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帝煩不勝煩。


    因為太後,自從徹底掌控皇權後都隨心所欲的他,能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讓禦醫過去,朕又不會看病!”


    “告訴她,要是她的身子再好不起來,就讓她去行宮侍奉皇後。”


    宸妃給皇帝盛了一碗湯,“皇上不要氣到了自己,還是去一趟吧。”


    “否則太後明日怕是又要讓臣妾過去抄寫經書了,臣妾對太後娘娘是敬重的,就怕肚子裏我們的孩子……”


    宸妃握著皇帝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太後以前不磋磨皇帝後宮的嬪妃們,但自從康樂成了皇帝的妃子後,她為了康樂、為了讓下一個皇帝還是出自她周家,便沒少磋磨盛寵的宸妃。


    過去皇帝對此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不想讓宸妃恃寵而驕,霍亂了他的後宮。


    但現在,形勢不一樣了。


    皇帝寬厚的手掌在宸妃平坦的肚子上撫摸著,接受了孩子後,他竟然開始有幾分的期待。


    他隻期待過太子的降生。


    “朕明日會去找母後談談,你如今懷著身孕,以後不用去母後宮裏請安了。”


    他孝順,容得下外戚的前提是,母後不幹政,外戚不做大。


    否則,哪怕是他的生母,威脅到了他的皇權,他也會幽禁起來。


    但願明日他對母後的一番隱晦地敲打,能讓母後有所收斂。


    皇帝沒讓宸妃離開,宸妃推著靠過來的皇帝,“皇上,臣妾懷孕了,是不能侍寢的,你不如去……”


    皇帝彎身一把抱起宸妃,往自己的龍榻上去,“月兒三番五次把朕推給別的嬪妃,你如此大度,讓朕覺得你對朕的喜歡,並不是真的。”


    宸妃在心裏冷笑,那是她把皇帝推給其他嬪妃的嗎?


    分明是皇帝自己想寵幸其他嬪妃,她順勢而為罷了。


    她要是善妒霸占了皇帝,那皇帝就厭惡她了。


    男人啊,都是既要又要。


    宸妃被皇帝禁錮在胸膛下,抬手撫摸著皇帝俊美的五官輪廓,眼裏是癡迷,“臣妾何嚐願意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但誰讓臣妾愛的男人是一國之君呢,臣妾唯有把所有的酸苦都吞進心裏,不敢讓自己那麽喜歡皇上。”


    “這樣即便皇上無法陪著臣妾時,臣妾也不會那麽難過。”


    皇帝吻住了宸妃,“朕以後會多陪陪你。”


    他確實不是縱欲好色的人,後宮裏的女人夠他解決生理需求就行了。


    而在這麽多嬪妃裏,他最滿意的是宸妃的身子。


    半年過去,他不僅沒膩味了宸妃,反而對她的身子的興趣越來越大。


    這導致他讓其他嬪妃侍寢時,就覺得其他嬪妃索然無味,他想得都是宸妃。


    皇帝被宸妃推著,才想起來她懷了身孕,低喘著把人摟入懷裏,“朕不叫旁的嬪妃侍寢,隻是陪陪你和孩子,不做其他的。”


    *


    空寂大師要在宮中住一晚,明日再迴去。


    謝疏鶴找過去。


    他學識淵博,就連經書佛法也懂,能跟空寂大師深入探討一番。


    謝疏鶴隻是想跟空寂大師交好,誰知臨走時,空寂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首輔大人,佛度有緣人,你與我佛有緣,可有皈依佛門之念?”


    謝疏鶴頓了頓,實話實說,“以前有過很強烈的念頭,但如今本閣在塵世有諸多牽掛和眷戀。”


    空寂大師一身袈裟,慈眉善目,麵帶微笑看著謝疏鶴,“佛說男女之間的愛情,是因為前世的相欠,才有今生的相見,首輔大人和夫人前世有很深的羈絆。”


    “首輔大人與其逃避、粉飾太平,有些事倒不如親口向首輔夫人問清楚。”


    “首輔夫人或許未曾對你剖心掏肺,但老衲相信,首輔大人若是問,她會如實迴答的。”


    謝疏鶴詫異地看向空寂大師,這和尚竟然真的有窺探天機的本事?


    他是不相信所謂的得道高僧的,他們並不能真的看破世人的前世來生。


    但空寂大師,顯然是看出了什麽。


    空寂大師肯定也知道他弄來了楚蓁蓁的孩子,來代替楚桉。


    謝疏鶴想問些什麽,空寂大師卻已經轉身走了。


    夕陽灑在他清臒的身上,讓他繡著金線的袈裟熠熠生輝,仿佛處在佛光中。


    謝疏鶴修長的身軀佇立在原地,靜默了許久,想著空寂的一番話。


    前世他和楚輕盈有很深的羈絆嗎?


    他以為要是自己和楚輕盈是公爹和兒媳的關係,他會一直克製著自己的感情,到死都不會逾越一步的。


    他和楚輕盈不該有過多的交集糾纏的。


    但照空寂大師說的,他竟然跨出了那一步。


    前世,他和楚輕盈……背德了嗎?


