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最後一搏


    每周末的實驗室兼職工作已經足足進行了大半年了,跟完了學姐的某個課題結題,她一畢業,我也感覺自己有些乏了。雖然袁明已經很久沒有與我過多接觸,僅有的交流也僅限於實驗室兼職內容,但我總覺得他的存在給我一種前世未清的感覺,有時短暫的眼神交匯也談不上絕對清白。我從心裏厭惡這種接觸,趁著學姐的畢業,我也準備向教授請辭,另尋他處。


    剛從教授辦公室出來,風聲就已經傳到了實驗室眾人耳朵裏。學長姐們紛紛做出挽留狀,這大半年的學習我確實收獲頗豐,也確實有些舍不得這良好的學習氛圍。


    李立倒也在實驗室立住了,沒有剛來時的忿忿不平,對我的敵意也逐漸消散。我收拾著我的櫃子物品,他走過來有點局促地開口:“我一開始以為你是來和我爭奪教授研究生預選資格的,說話有些難聽,希望你不要放心上。”


    我不會放心上,不是朋友,不算同事,也沒有深交的打算。人生中會遇到很多人,不同路的都是擦肩而過,何必介懷。把我的微笑送給他,就算分別了。


    “學妹,我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走到樓梯轉角處,我避無可避地被袁明攔下。知道已無逃避的可能,我反而放鬆了下來,倚靠在欄杆處,靜靜等待著他開口。


    “我知道你身邊的追求者有很多,我也和大多數人一樣,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時就喜歡上了你。我其實沒有準確和認真表達過我的心意,現在你要離開實驗室,我有點不甘心。學妹,”他頓了頓:“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學長,你忘了之前我在ktv對你說過的話了嗎?我的家庭很糟糕,可以說一塌糊塗。你那麽優秀,家世清白,絕不會看上我這樣的不是嗎?”我一字一句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知道。”他困頓地撓了撓頭。“但我深思熟慮過了,我不在乎,有什麽困難隻要我們在一起,就一定能想辦法共同克服的。”


    “哦?你不在乎?”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前世的和清果然是個十足的傻子,被愚弄和踐踏,而我的白月光幹淨得像個純情的少男,此刻為了心中的愛情正竭力掙紮。


    我又有強烈的想吐的衝動,重生之後這種反應在麵對他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一刻,我隻想趕緊離開,不,我要狠狠得離開!


    “嗬嗬,學長。不好意思你不在乎但我在乎。我喜歡的男人不長你這樣,我要的男朋友的家世背景你也遠遠達不到。上次用家庭來拒絕你已經非常委婉了,沒想到你還是沒有搞明白。那我就再說最後一次,我不喜歡你,我們絕無可能,你死心吧!”


    直到離開那裏許久,我都在迴想我最後的態度是否過於強硬。這世的和清著實美麗,不單單是袁明,也有很多人在前仆後繼想博得美人一笑。袁明從始至終也沒有過激行為,就連表白也是禮貌克製。但我就是忘不了那個籃球場的眼淚,忘不了真心錯付的傷痛,學長,這一世,請你好自為之吧!


    52.小lucky


    我從小就有個心願,霸占了四歲到十二歲每年的生日願望,從沒變過。那就是擁有自己的一隻小狗。可惜,家裏成天雞飛狗跳,觸目驚心。自我有記憶以來,“家”這個字承載的不是溫暖和歸宿,是永無止境日複一日的咒罵和埋怨,更甚的是,還伴隨著日漸頻繁的拳腳相向。


    每到這時候,我都想要摸摸我的小狗,告訴它不要害怕,把它抱在懷裏,親親它給它安慰。可惜沒有這個機會,根本沒有人會實現我的童年願望。


    老居民樓巷子很深,偶爾在深處角落裏能聽到一兩聲貓貓狗狗的叫聲。住在這裏的人好些連自己的溫飽都有問題,養寵物幾乎是奢望。所以這零星的叫聲不屬於任何一家人家,應該是流浪狗和流浪貓。自我這麽篤定之後,一直想尋找機會去看看。


    今天魔鬼去他死黨家裏鬼混應是徹夜不歸了,母親在外麵打工,一時半會兒也迴不來。我取了家裏的手電筒,夜半時分循著聲音往巷子深處去了。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火腿腸,我嗷嗷叫了兩聲,蹲在了草叢邊上。一會功夫,有雙眼睛從灌木叢裏透出來了。我關掉了手電筒,輕輕敲了敲地,指出了食物所在,然後慢慢往後退了。


    它慢慢地走出來了,我才看清它的樣子。不過幾個月大,通身白色的毛發,隻在右耳處有半個巴掌大棕色印記,濕漉漉的雙眼警惕得望著我的方向。我靜靜地望著它不置一詞,時間漸漸流走,它最終選擇叼走了火腿腸,跑掉了。


    此後我隻要尋到機會都會拿著食物去找它,漸漸的它開始任我接近和撫摸,甚至吃完東西還會撒嬌躺平,把我當成了信任的人。我喚它lucky,它用貼身的蹭蹭來療愈我。我撫摸它的小小的頭,它用幹淨的眼睛與我對望,在告訴我不要怕,苦難終會過去。那段日子是我童年裏最美好的時光,我仿佛擁有了新的世界,一個純淨的不被打擾的新世界。


    可是幸福的定義在我這裏是擁有即失去。某一日它最愛的火腿腸也喚不來它的身影時,我感覺大事不妙了。從鄰居秀婆婆的口中我得知,最近有專門來驅逐流浪貓狗的人,要不投放可疑有毒的食物,要不拿棍子在草叢裏扒拉。有隻白色的小狗,被驅逐到了外麵的大馬路上,被一輛汽車給當場撞死了。有人看到,它的耳朵上有塊棕色的印記。


    幸福的時間戛然而止在這個悲慘的夏天,我就像行屍走肉一般,唯一的快樂被剝奪殆盡。好一段時間夜裏驚醒,都是夢裏的lucky在反複地唿喚我。它躺在滿是血泊的馬路上,睜著那雙幹淨的眼睛望著我。下一秒,躺在血泊裏的人變成了我,周圍好多人在指指點點,把我本就醜陋的身體顯得更加難看和不堪。我想爬起來逃掉,可怎麽用力都無法掙脫半分。


    我的lucky,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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