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安局,曹大勝去了軋鋼廠。


    剛進司機班,就看見一排貨車全部停在門口。不對呀,這時候不應該出車嗎?怎麽都在家呢?


    打開李隊長辦公室的門,屋內已經煙霧繚繞。整個司機班的司機都在屋裏,這時候可沒有無煙工作室,在領導辦公室叼著煙卷是很正常的事。


    小小的屋內,幾十名司機,不給你抽出仙境來,也對不起我們司機班的名號不是。


    剛打開屋門,就聽見一個年輕的司機在後麵喊道:“曹大勝今天沒來,就不要讓他參與抽簽了,李隊長,你說你代替他抽簽,我們不同意。”


    另一個司機喊道:“就是,曹大勝剛結婚,床還沒捂熱呢?你讓他跑外地,媳婦在家沒人管,媳婦出什麽事了怎麽辦?”


    隨後傳來司機們的哄堂大笑,有的司機跟著起哄:“對,我們不同意,這樣還能少一個競爭對手。”


    站在門口的曹大勝,有些感動。這時代的人,把榮譽看得高於一切,一個危險的任務,對於他們來說,卻是給自己光宗耀祖的機會。不但沒有絲毫懼意,反倒爭先恐後。


    看來李隊長說的抽簽是上麵決定的,今天不知道是來不及告訴自己,還是不想讓自己參與,但哥們兒絕不是慫貨。


    把大布兜子抓在手裏,背在雙手向前走去:“你說曹大勝沒來,我看他來了啊!”


    那年輕司機頭都沒迴:“你說來好使嗎?今天他休班。”


    曹大勝笑道:“休班就不能來了?”


    年輕司機迴頭看見曹大勝,怪叫道:“這誰給他告的密呀?”


    司機們又是哄堂大笑。


    曹大勝笑著走上前:“趕的早,不如趕的巧,你們都想抽到出車,我感覺我才能抽到這出車的好簽。”


    李隊長看見曹大勝,笑了笑揮了揮手:“既然病剛好的曹大勝也來了,就不用我代抽了。咱們就別廢話了。司機班剩的人數,除了重病在床的包師傅,現在人也都齊了。現在抽簽開始,大家抽簽決定去留吧!”


    一個大箱子放在李隊長桌子上,裏麵放置著一個一個小紙團。


    大家輪流走過去,從紙團堆裏,每人拿出一個。


    曹大勝也走過去,從裏麵拿出一個紙團,輕輕展開,潔白的紙上寫了個“獨”字。


    奇怪,這怎麽還出了個“獨”字?不應該是去或不去嗎?


    看到大家都拿出了紙團,李隊長拍了拍手:“肅靜,寫著“去”的站左邊,寫著“不去”的站右邊。”


    司機們很自覺的走向了左右,地中間獨獨留下了,站在那裏,拿著紙團,懷疑人生的曹大勝。


    。。。。。。


    隨著下班的鈴聲響起,工廠的大喇叭裏傳出了振奮人心的歌曲聲,曹大勝嘴裏跟著調子哼著《咱們工人有力量》,走進了大老王的維修車間。


    “王叔,我給你介紹的人怎麽樣?”


    大老王一邊換著衣服,一邊看了一眼遠處換衣服的劉虎:“不錯,跟你說的一樣,他真的智商好像欠缺一些,隻會憨憨的傻笑和那句標準的哎。”


    “王叔,沒問你他人怎麽樣,我說他學的怎麽樣?”


    大老王轉過頭,嚴肅的看著曹大勝,眼中竟然有一絲落寞:“這也是我想告訴你的,你可以下次出車帶他了,我該會的,他都會了。”


    伸出兩個手指:“兩天,他隻用了兩天時間,就把我會的都學會了,而且上手能力又極強,人還有力量,現在他比我修的還要快了。我現在感覺,自己這些年都是白學了。”


    曹大勝憋著笑:“王叔,縱然他是一塊璞玉,也需要你這老師傅來精雕細刻不是?沒有你的教導,他不還是一個啥都不會的傻小子。”


    向劉虎招了招手:“過來!”


    穿好衣服的劉虎跑了過來:“大勝哥。”


    曹大勝伸手夠著劉虎的肩膀拍了拍,這他媽比自己高出這麽多,拍他個肩膀都費勁:“怎麽樣?看你挺開心啊!”


    劉虎略微下蹲,讓曹大勝拍自己肩膀時省力一些:“師父說我學的還行。”


    曹大勝點頭:“你已經學會你師父的技術了,以後也要記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任何時候,不要把你師父忘了。”


    劉虎憨憨的笑著:“哎!”


    大老王笑著搖搖頭:“我教他的,也隻是我會的,一些普通的修理。我感覺他往深造的話,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但是有一點很遺憾,他隻會模仿,不會創造。這也是製約他發展的最重要原因。”


    曹大勝從布兜裏拿出了一盒點心,遞給大老王:“王叔,這是給我嬸的。”


    大老王笑罵道:“什麽給你嬸的?你淨整這沒用的。”


    曹大勝瞪大眼睛:“我給我嬸買的,你說沒用,明天我可得跟我嬸說。”


    大老王笑罵著接了過去。


    曹大勝轉身對劉虎說:“你跟我走吧。”


    向大老王揮揮手:“王叔,那我就先帶他走了。”


    二人走出維修車間,轉彎處,劉虎忽然站住了:“我姐每天讓我在這等她。”


    曹大勝笑道:“今天不用了,我領著你去找她。”


    劉虎搖了搖頭:“我姐說讓我在這等她。”


    曹大勝指著廚房方向:“咱倆去迎一下你姐,然後從那邊就一起出廠房走了。”


    劉虎微低著頭,仿佛做錯事的孩子:“我姐讓我在這裏等她。”


    曹大勝歎口氣,劉虎很執著,自己也是,跟一個智商不健全孩子較什麽勁。


    點點頭:“那成,咱倆就在這兒等她。”


    劉虎忽然咧著嘴樂了:“不用了,她來了。”


    曹大勝迴過頭,看見劉嵐向這邊快步跑了過來,笑道:“你別跑,跑什麽呀?”


    劉嵐跑到跟前:“我看見你了。大勝哥,你怎麽來了?”


    曹大勝笑道:“我去你家抓歧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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