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倒是沒有生氣。


    她當年從軍,從無名小卒跟著霍遠霆南征北戰,她是霍遠霆一手帶出來的。


    等她能與霍遠霆並肩作戰時,二人一起出生入死,有著過命的交情。


    這樣的戰友情意,甚至比夫妻情意更深。


    她信任霍遠霆,了解霍遠霆,所以知道霍遠霆絕不會無緣無故突然間就收了一個美人。


    那麽多年過去了,太多的人向他進獻美人,他都能抵抗得住誘惑,從未背叛過她,一直遵守著當初此生絕不納妾的承諾。


    如今,不可能剛見麵,就栽在了旁的男人的侍妾身上吧?


    她看上的夫君,還不至於這般下品,饑不擇食。


    她的夫君,對待感情,不管生理還是心理上,都有潔癖。


    “本侯昨夜突然做了一個預測未來的噩夢,在夢裏,大周撕毀了盟約,跟北境一起攻打東淩。”隻有他和夫人聽得到楚桉的心聲,何況他說了旁人也不會信,所以霍遠霆隻能找了這麽一個借口。


    屬下詫異,心驚。


    不過很快皺著眉頭提出質疑,“侯爺,你這個噩夢不可當真吧?”


    “畢竟北境已經被大周的楚少將軍滅了啊,他還因此一戰成名,被大周皇帝封為了鏢旗大將軍。”


    是啊,北境已經被滅了,霍遠霆英俊深刻的麵容上一片冷凝。


    但聖元帝還活著,所以前世的事還會發生。


    聖元帝會在不久後撕毀盟約攻打東淩,他和夫人雙雙戰死,東淩滅國。


    夫人肚子裏他們的孩子,生死不知。


    他不能讓前世的悲劇再發生,那就隻有先撕毀盟約,也是為了找聖元帝報前世之仇,為他自己和夫人,他們的孩子,整個東淩的百姓,報仇。


    “夫君的意思是大周首輔夫人和楚將軍他們一家,代表的是大周、是聖元帝,他們想要利用香媚害了我們,我們死了,東淩失去了頂梁柱,大周就能輕易滅了東淩。”穆瀾想著剛剛聽到的楚桉的心聲,沉思著。


    “但據我們所了解到的,聖元帝和楚將軍這對君臣已經決裂了,聖元帝一心想除掉楚家,而楚家,有謀逆造反之舉。”


    “這就說明首輔大人和夫人代表的可能不是聖元帝,想害我們的,是楚桉口中那個叫傅寒辭的,香媚是細作。”


    霍遠霆隻覺得整件事情越發撲朔迷離,千人千麵,知心知麵不知心,所有人都各懷鬼胎。


    在生死和國家麵前,他不能輕易相信誰。


    包括楚桉。


    楚桉不是孩子,說不定那心聲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防著以大周首輔和夫人為首的接待團,反過來利用香媚……”霍遠霆從來都是有勇有謀的,在勾心鬥角上,他不輸給其他人,低聲安排著使團。


    人都退下後,霍遠霆高大的身軀,半蹲了下來,單膝跪地,抬起的大手撫摸著穆瀾的肚子。


    定遠侯沒了在外人麵前的殺伐冷肅,他此刻隻是一個憐惜夫人、依戀夫人的夫君,低沉的嗓音裏透著溫柔心疼,“夫人,這一路長途跋涉,你真的不辛苦嗎?”


    穆瀾的預產期在半個月後,霍遠霆的掌心跟著孩子在穆瀾肚子裏活動的軌跡,而撫摸著。


    一想到前世,他就心痛得難以唿吸,低垂的眼裏泛紅。


    “不用擔心,我懷這胎從開始,哪怕是現在晚期了,真的是一點都不辛苦,我們的孩子是來報恩的吧。”穆瀾和霍遠霆一起撫著自己的肚子,褪去了在戰場上的冷厲,唇畔的弧度充滿了憐愛。


    霍遠霆抬起雙臂,充滿力量又溫柔地抱住了穆瀾的腰,臉貼在穆瀾的肚子上,閉上眼,壓住了眸裏的濕熱,“夫人,我不能失去你……”


