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君連夫人的威嚴都不懼,怎會任憑一個衰老的侍女侮辱自己?曹嬤嬤的手還未落下,她便冷笑道:\"嬤嬤是認為侯爵的懲罰太過輕微了嗎?\"


    曹嬤嬤一怔,硬是收住了手,質問道:\"你這是何意?\"


    柳昭君冷笑:\"夫人尚未下令,您就擅自施以私刑,這不是嫌責罰不夠重是什麽?\"


    說著,她拿出一塊魔力織就的手帕擦去裙擺上的魔法痕跡,卻不慎將侯爵賜予的護符項鏈滑落,恰好落在曹嬤嬤腳下。


    曹嬤嬤瞪著那項鏈片刻,心中雖不甘心,但還是無奈地放下手,向後退了兩步。


    柳昭君嘴角輕輕上揚,撿起項鏈,重新藏於胸前的魔法袍內。


    秦氏對她這般無視他人的態度咬牙切齒,拍案而起,怒吼道:\"這狂妄的仆人!你以為侯爵的庇護就能讓你逃脫我的製裁嗎?別忘了,這裏,我是主母!\"


    柳昭君低頭迴應:\"奴婢自然不敢忘記,但我相信,夫人召我前來,並非為了施暴。\"


    \"……\"秦氏語塞,\"那你認為我為何要召你?\"


    柳昭君答道:\"當然是為了夫人心頭的困擾。\"


    秦氏目光閃爍,思考片刻,語氣轉為柔和:\"起來迴答吧!\"


    \"柳夫人!\"柳昭君起身,雙手交疊,未待秦氏提問,主動開口,\"奴婢剛才聽到夫人與祖母的談話,祖母建議世子帶著小公子尋求將軍夫人的幫助,確是一個明智之舉。如果夫人擔憂世子無法說服將軍夫人,不如讓綠柳與世子一同前往。\"


    \"讓她去做什麽?\"曹嬤嬤打斷,\"她滿腹心機,又曾是世子夫人的舊仆,與表小姐素來不和,隻會壞事。\"


    \"是啊,她對世子夫人的位置覬覦已久,又怎會真心幫助世子說服將軍夫人呢?\"秦氏也持懷疑態度。


    柳昭君自信地一笑:\"隻要是人,都有欲望,有欲望便能找到弱點。我雖與綠柳交往不多,但我確信能說服她。夫人若信任我,不妨讓我試一試。\"


    \"你如何說服她?\"秦氏昨晚被她算計,不再輕易相信。


    柳昭君說道:\"夫人無需過問過程,隻需關注結果即可。\"


    秦氏依舊半信半疑,無意識地玩弄著手中的魔法珠串,想起了祖母用同樣的珠串挑釁自己的場景,隨即揮手將珠串丟在一旁,命令曹嬤嬤:\"把這些房間的魔法珠串全部收起來,我不想再見到它們。\"


    曹嬤嬤滿腹疑惑,卻不敢追問,點頭答應。


    秦氏注視著柳昭君,緩緩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但此事必須成功。如果你無法說服將軍夫人,我會將你賣出府去,那時侯爵也無力保護你。\"


    柳昭君眼神堅定,毫無驚慌之色,沉靜地道:“如此情境,奴婢懇請隨綠柳一同前往,方能確保周全無虞。”


    秦氏見她鎮定自若,仿佛一切盡在掌握,於是決定再給她一個機會,應允了她的請求。


    曹嬤嬤在一旁默默注視,不知為何,昨晚那種奇異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她總覺得這少女身上有些異樣,卻又難以言表其詳。


    欲要提醒秦氏謹慎行事,但她深知夫人此刻正被家中的長者逼迫得焦慮萬分,恐怕無法聽進忠言,甚至會因此遷怒於她。


    反複權衡利弊,曹嬤嬤選擇了沉默,決定再觀察一陣再做決定。


    柳昭君得到秦氏的許可,任務已然達成,便禮貌地提出退下。


    秦氏準許,望著她走向門口的身影,忽然開口喚住她。


    “昨夜之事,你究竟意欲何為?”


    盡管昨晚她免於侯爺的責罰,但那屈辱依然讓她心中不快。


    柳昭君停下腳步,迴眸淡然一笑:“夫人,奴婢並非針對您,實乃三姨娘過於咄咄逼人。她意圖利用夫人除去畫樓,再挑撥侯爺與您之間的關係,以漁翁之利。夫人您純真無暇,或許未能洞悉姨娘們的計謀。恕奴婢直言,即使侯爺真的收編畫樓,威脅的也不會是夫人您。何必自降身份,成為他人棋子,更在侯爺麵前失了分寸,徒讓他人得利呢?夫人思量一番,是否有道理?”


