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碧痕隻想苟活著,明明她害怕到渾身顫抖,卻仍然擋在了楚輕盈前麵,喊出的話都破碎了,“你若是殺了她,可汗必定會跟你拚命的!”


    “倒不如先留她一命,你要造反,也得有萬全的準備和謀劃,在此之前不能讓可汗察覺到了你的安排不是嗎?”


    “所以,你不能殺她,你得若無其事,跟往常一樣,讓她迴到可汗身邊。”


    楚輕盈詫異地看向碧痕,她竟然說她懷了拓跋可汗的孩子。


    不過她沒怪碧痕。


    碧痕隻是為了救她,勇敢到不顧自己的性命。


    隻是就算碧痕沒有撲上前救她,拓跋狼主也不會殺她,因為拓跋狼主的人,還沒還原出能不讓他發瘋病的藥。


    不出楚輕盈所料,拓跋狼主的刀僵硬地頓在那裏,喊了醫者過來,用鮮卑族的語言低聲詢問了一句,“那藥還原出來了嗎?”


    他當然對自己小時候被丟棄的事耿耿於懷,心裏是有怨恨的。


    但他迴歸拓跋王室後,一來是拓跋可汗手裏有壓製他發瘋病的藥。


    再者他根基不穩,需要借拓跋可汗的勢。


    他想架空拓跋可汗,等自己的勢力更大,拓跋可汗就可以退位讓賢了。


    他知道拓跋可汗想殺他,本來他想等到攻破了大周後,再殺了拓跋可汗上位,卻沒想到拓跋可汗這就要讓他死了。


    那他當然不會再等那麽長時間。


    醫者搖搖頭,在拓跋狼主森寒壓迫的目光下,又立刻表示很快就能研製好了。


    最多三天,他就差最後那一味藥材沒分辨出來了。


    拓跋可汗為了控製拓跋狼主,當初也是費了很大的心思,找了一個中原的神醫,研製出了能壓製拓跋狼主發瘋病的藥。


    拓跋狼主派了很多細作到拓跋可汗身邊,試圖找到這種藥的配方,但並沒有成功。


    他好幾次拿了藥後都沒服下,不惜讓自己發瘋病,把藥給了醫者來還原。


    “本狼主就再等三天!”拓跋狼主震懾住了那幾個想立刻殺了拓跋可汗造反的部下,緊攥著刀抵在楚輕盈的脖子上,兇惡的目光裏充滿了嗜血和殺意,落在楚輕盈肚子上。


    他殘冷的笑,像狼一樣,“楚輕盈,本狼主就讓你再活三天,等三天後,本狼主送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陪著你的第二任夫君上路。”


    在拓跋狼主收刀,轉身上馬帶著人離開後,楚輕盈坐迴到了位置上。


    碧痕連忙扶住楚輕盈,檢查楚輕盈的脖子,“楚姑娘你沒事吧?”


    楚輕盈搖頭,看到碧痕衣服和頭發都被燒了,一張臉還都是黑灰。


    她取了藥給碧痕,“這個給你用。”


    “謝謝楚姑娘。”碧痕接了過來,並沒有多問。


    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地服侍著楚輕盈,親眼看著楚輕盈把拓跋狼主和拓跋可汗兄弟二人耍得團團轉,已然明白楚輕盈要做什麽了。


    香媚跟著拓跋狼主的部下走了,今晚楚輕盈隻帶了碧痕在身邊。


    篝火旁隻剩下二人時,碧痕低下頭,“楚姑娘,對不起。”


    “我剛剛太著急了,怕你真的惹怒了拓跋狼主,會被他殺了,所以我才不得不說你懷了拓跋可汗的孩子,讓他能忌憚一二。”


    “我毀了你的名節,可能,還破壞了你的計劃。”


    楚輕盈又把藥膏從碧痕手裏拿過來,打開,往碧痕被燒傷的皮膚上抹,動作輕柔,“我要是在乎名聲,就不會走這一步了。”


    “為了我大周的領土不被奪去一分,為了護住大周的子民們,以及我的夫君和一雙兒女、父母家人,我不惜一切代價,連命都豁出去了,何況是自己的名節呢?”


