些壓力,於是她移開了目光。茗涓一看她這個反應,反而像是委屈了,開始嘟嘟囔囔:“都告訴你不要去吹風了……”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召喚靈器是沒有什麽副作用的。”晴空沒管她,輕咳幾聲,說道,“不過不排除那一小部分人,可能會受到一點……咳……”


    她似是嗓子很難受,又喝了一口水。


    “受到一點影響。”喝完水,她清了下嗓子,接著給豎著耳朵聽講的各位科普著,“很多人都誤解了一件事。大家都認為靈器之所以叫靈器,是因為灌輸靈力才能將它召喚出來,並發揮它的最大作用……”


    “難道不是這樣嗎?”陌生學姐以一種從來沒見過晴空的眼神看著她。


    “不是的。”晴空繼續講道,“靈器的名稱由來,是因為它們有自己的靈識。”


    素傾吃了一驚:“它們有意識?”


    “不錯,我們召喚出的靈器有意識,但很大一部分隻是順從並效忠於它們的主人,因此,自己的靈器,自己用著才順手,給他人使用,他人雖然能湊合著用,但無法將靈器應有的實力發揮到極致。而且,若是靈器主人與該使用人不合,靈器便與普通物件無異,比方說,我的‘執念’,在我這裏可以有很多種用處,它可以懸空飛行,還很堅韌,至少拿普通的剪子剪不斷……但是要是落到我討厭的人手上,它頂多是一條普通的、一扯就斷的紙帶……”晴空說了今天以來最長的一段話,又喝了一口水,“我剛才說的是‘大部分’。小傾,你的情況,可能是那一小部分。”


    幾個人覺得有趣,巴巴地等著她繼續說。


    “那一小部分,就很特殊了,說來話長,並且,非常的長。”晴空看著幾人的表情,繼續吊胃口。等幾個人都急不可耐了,她才慢條斯理地講起來,“‘簡潔是智慧的靈魂’,所以我來簡化一下。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學校叫做‘六界學院附屬中學’,這‘六界’一詞,是指六個種族,大家都知道是哪六族吧?”


    “人族,血族,妖族,魔族,精靈族,神族。”茗涓迅速列了出來。


    “六族中,存在時間最長,也是壽命最長的種族,便是大家都不曾見過的神族……我沒說錯吧,大家有誰見過神族嗎?”


    “沒!有!”這情景像是幾個小孩圍在大人身邊聽故事……


    “好的。神族有神力,神力可以與靈器共鳴,因此神族可以將意識傳達到靈器上,和靈器持有人交談。好了講完了。”晴空十分草率、快速地講了幾句話,停住了。她端起水杯,拉下口罩,十分優雅地又喝了一口水,之後重新將水杯倒滿。


    最後一句什麽意思,太快了反應不過來啊!!


    然而詢問的目光落在晴空身上,她卻快樂地用叉子叉了一塊抹茶瑞士卷——說了這麽久話,瑞士卷一口還沒動呢。


    “哦,這個意思。”素傾想想自己的遭遇,將它和晴空的話聯係起來,茅塞頓開。


    “來吧,給我們講講啊。”陌生學姐對她笑道。說起來,從剛才陌生學姐出現,再到晴空講完一個故事,素傾的注意力一直在別的地方,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細細觀察了這個學姐。那一刻,她沒有對這個學姐的外貌作出評價,因為腦子裏嗡地一聲,隻剩下了一個字——哇!


    有點像初見言顏的那一天,素傾又被一個人形生物比天還高的顏值雷到了。撇開性別,光論顏值的話,這兩個生物顏值都很高,不過如果分個類,素傾認為,言顏屬於高貴標致、生人勿近的那一類,而這個學姐,是熱情奔放、嬌媚過人的。要論氣質,這個學姐應該更招人喜歡……要是她不這麽做作的話。


    “嗯,怎麽,不願意分享一下嗎?”學姐開口催促道。這個時候素傾才發現,自己光注意人家的顏值了,還沒講自己的心得。


    “不好意思啊。”素傾不安地笑笑,講道,“就是說,神族有神力,神力施加到靈器上,神族就可以與靈器共鳴。之後,神族就可以讓這個與他共鳴的靈器代替神族本人,去和靈器的持有人交談。意思是,普通的靈器隻能算是有半個意識,而與神族共鳴的靈器,擁有一整個意識。因此,使用普通靈器時靈器隻會服從,使用神力共鳴的靈器時,神族可以與你正常交談。”


