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日布赫如此大費周折,又是稱兄道弟又是把酒言歡,原來目的是為了這般呀。冒頓單於若一日不迴草原,草原便一日無主。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看了此人,竟被其外表所迷惑。以此來斷,冒頓四子各個非同尋常。


    “二公子這是何意?冒頓單於怎麽將此事托付於一個外人?阿部敦不是口口聲聲從燕都逃出去的嗎,為何二公子不去詢問。”


    “哈哈!阿部敦乃一介凡夫俗子,分量全無說出的話有誰會信之?特使可就不一樣了,位高權重又攜上諭而來,口吐蓮花字字如金呀!”


    帖木日布赫此時話不要太明了,這是要明城以特使身份作矯詔。話說眼下這場仗在這幾位公子眼中微不足道,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在冒頓麵前凸顯自己。可如今明城以燕王特使身份前來,倒是讓帖木日布赫另辟蹊徑,動起了歪心思。可謂是藝高人膽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呀!


    “哈哈!原來二哥在這等著我呢!草原本就是大燕下邦故土,如若想成草原之主,好像怎麽也繞不開燕王吧!冒頓單於能否迴到草原,好像也不是多麽重要之事,也燕王一言當中。二哥這是另辟蹊徑呀,厲害呀!讓兄弟佩服不矣!”


    “兄弟可別誤會了!我不過已是替人傳話,哥哥幾斤幾兩還是掂量清的。我父王有四子,之前帳中見過就有三個,唯有大哥莫日根你還未曾謀麵。我大哥天縱奇才深受父王喜愛,替父王執掌草原依舊。奈何總有小人作祟,擾亂父王立長之心。”


    帖木日布赫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一時讓明城懷疑。莫日根遠在千裏之外的鄂爾渾王庭,自己前腳剛到大公子就派人前來,豈不荒謬絕倫。迴身一想,可若是二人同手聯盟也就不奇怪了。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內,內憂不除外患何擾。


    “大公子?二哥莫不是在講笑話!遠在千裏之外,莫不是有千裏眼順風耳!大公子大權獨攬何必如此心急,豈不是多此一舉!”


    “明兄有所不知,父王深受草原子民愛戴。各部首領皆是對父王忠心不二,若是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說明,即使做了單於之位也很難服眾。況且我兄弟四人各執一部,大有分庭抗爭之勢,還有兩部皆以父王為忠心。


    也苦了大哥了,長年累月勞累,卻不能勞有所得。草原是真正的內憂外患呀!怎能不做好下一步打算?一味地隱忍不發,等待時局。我若是大哥恐怕早就等不及了,直接大刀闊斧的清除異己,何必等到今日!”


    帖木日布赫說的每句話都讓明城震驚,奶奶的,感情一個人對權利的欲望如此之深呀!超出了人倫之情,超出了人性。老大長年隱忍不發,確實是個狠人。這老二也是個狠人呀!將造反說的如此輕鬆,冒頓單於這些年是怎麽壓製住這幫人的。還真是不容易啊!


    “哦?難道二哥就沒有一絲一縷的念頭嗎?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別人可是幾輩子修不來的運氣呀。如今就擺在你眼前,二哥真的能不為所動?”


    明城一句話很明顯讓帖木日布赫有所動容,又有些興奮。可隨著興奮過後就是惆悵,難以言表的惆悵。不是帖木日布赫不願意做草原之主,而是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呀!帖木日布赫能有今日,全仰仗莫日根的權威。如果冒然取舍,如何也不是幾人的對手。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就是帖木日布赫座右銘。


    “我?哈哈!明兄弟高看哥哥了!有心無力呀!草原乃是泥潭,非我一力就能攪動乾坤呀。大哥若是為草原之主,也不失草原百姓之福。


    兄弟是否扯遠了!你,,,有那個能力嗎?我如何能相信你!燕王特使大人!如若不然你包括你這幫兄弟,可就走不出軍營一步了。兄弟是個聰明人,不會辦傻事吧!”


    帖木日布赫一聲輕笑,這一笑有太多無奈。今日夜訪明城,又攜帶烈酒灌醉他人,為的就是保密。又擔憂明城出爾反爾,將今日之事告發。出聲恐嚇震懾道!