    “碧痕,你沒有破壞我的計劃,雖然我不需要你犧牲自己護著我,但我仍然感激你。”


    “我做得這些都是有計劃和分寸的,最終會化險為夷,所以你不用舍棄自己救我,保重好你自己就可以。”


    “我若是需要你,我會跟你說的。”


    碧痕感受到楚輕盈的溫柔,眼淚“刷”一下湧出來,她的父母親人都被殺了,自己被擄到草原部落。


    一個部落在被更強大的部落掠奪後,她又成了強大部落的奴隸,輾轉了數次。


    每次她都在禍亂中僥幸活了下來,兩年前被賣入了拓跋王室,是下等的洗衣婢。


    直到楚輕盈來的那晚,拓跋可汗需要精通中原和鮮卑族兩種語言的女子,並且她還因為會做中原食物,繡工好,成了楚輕盈的貼身婢女。


    雖然楚輕盈也是俘虜,但她跟著楚輕盈的這幾個月,至少不用挨餓受凍還被毒打了。


    她可以跟楚輕盈一起待在暖帳裏,吃一口熱飯,也能在草原上和楚輕盈策馬,那一刻她是自由開心的。


    “首輔夫人,你晚上的時候總是做噩夢,是想你的夫君了嗎?”碧痕改了稱唿,眼淚洗滌了臉上的黑灰,麵容清秀。


    “奴婢聽到你喊一個男人的名字,會在夢裏流淚,今晚你在熱鬧的宴會上,卻是如此孤獨寂寥,你是在想你的夫君和孩子親人吧?首輔夫人一定很愛他們。”


    楚輕盈點頭,想到謝疏鶴,眼裏泛紅又溫柔,胸腔裏滾燙,“嗯,我很愛我的夫君,所以我不惜賠上名節,哪怕拚上性命,也要讓他們度過這次死劫。”


    “碧痕,我一定能迴去的,我不會對他食言,到時候我帶著你一起走。”


    碧痕早就認命了,不奢望自己還能迴到中原,但聽著楚輕盈這麽說,她看著楚輕盈被篝火映照的臉。


    碧痕心裏忽然就複燃起希望之火來,燒得她熱血沸騰心神震蕩,帶著哭泣應,“好!”


    “首輔夫人,我們迴去吧。”碧痕扶著楚輕盈,腳腕上有燒傷,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馬旁,從行囊裏取出了一件鬥篷,返迴去給楚輕盈披到身上。


    草原的晚上很冷。


    兩人正要迴王宮,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碧痕麵色一慌,在草原上各個部落互相殘殺,你掠奪我我掠奪你。


    晚上她們兩個女子落單了,可是很危險的。


    楚輕盈按了按碧痕的胳膊,“應該是拓跋可汗找來了。”


    碧痕等了一會兒,看到竟然真的是拓跋可汗帶著幾個部下來了。


    她瞪大了眼,心裏對楚輕盈的敬佩又多了一分,“聽聲辨人,首輔夫人好厲害!”


    拓跋可汗勒馬,翻身下來站到楚輕盈麵前,深邃的臉上帶著焦急。


    在看到楚輕盈沒有大礙時,他鬆了一口氣,溫聲詢問,“你還好嗎?”


    今晚宴會上有很多人,且好幾個都是貴族氏族,發生這麽大的事,拓跋可汗當然知道了。


    隻是在得知的那一刻,他最先擔心的不是拓跋狼主有沒有死,而是詢問楚輕盈有沒有事,立刻就親自尋了過來。


    楚輕盈能說簡單的鮮卑話,裹緊了鬥篷,搖了搖頭,“有驚無險。”


    碧痕迴稟著,“楚姑娘在今晚找到機會,給拓跋狼主和他的幾個部下下了毒,那幾個拓跋狼主重用的部下倒是死了,拓跋狼主卻沒什麽事。”


    拓跋可汗神色中的遺憾隻是那麽一瞬,“他小時候吃了很多有毒的食物,有了很強的免疫力,所以有些毒對他並沒有作用,你能毒死他幾個得力的部下,已是出乎本可汗的意料,立了大功。”


    他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其實也沒把全部的賭注壓在楚輕盈身上。


    要是拓跋可汗那麽好殺,他也不至於等到現在。


    他更多的是在試探楚輕盈,會不會真的對拓跋狼主下手。


    結果她真的這麽做了。


    她沒有違背跟他之間的約定,果然重情重義重承諾。


    楚輕盈心想旁人的毒毒不死拓跋狼主,楚明玠獨創的毒,很有可能會毒死拓跋狼主。


    她隻是沒有給拓跋狼主下毒。


    現在還不到時候。


    “可汗恕罪!”碧痕突然跪了下去。


    “拓跋狼主被激怒,差點殺了楚姑娘,奴婢為了保楚姑娘一命,隻能謊稱她的肚子裏懷了可汗你的孩子……”


