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疏鶴一手撐著傘,跨門檻時,跟過去每次一樣,他的另一手提了一下楚輕盈的長裙。


    兩人進入蒙蒙細雨中,謝疏鶴的傘幾乎都撐在楚輕盈頭頂,閑庭信步不緊不慢。


    他身軀修長,寬肩,腰身被腰封勾勒得精壯窄瘦,腰間的玉佩輕輕擺動著。


    那輕薄的衣袍繡著華貴的花紋,隨著他的走動,衣袂飄逸,流光溢彩,帶著一些水汽。


    首輔大人的風姿天下無雙。


    同為楚家的女婿,謝疏鶴顯然是要將顧翊淮給比下去。


    楚·狐狸·明玠一手抱著楚桉,另一手也撐著傘,把楚桉護在胸口,不讓楚桉淋到了雨。


    他在夏日夜晚的雨夜裏,走在青石板上,穿過亭台樓閣,花草樹木,氣質風雅迷人。


    楚明玠明明也很在乎外貌形象,卻在看了一眼前麵幾步遠的首輔大人後,嗬嗬笑了一聲,“我勸首輔大人還是不要進去了,顧翊淮那瘋子,怕是小妹根本攔不住,你會被他劈成兩半。”


    謝疏澤抬起的胳膊搭在柳氏腰間,半環著肚子隆起的柳氏,“我覺得,我們都有可能會被劈。”


    在場的,有幾個算幾個,過去趁著顧翊淮癡傻,可沒少在顧翊淮的黑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謝疏澤之前見到的都是癡傻的顧翊淮,他這個悶騷腹黑的,沒少坑顧……不對,是跟顧翊淮玩得還挺好的。


    現在顧翊淮恢複了神誌,別說,他還真有些緊張。


    楚明騫和葉瑤也是成雙成對的,傘是葉瑤在打著。


    楚明騫強健的胸膛裏抱著粉雕玉琢的楚瑜,另一手卻握著幾百斤重的黑刀,一半溫情,一半淩厲殺伐。


    “怕什麽,我們這麽多人,被劈成兩半的是顧翊淮才對。”


    少將軍摩挲著刀柄,眼裏已經冒綠光了。


    他還沒有跟真正的顧翊淮打一場,認可了謝疏鶴這個妹夫,那顧翊淮也得過他這個小舅子一關才行。


    謝疏鶴碧眸裏漾著笑意,看了小舅子一眼,感動小舅子的一視同仁,同時心裏也替顧翊淮祈禱。


    “有道理。”柳氏剛剛還怕自己被顧翊淮嚇到,動了胎氣,聽楚明騫這麽一說,她瞬間不往謝疏澤胳膊上依靠了,腳下的步子都快了幾分,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顧翊淮的社死。


    楚輕盈:“……”


    他們複仇者聯盟,怎麽會歪成這個樣子?


    楚桉每次見了韶冉迴來,都是無精打采的,這會兒好不容易才抬起埋在楚明玠懷裏的一張臉,催促著,【跑起來,否則我擔心二姨父在我們找過去前離家出走!”】


    楚桉這話一說出來,會輕功的幾個人直接就用上了輕功。


    謝疏澤在半空中,衣袂飛揚,一手撐傘,還能一手攬著肚子隆起的柳氏。


    楚明玠也是,楚桉在他懷裏興奮得手舞足蹈。


    而被楚明騫帶著飛起來的楚瑜,平日清冷如她,此刻也是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眨眼的功夫,隻剩下謝疏鶴和楚輕盈。


    謝疏鶴轉頭去看楚輕盈,“夫人……”


    楚輕盈要做最穩重的那個,她可是複仇者聯盟裏的首領,不願跟幾個幼稚鬼為伍。


    但過去複仇者聯盟裏最端方持重的首輔大人,已經不在乎塌房了,用如此渴望熱切的目光看著她,就跟在榻上情濃時一樣。


    楚輕盈歎了一口氣,下一秒她彎腰勾住謝疏鶴的雙腿,把人打橫抱了起來,用上輕功飛掠而去。


    風有些大,謝疏鶴的頭靠在楚輕盈的胸前,雙手鎖在楚輕盈的後頸,攥緊了傘柄,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到了主院外,謝疏鶴突然想起來了,“夫人,放我下來。”


    楚輕盈一時並沒有明白,不過還是依言落到地上,放了謝疏鶴下來。


    謝疏鶴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跟剛剛進門時一樣端方飄逸。


    他從容地走進去時,宛如從雲端降落到人間的謫仙,閃閃發光,完美到了極致。


    都是女婿,他的風采怎麽樣也得壓了顧翊淮一頭。


    再說了,那被楚輕盈公主抱,能讓顧翊淮看見嗎?