    “哦……”那個學姐似乎是聽明白了,打了個比方,“正常的靈器等同於一個一昧服從你的寵物,而與神共鳴的靈器等同於一個可以說話、懂得傾聽、智商不比你低的人。”


    “就差不多你們說的這個意思。”晴空點點頭。


    “哦,原來如此啊,這麽多東西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難怪你成績那麽好呢。”陌生學姐嗲聲嗲氣地感歎,還伸出手拍了拍晴空的肩。


    “要是對神族感興趣的話,大可以去圖書館‘神族’分類的書架上翻一翻。有天我隨手翻了一本講神族的書,就發現他們都是寶藏,神族的‘曆史’要麽是童話要麽是傳說,我個人覺得比其他種族的曆史讀起來有意思一些,畢竟我很懶,懶得背,隻想玩……”


    “等等!”從剛才起一直沒支聲的茗涓忽然喊了出來,激動地無法自已,“這就是說,有一個神族,與小傾的靈器共鳴嗎?!”


    “啊???”學姐呆了。


    “啊!!!”素傾驚了。


    “對。”晴空同意了。


    什麽啊啊啊啊啊——這麽久,她們居然錯過了話題的關鍵?!關鍵不是“神族如何與靈器共鳴”,而是“有神族與素傾的靈器共鳴”啊!!!


    “有……有有有,有神族和我的靈器共鳴啊?”素傾眼前猛地一黑。


    哎喲,頭疼。


    好像是因為腦袋撞桌上了。


    好端端地坐著,為什麽腦袋會撞在桌子上?


    “小傾,沒事吧——”茗涓慌張的聲音,“小傾?小傾?”


    素傾這下懂了,腦袋撞桌上的原因名叫“我剛才暈過去了”。


    “我暈了多久?”素傾十分鎮定地問道。


    “啊,大概一兩秒鍾?”陌生學姐的鳳眼中滿是看熱鬧的情感,與茗涓的慌張和關懷形成了強烈對比。


    “沒事。我就是有點貧血。”素傾聳聳肩,絲毫沒覺得有什麽慌張。她揉著自己剛才撞痛的地方,還在一抽一抽地疼。她暑假在家的時候就食欲不振,都有好幾個月了。在家的時候暈也暈了兩次,兩次都是直接摔倒在地毯上,都沒這次疼。然而藥倒是暈倒第二次之後才開的,“去醫院驗過血了,醫生開過藥了,吃著呢,已經比一開始好多了。”


    悄悄說一句,其實已經有好幾天忘吃了。素傾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但她確實今天才想起來自己貧血……


    旁觀的幾個人舒了口氣,既然去過醫院了,那應該也沒什麽大事。


    這點小插曲過後,晴空繼續將重點“考試之前的心態”講完,幾人就散了。


    事後,素傾才知道,那個陌生學姐的名字叫做胡姬玖,是妖族,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狐狸幻化的妖精。這個妖……算了,說著不順口……這個人長得漂亮,學習好,家世好,“聲音好聽”,因此朋友很多,但最好的朋友是吳茵茵。


    那都是後話了。


    當晚,吃完晚飯迴到宿舍,兩個小姑娘就在客廳裏坐著互相考知識點,作為複習。不過,當素傾問完一個問題的時候,茗涓一直沒有迴答。


    她沉默了好半天,素傾還以為她是不知道怎麽迴答,於是就公布了答案,抬頭看看她。然而茗涓看起來又不像是那麽一迴事。


    半晌,茗涓才緩緩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素傾道:“你……貧血啊?”


    她的語氣很奇怪,素傾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再吃幾天藥,算算差不多快好了,真沒那麽嚴重。”


    “哦,那你今天吃了嗎?”


    “哎呀,忘了!”


    “快去吧。”茗涓囑咐道。。


    當素傾從臥室裏拿了藥出來,重新坐在茗涓對麵時,她才猛然驚覺,自己覺得今天有些不對勁的原因:今天,茗涓的話比平時要多,語氣比平時還要關切,望向她的眼神還透露著一絲擔憂和……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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