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淩天懂了,鳥盡弓藏,狐死狗烹啊。


    他曾經為傅寒辭做了太多喪盡天良之事,當了皇帝的傅寒辭要洗白自己。


    在那麽多人彈劾他時,傅寒辭讓他攬下了所有罪名,扮演一個明君殺了他,讓他遺臭萬年。


    淩天為自己感到不值,在烈火焚身中瘋狂決絕地大笑著,眼淚卻湧了出來,“寶藏圖確實在傅寒辭手中沒錯,但被他燒了,他把圖刺青在了顧翊煋的後背上……”


    他原本是不知道的。


    隻因來劫柳氏之前,顧翊煋說自己背上又癢又疼,讓他看看是不是起疹子了。


    顧翊煋不等他迴答,就把衣衫褪了下來,露出了整個背部……淩天看著變迴原本麵貌的楚輕盈,以及楚明騫帶來的那一千人的精銳,他明白了。


    顧翊煋是裝失憶!


    顧翊煋恨傅寒辭,所以借著那次去懸醫閣找楚明玠看病時,把消息傳遞給了楚輕盈他們。


    顧翊煋也是故意讓他看見了背後的刺青,好讓他告訴楚輕盈。


    顧翊煋根本不喜歡他,故意勾引他,不過是在利用他。


    他不過是個笑話。


    好,挺好的,淩天被燒成了焦炭,卻在哈哈哈狂笑著,令人毛骨悚然。


    傅寒辭根本不在乎他們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大業,不惜犧牲他們,可這些人都是他的好兄弟。


    顧翊煋既然是裝失憶,那麽將來的某一天她一定會殺了傅寒辭。


    還有楚輕盈,他們都會為他和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淩天的遺願便是希望顧翊煋和楚輕盈能成功。


    淩天在火中,慢慢化為了一具黑色的骨架,這場戰鬥也停止了。


    茫茫原野上都是屍體和鮮血,鵝毛大雪從天空上簌簌落下,漸漸把這片原野覆蓋了一層雪白。


    畫麵從遠處拉近,楚輕盈和謝疏鶴、謝疏澤、楚明騫、葉瑤幾人並肩站在一起,雪花落在他們的身上,衣袍被風吹得獵獵,墨發飛揚著,構成一幅悲愴卻又絕美壯麗的畫麵。


    然而在這時,楚輕盈幾人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一個沒有死透的淩天的人,用刀支撐著,慢慢站起來。


    下一瞬那人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抬起刀朝他正前方的謝疏澤砍去。


    楚輕盈幾人毫無察覺,直到聽見背後傳來香媚的驚喊,“公子小心!”


    香媚朝謝疏澤撲過來擋刀,楚輕盈和楚明騫、葉瑤三人同時猝然轉身。


    楚輕盈手裏的鞭子絞住了那人的脖子,葉瑤的紅纓槍深深紮入到那人的心口,貫穿到背後。


    而楚明騫手起刀落,直接把那人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謝疏鶴沒轉過去,抬手捂住了懷裏楚桉的臉。


    在那人砍過來的一刻,他的胳膊被楚輕盈拽住。


    楚輕盈把他拉到背後。


    她自己浴血奮戰,衣衫上一片髒汙,卻沒讓謝疏鶴身上濺到血。


    他在這樣廝殺殘酷的場麵裏,依然纖塵不染,是最聖潔不染世俗汙穢的謫仙。


    謝疏鶴的身軀震了震,轉頭看著一張臉被濺了血,卻更顯絕豔有種妖冶感的楚輕盈。


    她眼中嗜血兇狠的殺氣還沒散去,卻握緊了他的手腕,擋在前麵,把他護在身後。


    就猶如對待易碎的奇珍異寶,如此珍重,在意。


    謝疏鶴的眸裏湧出一片灼熱來,整個心口都在發燙,震動著,碧眸癡癡地鎖著楚輕盈,嘴角上揚出一抹弧度。


    在楚輕盈眼裏,他柔弱不能自理,是聖潔高雅不可褻瀆的謫仙。


    她喜歡強者,希望自己的夫君能跟她並肩作戰,就如同楚明騫和葉瑤,她的夫君也要很強。


    可此刻,她這沒有經過思考,完全是出於本能、下意識地保護之舉在告訴他,他不強也沒有關係,她很強就夠了,她會保護他。


    “盈兒……”謝疏鶴情動不已,在心裏喊了一聲。


    那人砍過來的一刻他沒動,反而能冷靜地抬手捂住楚桉的眼,不就是因為他相信楚輕盈能替他擋下嗎?