    他是要見證顧翊淮的社死,而不是要顧翊淮見證他的社死。


    楚輕盈:“……”


    楚輕盈和謝疏鶴是最後進到靈堂的,哦,現在已經變成了大紅色的喜堂。


    隻是中間放著一口很大的檀木棺材,火盆裏燒得紙錢沒來得及清理掉,空氣裏還彌漫著濃鬱的香火味道。


    整個氛圍看起來就很詭異,像舉辦冥婚似的。


    楚恂第一個來到棺材麵前。


    當時棺材裏已經有動靜了,所以他也沒再上前打開棺蓋,站在外麵等了一會兒,小輩們就全都來了。


    他們站在一起,數雙眼睛盯著棺蓋被人從裏麵打開。


    緊接著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扒在了棺材上,露出的手腕筋骨也很好看,泛著光澤。


    隨後,男子一張明月般皎潔的臉慢慢顯現出來,一頭銀發。


    一眾人:……盯。


    楚輕璿剛剛就醒了,被顧翊淮的胳膊攬著腰。


    顧翊淮要帶著她出去。


    結果她突然感覺到顧翊淮渾身僵硬,一動不動,石化在當場。


    楚輕璿詫異地抬眸,順著顧翊淮震動的目光看過去,好家夥!


    爹娘和大哥、小妹他們好多人,楚桉就算了,連楚瑜也睜大了一雙碧綠色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一頭銀發的顧翊淮打量著,歪了一下頭,“咦?”


    楚輕璿:“……”


    救命,她被萌得要流鼻血了好嗎?


    顧翊淮:“……”


    救命,為什麽連楚瑜這個小娃娃,也要圍觀他的社死?


    顧翊淮是想躺迴到棺材裏的。


    至少等他們都走了,夜深無人時,他再從裏麵悄悄地爬出來。


    他腿軟,差點栽下去。


    楚輕璿用力拽住了他,擔憂地問:“怎麽了?是不是在裏麵悶到了?”


    “我們快些出去,讓大哥給你看看。”


    不,你別管我,我想在棺材裏悶死,顧翊淮閉著眼,高大的身軀繃得筆直,執拗地站在棺材裏。


    他期待幾個人放過他,或是過來把楚輕璿先帶出去。


    但,幾個人全都一臉溫柔和善笑意地看著他。


    楚桉的拳頭塞到嘴裏,軟萌,天真又無邪,【“咦?二姨父你為什麽不出來?你是在棺材裏跟我玩躲貓貓嗎?看見你了哦。”】


    顧翊淮:“……”


    你別給我裝小娃娃!


    顧翊淮在幾人的注視下,攬著楚輕璿的腰從棺材裏一躍而下,衣袍翻飛,姿勢瀟灑完美。


    但,兩人的身軀完全展現了出來,都穿著一身黑藍色的、華貴厚重的,繡滿金線的壽衣。


    楚夫人扶額,轉頭吩咐嬤嬤和婢女,“快!上次首輔大人和四小姐穿得喜服收到哪兒去了?拿出來給二姑爺和二小姐換上,壓壓他們那一身!”


    顧翊淮更想躺迴棺材裏了。


    楚恂笑得最慈愛,先代表一眾人開了口,“二姑爺,除夕夜那晚,你抱著桉兒躲了起來,讓我們找了好長時間,你玩捉迷藏玩得很好啊。”


    顧翊淮:“……”


    楚明玠展開扇子遮住半張臉,露出迷人又危險的眉目,細長的狐狸眼裏意味深長,“前不久,你偷吃了我藥房裏有強身健體作用的藥丸,怎麽樣?”


