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誌偉一家聲稱已經辦完了葬禮,待到妥善處理完老母親的事情後,請楊宇一起吃飯。楊宇當麵婉拒了這個邀請,他自己的麻煩一堆堆,哪裏還有心思吃飯呢?況且,本質上,楊宇也不喜歡那種所謂的酒桌應酬文化。


    離開酒店後,楊宇告別了藍淩,接著和趙東來簡短交談,確認江寧目前沒有什麽異常動靜。盡管如此,楊宇還是讓趙東來第一時間返迴去。畢竟方家人正虎視眈眈,如果不是事情突發,楊宇決不會讓趙東來離開。他必須時刻關注江寧的動態,以防萬一。


    處理完所有事情後,楊宇才帶著父母離去。依舊是那輛舊本田車,但此刻駕駛它的江文浩卻滿心歡喜,一路上哼著小曲兒,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被李家人欺壓了二十多年,每逢過年過節,楊宇的母親迴娘家,對江文浩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今天看到兒子在李家人麵前揚眉吐氣,江文浩內心的暢快無法用言語表達,二十多年來累積的怨氣也隨之煙消雲散。


    “兒子,這次做得太好了。”


    “不能聽你媽的,你大舅那群人,個個都是勢力眼,一點也不講人情味。”


    “總算輪到他們倒黴了,哈哈……”


    上了高速公路,江文浩終於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聲。楊宇小心翼翼地朝母親努努嘴,江文浩這才收斂了許多。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才注意到妻子臉色不太好看。畢竟李家人再怎麽說,也跟李蘭珍是一家人。


    “老婆,我就隨便說說……哈哈,你別放在心上。”江文浩趕緊解釋了一句,臉上的笑容也轉為了苦笑。他確實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站在父親同樣的角度,楊宇能理解那種被別人輕視、壓抑了二十年的憤怒情感。然而同時,他也能夠理解母親的立場。


    四十


    李清芳一家,盡管有著諸多不對勁的地方,但他們終究是跟李蘭珍同屬一家。


    “好了,今天這件事,我也算是看清楚我姐姐他們了。”


    “壓根就沒把我們當作一迴事來看待,那往後咱們也就別再互相走動了,各自過各自的吧。”


    李蘭珍擠出一抹笑容,話語間卻透著堅定。


    為了兒子李蘭秀,可以毫不猶豫地栽贓陷害楊宇。而李家的那一幫人,為了保住周浩敏,更是毫不顧忌地往楊宇身上潑汙水。


    如果不是楊宇最終亮出了證據,他們就像背負著豬頭還不承認偷盜那樣,死不認賬。


    家人的冷漠,讓李蘭珍徹底認清了他們的醜惡麵目。


    李清芳一家人根本不拿他們當人看待,李蘭珍也因此徹底釋懷,不再顧及那些若有若無的親情牽絆。


    所幸的是,多年前挑選的丈夫,始終對她不離不棄。即使是因為身體原因未能為江家生育兒女,但江文浩始終沒有任何怨言。


    他悉心照料楊宇,關愛李蘭珍。


    隨著楊宇長大成人,他也時刻保護著他們。即使是李家人欺到頭上,楊宇也會小心翼翼地看著李蘭珍的臉色行事,生怕讓她作為母親感到尷尬。


    有這樣的丈夫和兒子,李蘭珍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想到這裏,她的臉上漸漸綻放出一絲絲的笑容。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來都不是血緣決定的,而是要看是否能夠設身處地替對方著想。


    此時此刻,李蘭珍才真正明白了這個道理。


    “老頭子,之前我對那些人太過渴望得到他們的認可,真的對不起你和兒子,這些年來,讓你們受了不少委屈。”


    李蘭珍長歎了口氣,愧疚地說道。


    “說什麽兩家話呢,都是一家人啊。”江文浩大大咧咧地笑著迴應,並未放在心上。


    一家三口心情愉快地返迴家中。


    楊宇提出去外麵吃大餐,然而江文浩和李蘭珍都不願意。


    最後由楊宇購買食材,一家人為自己動手包了一頓餃子。


    晚餐時分,三個人圍坐在一張餐桌旁,其樂融融。


    楊宇的父母雖然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但從他們看著楊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情。


    楊宇也清楚,紙是包不住火的。


    他輕咳兩聲,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父母說:“媽,那個趙東來,其實並不是我的老板……”


    “終於肯說了?”江文浩還沒等楊宇講完,便樂嗬嗬地笑了起來。


    老兩口相視一笑,顯然早已知曉內情。


    楊宇尚未繼續往下說,江文浩便揮手打斷:“兒子長大了,你的事情我們就不多問了。我和你媽年紀大了,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有些事你說出來,我們也不一定能聽得懂。”


    “但是有一件事,宇子你要記住。任何事情都可以去做,量力而行就好,但做人,總得要有最基本的原則底線。我和你媽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你變得像李家那般的人。”


    “不會的。”江文浩的話音剛落,楊宇立刻堅決地搖了搖頭。


    追求財富和地位,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美好,更有尊嚴。但如果為了追求錢財和地位,丟掉了人性和尊嚴,那就等於把主次顛倒了,人就會變成金錢和權力的牽線木偶。


    “吃飯、吃飯,兒子難得迴家一趟,怎麽說起這麽嚴肅的話題呢?”李蘭珍看到江文浩開始談論深層次的問題,立刻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從小看著楊宇長大的李蘭珍,對他就像心頭肉一般了解,清楚他的本質絕不會像周浩敏或是李家人那樣,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


    實際上,江文浩心裏也明白,他剛才說的話,主要是提醒楊宇別走錯道路。


    “爸、媽,你們不如搬到江寧去住怎麽樣?”


    “我在那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房子,我們一家人住得近,互相照應也方便。”


    楊宇借著話題開口提議。關於接父母過去的事情,他已經考慮很久了。


    以楊宇目前的能力,在景德他還無法全麵照顧到,留下父母在家,他總是有點不放心。但在江寧,情況會好很多。


    然而,楊宇剛提出這個建議,江文浩就率先搖頭反對。


    “這房子是我們倆的婚房,這麽多年來省吃儉用才攢下來的。”


    “住習慣了,實在舍不得搬走。”


    江文浩望著老屋裏的桌椅,言語之中滿是對舊居的依戀之情。李蘭珍的態度也是如此。


    知道兒子的事業發展正旺,老兩口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於是,江文浩夫婦異口同聲地堅持不搬離老宅。


    見狀,楊宇也就沒有再繼續說服他們。隻要父母高興,住在哪裏都是一樣重要的,他也尊重他們的決定。


    江寧固然不錯,但對於上了年紀的人來說,突然換個陌生的環境未必是件好事。他們需要的並不是年輕人所追求的那種繁華,而是一個能讓他們感到溫馨的家。


    一家人在熱熱鬧鬧地享用了一頓餃子之後,楊宇甚至主動幫母親收拾碗筷。


    夜幕降臨,坐在沙發上的楊宇,看著身旁聚精會神觀看新聞聯播的父親,不禁淡然一笑。


    艱難的生活,有時候需要一些虛假的繁榮來麻醉自己。有人沉浸在這種虛幻的幸福感中,有人卻選擇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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