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臉很小心的看了看我們,然後直接向我稟報:“郡主,那個病人高熱不退。”


    我正在喂彼子,我發現這家夥原來可以和人類一樣一天三餐的吃,以前我記得三五天才喂他一頓,怪不得這家夥經常餓得逮到啥吃啥。這會子亡羊補牢,希望不晚。


    手指懶懶的逗弄著它的粉嘟嘟的小嘴,這一口鐵齒鋼牙,除了我,大概沒人敢這樣閑閑沒事逗著玩了吧。我微笑著想,我們這一人一豬合在一起給人的感覺一定好像,都是溫良無害的小可愛,可是,一發了脾氣,卻不容任何人小視吧。


    東方暗夜一點一點,似把我重新塑造,先是給我肉體的力量,現在又來激發我精神的力量。我不知道他到底要我做什麽!


    娃娃臉等了一會兒,看我沒迴話,杵在那裏,站住了。


    東方暗夜接了一句:“藥醫有緣人,月兒已是盡了力,他還是要死,那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


    多有見地,男的還說了這麽長一句話。我抬了頭,看他,微笑,甜蜜蜜......


    那是我一時衝動,其實並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救的,那人我也不認識,救了他是很危險的。要知道頂以前東方旭日對我頂多有一些好感,可自從我救了他,就對我極為親昵,到後來,唉,讓我常常想找個機會......


    娃娃臉站了好一會,才跪下,道:“王爺,我知道我沒這個臉在這說話,李大哥是為了救我才......大夥兒受他的好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個人傷得這樣重也沒有給同伴拋棄,要知道當時逃的時候顧別人極有可能會傷了自己,重傷者都是直接給拋棄的。


    東方暗夜淡淡道:“知道了。”


    這話似什麽沒有,細細迴味,東方暗夜是想讓我救那人把。我懶得煩心機,挑開了直說:“我不知道他會死會活,隻是當時我不那麽做,他連這發熱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你們認為我既然出了手就一定有救活他的能力,真抱歉,我沒有!我不是大夫,從來不是。”我想到一點有趣的東西,唇角彎彎,我至多算個獸醫吧。


    東方暗夜揚眉,道:“有發熱的機會就有痊愈的機會。”


    這話好高深。


    隻有有生命才會這樣麻煩的高燒啊昏迷啊,死了,早冷了,什麽也沒有了。


    娃娃臉想必懂了,膜拜一番心悅臣服地離開。


    嗬嗬,真是比我還像個孩子。來我們這裏討主求救,我和東方暗夜什麽也沒做,就兩句玄而又玄的廢話,就糊弄走了他。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東方暗夜呆久了,被他沾染的愈來愈黑了。


    吃完了,東方暗夜抱我上車,我的身形雖然高了一點,但偎於他懷裏還是很和諧的畫麵。


    我趴在那裏,聽著他穩健的唿吸,不知道這個地方我還能趴多久。畢竟我慢慢長大,這一夜,我不必照鏡,亦自覺成熟良多,其實現在,我們這樣已經不太合適了吧!


    隻是周圍人看我們這樣,卻沒有一個有絲毫異舉。似是我們這樣的人,做什麽,也不會讓人感覺意外。


    很平順的到了君山,馬車停在山下,風獵獵而響,長衫將人的側影線條完全流暢顯現。


    紅妝和東方暗夜商量了一下,徑自上山去了,從頭到尾,她都不想再和我對視一眼了。我不知我做了什麽,讓她這樣恐懼。或者,她是心虛!


    嗬嗬......真是多餘了!小恩小仇的,我還不放在心上。


    東方暗夜寫了“燕歸來”二字。字跡揮灑,又有另一番韻致,親手放了信鴿上去,那灰白小點的鴿子歡快的離開,愈來愈高,終不見了。


    我以為鴿子和人一樣,極品的都是純白或者純黑,結果聽了暗夜哥哥的解釋才知完全不是這麽一迴事。


    衣服,和外部的漂亮,大多數時候與內容並沒多大關係。


    我,受教了!