    “效果好不好給我反饋一下,我好改進。”


    顧翊淮:“……”


    挺好的,輕璿最有發言權了。


    楚桉對顧翊淮擺了擺手,【“二姨父,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嫌棄我還在吃奶,非要跟我展示你發育的有多成熟,要我現在就學你畫的那些避火圖……”】


    顧翊淮:“……”


    他不該嘲笑楚桉的。


    因為他也沒戒掉奶。


    首輔大人的一張臉,在周圍都是大紅色的映襯下,有著幾分的豔麗感,氣質端方聖潔如謫仙,清冷低磁地開口,“當時說出來怕你傷心,其實二姐夫你給我的那些避火圖,都被我燒掉了。”


    畢竟,最清心寡欲自持的首輔大人,怎麽可能會看避火圖呢?


    “二姐夫那次在東宮裏邀請我騎竹馬,對不起啊,沒能陪你一起玩。”


    “不過桉兒快會走路了,到時候讓他陪你玩。”


    顧翊淮:“……”


    楚輕盈用跟以前一樣的語氣,哄著顧翊淮,“你騎竹馬騎膩了,首輔嫂嫂的食鐵獸給你騎一段時間。”


    顧翊淮:“……”


    對不起,這輩分是從他先亂起來的。


    “二姐夫讓我印刷出來的避火圖,我明天就準備銷售,賺到的錢,按天結算給你。”謝疏澤補刀,給了顧翊淮最沉重的一擊。


    他也不知道該叫顧翊淮什麽,就跟著謝疏鶴一起喊二姐夫吧。


    “我覺得一定能大賣,我們到時候賺得盆滿缽滿,我要跟二姐夫你簽訂長期的合約,下本避火圖你能快些畫出來嗎?”


    “其實我有個想法,不如加一些故事情節進去?你文采斐然,有興趣寫話本嗎?”


    顧翊淮:“……”


    柳氏小聲誇了一句,“二姐夫真是經商天才,以後不如跟我們一起經商吧。”


    楚瑜拍了拍小巴掌,“呀!”


    顧翊淮徹底破防了,站都站不穩,眼前發黑,天旋地轉,高大沉重的身軀轟然倒了下去。


    “顧翊淮!”楚輕璿嚇了一跳,沒拉住顧翊淮,被帶的跪在地上。


    她驚慌失措地把顧翊淮的上半身抱到臂彎裏,喊著楚明玠快過來看看。


    幾個人麵色一變,紛紛湊了過去。


    楚明玠單膝跪在地上,給顧翊淮診脈,檢查。


    楚夫人紅了眼,抬手就給了楚恂的後頸“啪”一個巴掌,“玩笑開大了!二女婿剛恢複過來,他受不了刺激啊。”


    幾人聽了這話,是真的有點擔心了,就怕顧翊淮是真的又受到了刺激,有什麽三長兩短。


    他別又傻了啊!


    楚明玠臉色凝重,鬆開顧翊淮的手腕後,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


    他倒出了一粒大拇指大小的黑色藥丸,掐住太子的下巴,塞到了太子嘴裏。


    然後他合上顧翊淮的下巴,手指用力卡住,死死按著太子的嘴,不允許太子吐出來。


    啊啊啊啊,這什麽玩意啊,太子雙眼緊閉,都出現紅溫了。


    那藥丸的味道,用軍師的話說就是,跟鯡魚罐頭、醃海雀、藍紋奶酪等世界最難吃的十大食物一樣。


    顧翊淮整個人猛地一個震顫,從楚輕璿的臂彎裏豁然起身,“嘩”一口,身子不斷地抽搐著,掏心掏肺地吐著。


    要不是圍在他身側的幾個人跑得快,他能吐他們一身。


    隻有楚輕璿沒讓開,在顧翊淮身後,抬手拍著顧翊淮的背,以為顧翊淮吐出來的是毒素,吐完了就沒事了。


    過了好長時間,顧翊淮全身都沒力氣了,往後靠到楚輕璿身上,氣息虛弱地閉著眼。


    楚輕璿撫著顧翊淮的一頭銀發,給顧翊淮擦著嘴角,擔憂地喊著,“顧翊淮?”


    顧翊淮睜開了眼,墨黑的眼眸純澈、懵懂又天真赤誠,先是看了楚輕璿一會兒,又看過在場的每個人。


    然後他坐起來,抬手揉著疼痛欲裂的額頭,銀發滑落,一張臉俊美皎潔如明月,“我這是在哪?你們是誰?”


    一眾人:“……”


    大家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咋,顧翊淮這是受不住刺激,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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