    拓跋可汗猛地看向楚輕盈,表情詫異了一瞬,那一刻想著楚輕盈要是真的懷了他的孩子,他竟然是期待狂喜的。


    “你做得很好,你救了楚姑娘,本可汗會賞賜你。”拓跋可汗讓碧痕起身,他語氣溫和地安撫楚輕盈。


    “你放心,本可汗會澄清這件事,左右我們和拓跋狼主已經撕破臉了,本可汗不願讓你名節受損,等日後本可汗送你迴中原,會還你清白的。”


    他要光明正大地搶了楚輕盈來,做他的閼氏。


    拓跋可汗深邃炙熱的目光凝視著楚輕盈,低沉地問了一句,“楚姑娘,你願意做本可汗的閼氏嗎?”


    楚輕盈:“……”


    軍師:【“你這就叫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拓跋可汗用得是鮮卑話,沒示意碧痕翻譯。


    楚輕盈聽懂了大概,但裝著聽不懂,轉移話題跟拓跋可汗分析著,“拓跋可汗,我估計拓跋狼主三日後就會發動宮變,你要在他之前下手,你安排好了嗎?”


    “萬事俱備。”拓跋可汗沒得到楚輕盈的迴答,心裏失望,但又鬆了一口氣。


    因為至少他不用聽到楚輕盈的拒絕。


    他的雙目裏散發著冰冷銳利的光芒,緩緩道,“前兩天本可汗給拓跋狼主的藥,不僅不能壓製他的瘋病,反而會讓他瘋得更徹底。”


    “在今晚之前,他不知道本可汗要殺他,沒有防備,必定已經服下了那藥,最遲就在今晚,他會犯瘋病。”


    楚輕盈挑了挑眉,她想的就是這個計策,沒想到拓跋可汗用得也是此計。


    拓跋狼主一旦發了瘋病,就會大肆屠殺,從他身邊的部下開始,六親不認,形同野獸,喝人血吃人肉。


    那麽拓跋可汗這個時候帶著人過去殺拓跋狼主,就能令全部人心服口服了。


    他是在救被拓跋狼主屠殺的子民,除害,大義滅親不是嗎?


    到時候恐怕就連拓跋狼主的部下,為了活命,也會幫著一起殺拓跋狼主。


    “拓跋可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她得趕去“救”拓跋狼主。


    楚輕盈一身紅色的草原服飾,戴著的額飾輕晃著,與身上的配飾一起發出悅耳的響聲。


    她翻身上食鐵獸時,衣裙揚起,在草原的夜晚裏英氣又絕豔逼人。


    拓跋可汗看著這樣的楚輕盈,心裏生出一種卑劣來。


    他不想放楚輕盈迴去了,隻想在殺了拓跋狼主後,就擁有了楚輕盈。


    “你當心一些,等會兒隻需要遠遠地觀戰,千萬不能靠近發瘋病的拓跋狼主。”拓跋可汗翻身上馬後,叮囑楚輕盈。


    拓跋狼主發瘋病時,不僅六親不認,見了活物就撕咬,並且他的戰鬥力比平常更強了,那真的是一個人能在短短時間內殺了上千個勇士。


    拓跋狼主平日跟部下們住在軍營裏,偶爾還會和狼群一起進入到山嶺休養兩天。


    那畢竟是他長大的地方,他早就有了狼的習性,不能一直待在人類中。


    今晚他在軍營裏。


    拓跋可汗有意讓各個部落的子民們看到拓跋狼主屠殺同胞,所以他派人在暗中宣揚,於是今晚來了好多子民。


    楚輕盈趕到的時候,拓跋狼主披頭散發,形同野獸,發出嘶吼狼叫聲,大彎刀砍人如砍白菜,周圍已經躺下上百具屍體了。


    他的殺法很殘忍血腥,手仿佛化成了利爪,取人的五髒六腑吞下去,滿嘴滿臉的鮮血。


    即便是見慣了殺戮和掠奪的草原人,也被這場景嚇得驚叫,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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