    東方暗夜今天大概是教書的癮犯了,非常的“毀人不倦”!


    “那天夜裏......”他的低哺如弦樂一般地撩亂人心。我開始以為他說我的手法太重,為人太無情什麽的,當下沉痛著小臉,準備給他罵個痛苦。


    因為我知道隻有愛你的人才會用這種淡淡的斥責和深深的寵溺你的語氣罵你,有時候,聽著似是一種享受!


    “你的劍法似根本沒有精進,力度不錯,但劈入的角度和手法都有問題。”東方暗夜切題深入指導道:“你的目的是讓對方失去反抗能力,而不是讓他死得如何難看!”東方暗夜深諳教育之道,中間也會夾雜著一句誇讚:“後來對付和尚的時候思路手法都很幹淨,不過後續處理似微有不足。”


    呃......有點驚訝!但很知趣的沒有迴話。他的意思是我殺人沒錯,但手法欠佳,也缺少大局感!是這樣嗎,有人這樣教訓妹妹的嗎?


    有,一定有,東方家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吧!


    這和琉璃姐姐的教育方法實在差太多了,我一時真難以接受。


    東方暗夜用極簡單的語言把我那天晚上每一個殺人劍招都拿出來討論了一下,從角度力度到深度,還有那樣做之後,另幾方來襲時我根本沒有辦法防禦。


    說得我冷汗淋淋,你說這麽個大王爺,沒事把這些小事記得這麽清做什麽。他這幾日大概整天就在想這個吧,綜合了一套最適合我的法子,慢慢講解給我聽,讓我沒事的時候就練一練,免得手生!


    那邊大家就地休息,生火,有人打了獵迴來。


    我靠在東方暗夜身邊看他們怎麽手腳利落的剝皮去內髒,衝洗後揉上椒鹽和香料,串上樹枝,刷上蜂蜜,加於火上,開始慢慢轉動翻烤。


    好似,蠻有意思的。


    東方暗夜冷哼一聲才讓我的眼睛跟上他的思路走,而不是跟著火堆上的死鳥......蘇,先下吸口水。


    我很認真的把東方暗夜的意思,用手腕輕靈表現,待他看起來有幾分滿意了,我才甜笑道:“好似熟了,好香啊!”


    東方暗夜英俊的麵容有絲寵溺,眼睛裏含著微笑,似一點不會生我這種小調皮的氣。


    真好!


    我用東方暗夜新教我的劍法運劍如飛,立時把那串雞兔上的所有腿和翅膀都片下來,整整齊齊平躺在我的劍身上曬太陽。


    眾人都在叫好,我得意得笑眸彎彎,和彼子分享美食,不過這一次我沒忘了給東方暗夜第一個挑選。他老大咩!


    東方暗夜既沒有去洗手,也沒拿筷子,和大家一樣,手持了雞腿,就食。每次我看到東方暗夜作出類似人間煙火的行為時,都有一點奇怪的感覺。似他正在從神台上一步一步走下來,有意無意的向我展示他作為普通男人的一麵。


    而且,他這些晚上再也不來找我做特殊運動了。唉是不是上次我斷了氣一樣體力不濟讓他失了興致!我不懂,搖頭,也不去想。


    我取了食後,男人們也不用客氣了,幾個人分了剩下的,有人送上酒來,東方暗夜搖頭,隻要他們燒滾了水泡些清茶來。


    東方暗夜是極自律的人,明明有這樣高貴的身份,卻於吃穿住用上毫不在乎,這樣的人,從另一個角度看過去,真的很可怕!


    娃娃臉很勤快地為我們添上茶水,茶水陪肉類真是太合適也不過了,我深深陶醉的歎息。


    等了太陽西下,燕悍離合琉璃姐姐都沒有迴來,我不想睡,隻是安靜地強撐著眼睛等。


    東方暗夜攬我於懷,解簫,吹奏......


    聽了一會兒,我就困了。我迷迷糊糊的抗議:“不睡覺。”


    東方暗夜聽懂我的意思,輕聲道:“嗯!”