    “二哥放心!我這人沒別的本事,就是嘴巴嚴實。至於二哥所問,弟弟有沒有這個能力,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有!來來來,二哥你看看這是何物!


    這把佩刀乃是燕王伴身多年之刀,弟弟臨出燕地之時,燕王將此刀贈於我。此刀之威不言而喻吧,可上斬封疆大吏下能號令燕境各職!可謂是見刀如見燕王親臨!你說說弟弟受此殊榮,有沒有那個能力!


    既然二哥對弟弟開誠布公,弟弟亦不敢陷二哥於不仁不義之地。放心把!弟弟此次前來,隻為調停雙方戰火。誰能早早息事寧人,誰便是我擁護之人。不知二哥有沒有那個能力呀?亦或是大公子有沒有能力!”


    明城這一番顯擺,將王刀放在桌上,任由帖木日布赫撫摸觀看。可謂是誇大其詞,什麽都敢從自己口中說出。這還真是第一次發現燕王佩刀,竟然可以有這麽大的威懾力。讓帖木日布赫眼睛都看呆了,直勾勾盯著這把刀,羨慕不已口水都快掉出來了。


    “哈哈!兄弟能受燕王如此殊榮,真讓人心生羨慕嫉妒呀!既然兄弟如此仗義執言,哥哥也不能藏私不是!退軍在哥哥看來易如反掌,隨時都可讓托雷倉皇逃竄。


    哥哥執王庭軍務多年,軍中部將眾多;不能說一唿百應吧,也會留有幾分薄麵。但托雷此人不是這般容易對付的,還得靠大哥壓製。大哥如今代父王行事,對付托雷綽綽有餘!


    你我兄弟若是能達成共識,我這就書信與大哥。待大哥書信一到,你我皆萬事順意。不過弟弟能否給哥哥一個承諾,否則無法向大哥解釋。”


    “承諾?你不會想要我手中的刀吧!萬萬不可!刀不離手手不離刀這是鐵律,我怎會輕易放手!”明城一聽頓時火冒三丈連連搖頭。


    “誤會了,誤會了兄弟!哥哥怎會奪人所愛啊,隻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空口無憑立字為據。如何?兄弟不會想空手套白狼吧!”帖木日布赫連連擺手。


    “好!立字為據!以字據約法三章!”


    明城咬咬牙狠下心點頭,於是乎兩人取來筆墨紙硯。以今日夜談之事行於紙上,雙方達成共識皆按上手印,最後加上若有違背天誅地滅不得好死。不過明城多了一個心眼,在字裏行間多留破綻。隻寫兩人達成交易,並沒有寫燕軍不會恪守安分。


    “二哥!你可得抓緊時間,兩軍對峙時間長了,夜長夢多呀!若是遼東的援軍到了,弟弟可真就無能為力了。”


    “放心吧!”


    兩人從夜半三更密談至天色朦朧,帖木日布赫才匆匆離去。帖木日布赫能入明城帳中,對明城來說實在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純屬意外收獲。沒曾想冒頓這四個公子,竟然隔膜如此之深。讓明城不費吹灰之力,便片刻瓦解眾人。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道理都是相通的。帖木日布赫不傻,托雷更不傻。僅憑自己一張嘴就能震懾托雷,戲耍帖木日布赫?很明顯不可能的事,那為何眾人還要對其心心相印?托雷為何歎息?帖木日布赫為何在此時來訪?


    原因無他,戰事自開始就是錯的!誰都明白,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奈何條件不允許,情勢所迫。草原還是按照當年南下搶掠燕地的心態對之,以戰養戰。打一戰搶一城立刻轉向下一城,靈活機動才是他們強項。如今全軍感覺都一樣,如同被束縛住了拳腳,難以全力以赴。


    更可怕的還在後方,草原大軍出擊口糧分別是三日五日十日。三五十劃分戰事長短,奔襲長久。此次出征遼東,大公子力排眾議,從牙縫裏擠出來十五日軍糧。原本做了兩手準備,一麵攻城掠地搶奪物資,一邊加緊在草原征收糧草。


    誰曾想,戰事往往不如人意!慕容老帥到了前線,令前線軍心震動。兩軍對壘數日,皆死傷慘重。後方征收軍糧又出了亂子,本就是災禍之年又逢戰事。百姓流離失所遷徙牧場,還得響應號召為大軍出行鋪路搭橋。又加征徭役賦稅,一時間草原都有些蠢蠢欲動。