    他一定會保護好妻子和他們的孩子。


    如果真的注定了他會戰死,那麽此生他不能讓穆瀾陪著他。


    他愛穆瀾。


    當年穆瀾女扮男裝從軍時,他不知道穆瀾是女兒身,就已經喜歡上了穆瀾,誤以為自己是患上了斷袖之癖。


    他不敢對同為“男人”的穆瀾表明心意,隻能把穆瀾當做戰友,自己心裏因為求而不得痛苦煎熬。


    他日日對著穆瀾,幾乎快瘋了,晚上想著穆瀾時,欲望高漲,在腦子裏褻瀆了穆瀾一次又一次。


    *


    晚上宮中設宴,因為東淩來的是他們的戰神。


    楚恂這個大周的戰神,即便如今閑賦在家,皇帝也讓他帶著楚明騫和大周其他的幾個軍中將領,來參加宴會。


    楚恂在宮門外,就跟帶著東淩使團來的霍遠霆,勾肩搭背了。


    雖然霍遠霆和楚明玠年齡相仿,都能給楚恂當兒子了,但同為戰神,兩人誌同道合,互相學習、欽佩對方。


    甚至在私下,二人一年也有那麽兩三次的書信往來。


    逢年過節,都是不遠千裏,彼此給彼此送自己國家的好東西。


    所以霍遠霆和楚恂的交情還是很好的。


    隻是,今天對著楚恂,霍遠霆的心裏就很複雜了。


    他和楚恂同為忠臣,滿門忠烈,他最幸運的是自己遇到了一個英明仁德的好君主。


    但楚恂所效忠的君主卻疑心重,忌憚楚恂功高震主、在民間威望過高,世人隻認楚恂,而不讚頌聖元帝。


    當初楚恂被奸人構陷,差點被聖元帝誅了九族這件事,聖元帝發了罪己詔,是以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件事。


    這種情況下,楚恂為保住全族,要麽交出兵權急流勇退,要麽擁護新帝,讓聖元帝退位讓賢。


    現在楚恂還是手握重兵,且三兒子被封為了鏢旗大將軍。


    楚夫人是一品誥命。


    大兒子開得醫館也得到了皇帝的推崇。


    還有他的小女兒……由此可以看出來,楚家人選擇的是後者。


    楚恂的二女兒是太子妃,但太子癡傻多年,楚家是要讓太子成為傀儡皇帝,還是他們楚家人直接造反,楚家人自己來做這個皇帝。


    霍遠霆一時間並不能確定。


    他想著日後要是大周和東淩打了起來,他和楚恂兵戎相見,心裏對楚恂就沒那麽坦誠磊落了。


    楚恂卻跟以往一樣,像個傻白甜,和霍遠霆稱兄道弟,還關心著霍遠霆的孩子,“你們如今住在我女婿和女兒的宅子裏,不管是安全還是其他方麵,都是有絕對的保障的。”


    “我經常對你提起我家大郎,你知道的,之前他是隻毒人的毒王,現在開了醫館,反過來救死扶傷,醫術高明,深受百姓愛戴擁護,被譽為神醫。”


    “你們在大周的這段時間,我讓大郎隨行在弟媳身側,為你們的孩子保駕護航。”


    楚明玠年少還是將軍時,霍遠霆跟楚明玠相識,斷了腿後,霍遠霆就再沒見過楚明玠。


    但楚恂以自己的大兒子為傲,總是提起楚明玠,霍遠霆也聽說了楚明玠現在的名號。


    霍遠霆對於真誠的楚恂,又防備又有些動容,拱手道謝,“在下多謝大周鎮國公的苦心。”


    楚夫人現在是一品誥命了。


    她隨著楚恂參加宮宴,對穆瀾噓寒問暖,在養胎和臨盆坐月子等方麵,叮囑了穆瀾諸多。


    穆瀾暫時放下兩國的恩怨,跟楚夫人相談甚歡。


    說著說著,話趕話,楚恂看了一眼帶著柳氏來的謝疏澤,以及女婿和女兒道:“不知道弟媳這一胎是兒子還是女兒,不過都可以。”


    “我們家男孩和女孩都有,我們可以給孩子訂個娃娃親。”


    這親事是門當戶對的,但作為母親,楚輕盈蹙眉。


    她不願女兒遠嫁,且楚桉是大人的芯子。


    在前世他有喜歡的姑娘,要是穆瀾生得是女兒,怎麽能跟他訂下這門親事?