    他站在楚輕盈身邊,無論發生什麽,心裏都是那麽安穩。


    他全身心地依賴楚輕盈,並信任楚輕盈,可以把身家性命都交到楚輕盈手上。


    謝疏澤拉住了香媚的胳膊,沒讓香媚撲到自己身上來。


    他看到香媚被那人劃破的衣衫流出血,皺著眉問:“姑娘,你有沒有事?”


    男人身軀修長,雅人深致,低下頭看人時,那一雙桃花眼顯得尤其深邃柔情,搭配著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能讓這冰天雪地都變成鳥語花香、暖意融融的春天。


    香媚自己站直了,往後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胳膊,羞澀地低下頭避開謝疏澤的目光,嗓音妖媚,酥人骨頭,“公子,妾身沒事的。”


    她知道,謝疏澤隻是表麵端雅有禮不近女色,實際花花腸子很多,怕是這會兒已經對她有了心思和欲望。


    她的美貌能禍國殃民,要拿下謝疏澤這種男人,那就更容易了。


    “瑤瑤,你給她包紮一下。”楚輕盈看過去一眼道。


    在楊副首領幾人走來時,她側過頭詢問謝疏鶴,“我和三哥他們清理一下戰場,夫君是要帶著桉兒先迴去,還是在馬車上等著我?”


    謝疏鶴目光一瞬不移地凝視著楚輕盈,透著無盡的情意和思念,啞聲應,“我帶桉兒迴馬車上等你。”


    說完,他抬起一手解開肩上的披風,揚起來給攏到了楚輕盈肩上,低低道:“夫人,我們一起迴家。”


    分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楚輕盈的心魂都震了震。


    她抬手抓著披風領口,自己給係著,揚起唇,“好。”


    楚輕盈和楚明騫把自己的軍隊集合在了一起,清點傷亡。


    隨行而來的楚明玠沒有加入到戰鬥裏,他一直在後方充當軍醫,救治受傷人員。


    楚明玠和楚輕盈這兩個多月的訓練效果很好,再加上準備充足,作戰方式奇特。


    所以即便淩天的人多了他們一半,這場仗他們也贏得相當漂亮。


    一千人對兩千人,隻有五十多個人犧牲了,楚輕盈讓人收殮好他們的屍體,迴去後不僅會厚葬他們,且她會親自到犧牲的人家裏發一筆豐厚的撫恤金,負責死者的家人一輩子。


    傅寒辭的軍隊裝備還是很精良的,跟過去杜婉兮無法提供上好的盔甲和兵器的十萬人比起來,那簡直算是一方是神兵強將,一邊是農民起義隊伍。


    楊副首領帶著人收他們的盔甲和兵器等,很缺德地隻給他們留下了裏衣。


    一個多時辰後雪越下越大時,楊副首領取下麵具,帶著一身冰雪,進入到臨時搭建的營帳裏,拱手向正在和楚明騫商議的楚輕盈請示,“楚首領,敵方的那些屍體怎麽處理?”


    他們這是私自養兵,私自戰鬥,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後果可想而知,所以他們才全都戴了麵具。


    但,皇帝肯定會將此罪名安到楚家身上。


    誠然,也確實是楚家人在造反。


    “我們就算清理幹淨了戰場,百般遮掩,皇帝也會知道的,所以,幹脆就這樣將他們曝屍荒野。”跟剛剛殺人時的兇狠嗜血截然不同,楚輕盈恢複了首輔夫人淡漠從容的姿態,喝了一口茶,吩咐楊副首領。


    “你們還迴去挖礦吧,隱匿起來,聖元帝知道你們的存在,卻無法找出剿滅你們。”


    經過這兩個多月的相處,以及這場戰鬥,楊副首領是心甘情願地臣服於楚輕盈了。


    他相信跟著楚輕盈定會有一個好前程,對楚輕盈唯命是從,魁梧的漢子爽朗一笑,“那狗皇帝豈不是要被氣死?”