    托雷早在出征十日之時,便接到莫日根的書信。字字如刀割,句句讓人不甘心。草原已有內亂之象,無法為大軍確保籌備後續之物。托雷原本料想靠著戰車雲梯,三日之內必攻破長白山重鎮,大軍隻要進了城便後顧無憂。誰曾想才兩日呀,先鋒營便死傷過萬。


    被逼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燒了城中軍糧。這是破釜沉舟之舉,無異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竟和慕容老帥幻想一致,都在迫使對方決戰。那方忍不住先出擊,便失了先機。慕容老帥沒有當即做出決斷,否則還真讓草原占了城池。


    明城的到來又是一步險棋,讓托雷頓感招架不住。對戰事攻閥他有決策,可要牽扯兩國邦交,他亦是有心無力呀。這倒好,讓帖木日布赫感到機會來了。帖木日布赫在軍中受到托雷的幾經波折,早就對其不滿。恨不得早早戰敗,托雷就是草原罪人。


    這就是權利欲望的追逐呀,讓你永遠也無法自拔。戰事的成敗得失反而微不足道,權力陰謀的交易成了主導。這也正是托雷的短板,不屑陰謀詭計算計。雖有坦蕩蕩胸懷大誌,然不可成一國之君也。不謀一時者不足以謀一世,不謀一域者不足以謀全局。時也命也!


    古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忍辱負重陽謀陰謀貼身,殺伐果斷不被感情所誤,假以時日方成大器。這也是為何莫日根能代替冒頓執掌國事,而托雷卻不可以。性情使然罷了,若太平盛世托雷不失為明君。奈何天不生人怨,最終隻會是自取滅亡。


    遼東北境,趙文凱幾人一路踉踉蹌蹌行駛在風暴大雪之中。自離草原大營外出逃至今,已有兩日。草原大部斥候被明城浩浩蕩蕩出行所吸引,這才讓幾人輕鬆的躲過一個個斥候巡視。穿越過防線,越往北越冷天色越讓人膽寒。


    幾人一路順鬆花江逆流而上,行路難方向早已無法辨別。隻是靠著一股子堅韌,順鬆花江而走。隻因邊境重鎮立於,鬆花江與烏蘇裏江交合處。


    趙文凱隨行隻敢帶二人,又因地理不通,三人走了不少冤枉路。實話實說這次重任是他爭取而來,就是為了打破勳貴紈絝子弟的稱唿。


    為的就是在慕容老帥和一眾老將麵前,挺直腰杆抬得起頭。為何他們對明城能以禮待之,為何自己到了遼東還是被人圈養在溫室。


    趙文凱就是靠著這口氣,不認輸,不甘心!一路撐了過來,幾次深陷險境都不能阻礙自己前行的方向。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不負少年夢!


    遼東邊境常年冰雪,大雪封山後士卒多好騎射野物。在燙一壺酒,勝似活神仙。雪中追逐操練亦是家常便飯,對他們來說已經紮根於此了!


    “將軍!前方有人!”


    近日草原大軍壓境,已經圍困上白山多日。魏然對戰事憂心忡忡,卻又遲遲不見求援傳令,自己乃一鎮統領又不能擅離職守。這幾日異常焦慮,派出無數斥候靠近長白山,皆音訊全無怎能不惱火。正好今日隨屬下出城射獵,也好碰碰運氣。


    “來者止步!”魏然一行人高喝一聲,頓時在冰天雪地間繞梁之音。


    “且慢動手!我等是燕都右營協防遼東,這位是右營少將軍,有重要軍情稟報魏然將軍。速速帶我們麵見魏將軍!”


    趙文凱此時嘴角凍裂,已沒有了說話的力氣。但其表情可以看出,是高興是開心是欣慰。熱淚盈眶滿眼淚水直流,隻能讓一旁侍衛一個眼神,讓其代為解釋道。


    “哦!軍情到了!快將幾人帶迴城中,風雪越來越大,他們扛不住多久的。”


    魏然一聲令下,一隊人馬上前攙扶三人。隊列訓練有素,朝城中火速前進。魏然明顯心情好多了,隻要是有軍情來報。就說明城還未破,遼東戰事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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