    還有一點,她和謝疏鶴、柳疏澤一樣,很不讚同盲婚盲嫁。


    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前提也得是兩個孩子兩情相悅。


    謝疏鶴的拒絕很委婉,“沒想到本閣的孩子還不到一歲,本閣就能盼著做祖父了。”


    “是啊,在下也沒想到,在下還沒真正成為父親,就考慮孩子的婚姻大事了。”謝疏澤接道。


    今晚香媚服侍在霍遠霆和穆瀾身側,聽了這話,她猛地抬頭看向柳氏的肚子。


    柳氏竟然懷了身孕嗎?!


    那她這個給謝疏澤傳宗接代的工具,豈不是沒了用處,不能留在謝疏澤身邊了?


    不過也沒關係。


    等她殺了東淩使團的幾人,她也不用在謝疏澤身邊做奸細了。


    那時她拿到了玉環,就是完成了任務,能迴到傅寒辭身邊了。


    穆瀾也不知道楚恂此番提議是真心,還是有諸多利益上的思量,以她對楚恂的了解,楚恂這人可不是真的“傻白甜”。


    所以她應得模棱兩可,一手撫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英氣的麵容在夜間更顯出了母性的憐愛溫婉,“能跟鎮國公你們結親,這是妾身肚子裏孩子的福氣,端看ta能不能接住這潑天的富貴了。”


    氣氛有些僵硬。


    楚夫人嗔了楚恂一眼,笑著拉住穆瀾的手,“我們不要站在這裏吹冷風了,馬上宮宴就開始了,一起進去吧。”


    楚恂和霍遠霆幾人在前麵,謝疏鶴忽然有些走神。


    他猛地看了一眼穆瀾的肚子,又垂下眸,一臉的沉寂若有所思。


    楚輕盈見狀拽了拽謝疏鶴的手,湊近了低聲問:“怎麽了夫君?”


    謝疏鶴寬厚有力的大手,緩緩又溫柔地包裹住楚輕盈的手,“剛剛嶽父大人提議讓我們的桉兒和瑜兒,或是三弟的孩子跟定遠侯的孩子結親。”


    “我突然想到,楚桉之所以覺得定遠侯夫婦的臉熟悉,還有定遠侯夫婦能聽見他的心聲……”


    楚輕盈聽到謝疏鶴最後的話,瞳孔微微收縮。


    過了一會兒,她從背後盯著穆瀾,“或許,真有這個可能。”


    這緣分。


    就憑著這點,他們就得保穆瀾的孩子平安降生,且不能讓香媚和傅寒辭的計謀成功了。


    他們不能和定遠侯夫婦反目成仇,大周和東淩更不能兵戎相見。


    定遠侯要報仇,那他們就幫定遠侯,找聖元帝血債血償啊。


    這次男女沒有分席,大周這邊以謝疏鶴為首。


    楚輕盈和謝疏鶴坐在一起。


    雖然謝疏鶴和楚恂在品級上相同,甚至楚恂都被封侯了。


    但曆朝曆代,同品級之下,文官的地位是高於武將的。


    就連在軍中,最有話語權的也是文官。


    謝疏鶴之下坐著的是次輔周錦燁。


    周錦燁沒有攜著家眷來。


    謝疏鶴對麵是以霍遠霆為主位的東淩使團。


    在通傳中,皇帝和宸貴妃一起駕臨。


    周錦燁猛地抬頭,那目光就追隨著一身盛裝的宸貴妃了。


    宸貴妃中毒,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甚至差點喪命。


    皇帝不僅把淑妃的皇子給她養了,且升了她的位份。


    皇後被拘禁在行宮裏,這後宮宸貴妃等同於皇後。


    不過皇帝並沒有獨寵宸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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