    果然,半夜時分,我睡得正香,東方暗夜推我,我不樂意的翻過去,四手八腳纏住他,撒嬌:“不要做,累!”其實是懶,好想睡。


    東方暗夜聲音更清冷幾分:“琉璃來了。”


    我睜了眼,見一男一女遠遠的走來,山上的白袍,一臉平靜的淡然,不是琉璃姐姐是誰!


    驚喜!


    然後看到自己抱著東方暗夜的腰,臉兒埋在大腿上,立刻放手!


    驚嚇!


    琉璃姐姐似不喜歡暗夜哥哥呢!


    我跑過去,抱著琉璃姐姐道:“姐姐姐姐!”


    燕悍離鬆了手,向東方暗夜走去。


    琉璃姐姐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放在我的頭頂上。


    溫柔的!


    車子當夜就起程。


    我和琉璃姐姐當然占著最好的車位,兩個人都不胖,雖然並不是正規的床,兩個人摟在一起,還是能睡得很舒服。


    這下心安了,更要睡,將睡未睡時分,琉璃姐姐道:“不要殺了。”


    她,什麽都知道了吧?


    感覺,好陰森森啊!


    彼子平時呆在我的腰間小包內,除了吃東西出來露個臉,根本都不似個活物。可它畢竟是個野物兒,一旦玩性上來,它總是不分場合的,喜歡了就撒著野自顧自跑了。


    我伸了懶腰,站起來,跟著彼子跑著玩兒,彼子雖然胖可身子特別輕盈,我跟著它沒一會就跑得影兒不見了。


    我停下了站住。


    到處是霧,我似迷路了。


    摸著亂走。心裏空空的,慌亂......


    生命力所有最重要的東西都不在我觸手可及的範圍內。


    咬著下唇,極目搜索,身後傳來冷笑聲:“喲,誰站在這兒啊!”


    迴眸,是寧青兒!


    我無助的看著她的紅唇一張一合,裏麵吐出好多好可怕的事情!


    頭好痛,真的好痛。抱著不斷的後退!


    琉璃姐姐要來找我了,我不能當她的麵殺人!絕對不能。


    寧青兒獰笑放大,漸漸變成血盆大口,似要將我整個吞噬!


    不要聽不要聽......從來沒有這樣難過,我的手指不受控製的慢慢摸向我的腰間。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在心裏不停的勸她,可是那張大唇不斷開合,許多許多可怕的事情都會從那裏跑出來。


    我狂吼一聲:“住口!”一串血珠灑過,寧青兒已然人頭落地,滾啊滾啊,滾到我麵前,眼睛還是直盯著我,唇邊仍殘留扭曲笑容。


    我閉上眼,扔了劍,迷迷糊糊地想,這是不是夢啊!


    可是那一幕太似真實,我無法做正確判斷。


    慌張的去找琉璃姐姐,轉了身哭喊“姐姐姐姐!”好似琉璃姐姐這四個字裏有魔力,能讓我不害怕!


    才三步就一頭撞上一個人,抬了頭,正是琉璃姐姐,她眼睛有一種我看不透的東西,定定的睇著寧青兒的屍體!


    我不敢看她的眼神,抱著她,痛哭起來......


    好惡心啊!


    琉璃姐姐虛弱的迴過氣來,輕輕問:“誰殺了她。”


    我愣了半天,手全是汗,渾身發顫,然後,留著淚努力看著琉璃姐姐道:“有一個,武功比她高的人......殺了她。”我擅長玩這種文字遊戲,可是這一迴是騙我心愛的姐姐,所以內心極度羞愧,更是55555大哭起來,希望姐姐永遠都不要問我了。


    琉璃姐姐輕輕地拍我的背,道:“乖了,乖了!”


    渾身大汗地醒來,琉璃姐姐正拍著我,溫柔低語:“發夢了嗎?哭成這樣,真正是個孩子!”


    我拭了淚與冷汗,黯然的想,幸好!這隻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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