    秦氏被她的話語弄得思緒紛飛,竟忘卻了三姨娘是受自己暗示才會去找畫樓的麻煩。她拍案而起,憤恨道:“好個狡猾的三姨娘,差點就被她蒙蔽了!”


    柳昭君迴答:“所幸侯爺並未輕信她,也未與夫人反目。夫人今後隻需多加小心便是。”


    “你說得對。”秦氏點頭讚同,“多虧你的智謀,事情得以順利解決,這次的功勞我會一並記在你頭上。”


    柳昭君謝過,行禮退出。


    曹嬤嬤驚愕不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幾乎要懷疑袖兒是否對夫人施了幻術。夫人平時何等精明,為何麵對這少女就變得如此順從,任由其擺布,實在匪夷所思。


    雲雁和雲鶯也有同感,昨晚之事已讓她們對夫人徹底失望,不再試圖勸阻。勸與不勸,結果難料,夫人可能還會責怪她們不如袖兒有用。


    秦氏並未察覺到身旁人的消極情緒,抱怨完三姨娘後,她吩咐雲鶯去請世子前來。


    她深知自己的兒子,滿腹風花雪月的詩篇,麵對正事卻如啞口無言。因此,她必須好好叮嚀一番,以免他在嶽母麵前出言不當。


    李清平今日休假,昨晚與雪姨娘嬉戲至深夜,雲鶯去叫他時,他還沉浸在夢鄉中。聽說母親召喚,他極不情願地起身梳洗,跟隨雲鶯而去...


    秦氏瞥見他那沉浸在享樂之色的麵容與深深的黑眼圈,怒火瞬間竄升,她在為他的魔法聯姻之事費盡心機,承受無盡的憂慮,而他卻若無其事,依舊流連於魔法宴會之中。


    “你這小子,腦袋裏裝的是什麽?時局緊迫,婉如的魔法孕兆日益明顯,難道你心中毫無波瀾?”


    李清平對迎娶女巫並無過多熱情。自從柳昭君在神秘的咒語中逝去,他僅悲傷了月餘,隨後的日子依舊豐富多彩,甚至更加無拘無束。他想,既然已經有了繼承魔法血脈的兒子,娶妻與否也就無關緊要,娶妻反而可能束縛他的自由。


    對於婉如表妹,他並未視其為獨特存在,任何年輕女巫在他眼中並無差異,同樣溫柔,同樣鍾愛。然而,未曾預料的是,婉如竟懷上了他的魔法後代。


    既然孩子已懷,表妹又共同成長,迎娶她進門是應有的責任。既然母親、舅舅和舅母都不反對,那麽娶她便是順理成章。婚事的籌備,自然有母親一手操持。


    早先聽說祖母對這樁婚姻有些不滿,他並未在意,他知道,母親認定的事,母親總有辦法解決。


    果然,祖母最終屈服於母親的堅持,答應了婚事,他也隨之釋然。如今母親這般責備,他疑惑問道:“母親說的是哪裏話,祖母已同意,挑個良辰吉日迎娶表妹,有何可急的?”


    秦氏聽他這樣說,深知他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憤怒地將一杯冰涼的魔力茶潑向他,讓他清醒:“你這個混賬,是要氣死你娘嗎?全府上下都知道祖母要風光地迎娶婉如,你卻懵然無知,你還算是個魔法師嗎?”


    “啊?”李清平擦了擦臉,沒有太大反應,隻是猶豫道,“這樣會不會顯得過於簡陋了?”


    “……”秦氏從頭到心都如針紮,半晌無法言語。


    曹嬤嬤終究心疼她,耐心地向李清平解釋了一遍道理,然後提議:“祖母的話也有道理,王子在守喪期,必須得到嶽家的允許才能迎娶。恰好後天是嶽母的誕辰,你帶著小公子去祝賀,好好懇求嶽母,隻有她點頭,我們才能繼續行動,懂了嗎?”


    一聽到要去將軍府,李清平立刻抵觸:“我不去,我不去……”


    “自己的妻子自己娶,不去還能讓誰去?難道真要讓婉如無聲無息地嫁進來,那樣豈不是丟盡顏麵?”秦氏氣得幾乎咬牙切齒。


    “丟臉總比丟命好。”李清平嘀咕著。


    秦氏幾乎被他氣暈過去... ...


    曹嬤嬤急忙勸慰:“世子無需懼怕,大將軍與南風公子尚在狩魔圍場未歸,將軍府目前唯有嶽母大人留守,到時候綠柳和袖兒會伴你左右,協助你勸解將軍夫人。”


    “你說什麽?”李清平聽見袖兒之名,眸光瞬間亮起,連連點頭道,“好,好,我去,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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