    “不過,”楊副首領話語一頓,冷硬的五官緊繃,顯得神色更凝重。


    “皇帝會將罪名安到楚首領你們楚家人身上,那你們楚家豈不是陷在了危險境地?”


    楚輕盈放下茶杯,湊到火爐前烤著火,驅散著身上的寒氣,“他得有證據才行,沒有證據,有首輔大人和我爹、三哥在,他是不敢動我們的。”


    皇權至上,皇帝手握生殺大權,想殺誰就殺誰,不需要證據。


    但,也得分他要殺的是什麽人。


    若是像楚恂這樣的大將軍,肱股之臣,朝臣們是不會同意的,何況現在朝中的文武百官以既是文臣之首,又是武將之最的女婿的謝疏鶴馬首是瞻。


    謝疏鶴在玩弄權術和陰謀詭計,拉幫結派這點上,無人能敵。


    過去幾個月,首輔大人在朝堂上做了不少。


    楚輕盈還聽謝疏鶴說,連周錦燁都因為覬覦謝昕月,而跟他走得很近。


    周錦燁是周家,外戚,太後一族的代表。


    他要是因為美色背叛了皇帝和周家,那對於皇帝來說,可是一大重創。


    楊副首領放心了,該說不說,他們簡直是最強造反團隊。


    楊副首領已經開始想造反成功後的事了,他是直言不諱不拘小節的性子,當即就問楚輕盈,“楚首領,造反成功後,是你們楚家人當皇帝嗎?”


    楚明騫那個兇神惡煞的麵具也取下來了,露出一張英俊堅毅的臉,少將軍氣質桀驁不馴又熱烈。


    他雙腿分開,大刀金馬地坐在楚輕盈身側,聞言轉了轉手裏的麵具,低下的眼裏一片諱莫如深。


    “是。”楚輕盈不假思索。


    他們反的是顧氏的江山,若是讓這些人知道,以後坐皇位的是聖元帝的兒子顧翊淮,他們肯定不願意,會覺得白折騰了一場。


    所以楚輕盈暫時瞞住了楊副首領。


    “那太好了!”楊副首領喜形於色。


    他們是為楚家人奪江山的,有著從龍之功。


    但凡到時候不是楚家人來做這個皇帝,他們的功勞就會大打折扣,反而會因為跟新帝沒有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交情,有著造反之名的他們會被新帝所不喜,秋後算賬血洗了他們。


    所以以後這天下之主,必須是他們追隨的楚家人。


    “屬下告退。”楊副首領拱手,健步如飛氣勢淩厲地出了營帳後,便帶著近一千人的精銳離開了。


    他們重新戴上麵具,像是從天而降,又迅速消失在茫茫原野中,尋不到蹤跡。


    “這麽瞞著也不是辦法,就怕哪一天他們從傅寒辭口中知道,被離間了,會生大亂。”楚明玠走入營帳,倒了爐子上的溫水,洗掉手上的血汙。


    楚輕盈還不知道,他把太子治得更傻了。


    這簡直是他行醫生涯中遭到的最大打擊,他因此失去了信心,陰鬱頹廢著,再不敢像之前那麽狂妄地保證,自己一定能治好太子。


    而這個治好,又是多久?


    太子要趕在聖元帝駕崩前恢複過來。


    他們不可能因為太子遲遲沒有恢複,而延緩屠龍另扶持新帝的計劃。


    楚明騫看著大哥那雙沾滿了鮮血的手,有種妖冶感,反而更迷人了。


    直到洗得很幹淨,變得修長如玉骨節分明,白皙到泛著瑩瑩的光。


    楚明玠接過楚明騫遞來的帕子,擦著手,嗓音沉沉道:“既然桉兒是重生的,本來就不是小孩子,我們倒不如培養桉兒,讓他來做這個皇帝。”


    “想必,妹夫也有此打算,讓楚桉以楚家人的身份繼承皇位,而不是以顧氏皇孫的身份。”


    楚明玠抬頭,目光深邃複雜地看著楚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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