    謝疏鶴心跳劇烈,不敢想自己竟然是那樣的人,天黑才出了宮,走到一半遇到周錦燁。


    對方恭敬地給他行禮後,跟他同行,低聲道:“首輔大人,下官恭賀宸妃娘娘有孕,宸妃娘娘寵冠六宮,一旦生下皇子,這儲君之位……”


    他在拉攏謝疏鶴,要以這下一任皇帝有謝家一半的血脈,來誘惑謝疏鶴,讓謝疏鶴跟楚家生嫌隙,不再擁護楚家的女婿太子。


    他心裏想得當然是自己的妹妹康樂能早日誕下皇子,太後和他周氏一族將周家的血脈推上皇位。


    “其實身為兄長,本閣更在意的是妹妹懷孕的辛苦,一朝臨盆時的兇險。”從來都是首輔大人離間旁人,他和盈兒、楚家豈會被旁人離間了?


    首輔大人歎了一口氣,話語裏都是對自己好不容易找迴來的妹妹的心疼,“宸妃是本閣的二弟養大的,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拜了一個神醫為師,學了醫術……”


    謝疏鶴說得這些,都是旁人知道的。


    旁人不能知道的,他自然不會讓周錦燁知道。


    周錦燁很認真地聽著,在宮門口跟謝疏鶴分別時,他還有些意猶未盡,“首輔大人辦女兒的百日宴時,下官一定備上厚禮前去。”


    謝疏鶴頷首,心裏一片冷意,幾個時辰前周錦燁還千方百計地殺他的“兒子”呢,哪來的臉去參加他女兒的百日宴?


    周錦燁家中是有妻妾的,兩兒兩女,長子今年已經有十歲了。


    他倒是對謝昕月、他表哥、皇帝的嬪妃起了心思,這點跟差點奪了兒子妻子的聖元帝很像。


    大概是蛇鼠一窩?


    謝疏鶴迴到府中,先洗了手,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讓傲夏去看看楚瑜是在奶娘那裏,還是被柳氏帶著,給他抱過來。


    “二爺,我是從三夫人院子裏抱來的小姐。”傲夏把楚瑜遞給了謝疏鶴。


    “小姐除了吃奶的時間,都是三夫人親力親為地照顧著,三夫人讓奴婢問問二爺,能不能讓四個奶娘搬到她的院子裏,這樣她帶起小姐也方便些。”


    柳氏是真的喜歡養孩子,且非常有經驗。


    謝疏鶴臂彎裏橫抱著女兒,滿目的憐愛,就這麽細致專注地看著,沒抬頭道:“可以。”


    楚輕盈坐月子需要好好休養,他是不舍得勞累楚輕盈的。


    楚輕盈想逗楚瑜玩得時候,便把楚瑜抱過去,他也會抽出最多的時間來帶楚瑜。


    大多數嬰兒其實都很乖,需求很少,隻要吃飽了睡好了,沒有哪兒不舒服,她是不會鬧氣的。


    正如楚瑜,這會兒正睜著碧綠色的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謝疏鶴。


    她會被謝疏鶴衣衫上的花紋吸引,花紋的顏色越鮮豔,她的眼睛就會往兒看。


    楚瑜從繈褓裏抽出兩條胳膊,在半空中揮舞著,試圖去抓她看到的東西,鍛煉手眼協調的能力。


    這孩子又白又軟還幹淨精致,靈氣十足,雖然沒有楚桉重,也沒有楚桉的身量長,但也是長胳膊長腿,整個人不是軟塌塌的,說明骨頭發育得也很好。


    她看著一點都不像是早產的,安安靜靜乖乖巧巧,顯然沒有哪兒不舒服,從裏到外都很健康。


    謝疏鶴能想到當年早產,還從娘胎裏帶著毒的自己,有多孱弱。


    他從生下來起就被全身各處的疼痛折磨著,白天黑夜都是哭鬧不止的,得八個人輪流帶著他。


    謝夫人並沒有被妾室下毒,是他還在生母西域聖女的肚子裏時,就被西域聖女親手下了毒。


    他還是早產的,能活下來,是個奇跡。


    謝夫人生兒子時九死一生,去掉了大半條命。


    她拚了性命生下的兒子很健康,卻被謝鈞雋給灌了砒霜,用這具屍體冒充了他,將他從宮裏換到了謝夫人身邊。


    謝夫人一開始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被調換了,對著生了一雙碧眸的他嚇了一大跳,但也接受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傾盡為母的一切撫育他。


    他非常早慧,一歲的時候就不會因為病痛而哭鬧了,那時就形成了隱忍克製的性情。


    這樣的他,哪怕早在幾年前就喜歡上楚輕盈,他也沒有表露出分毫,讓人知道。


    否則皇帝和杜婉兮怕是都會因為他的喜歡,而算計楚輕盈。


    當然,結果證明他就算沒表現出來,楚輕盈和楚家也沒逃過皇帝的猜忌誅殺,以及杜婉兮的算計。


    謝夫人生孩子時傷了身子,不知道是誰給了謝夫人一封信,是西域聖女親手寫的。


    謝夫人才知道她的親生兒子被謝鈞雋毒死了,謝夫人發了瘋,握著匕首捅了謝疏鶴一刀。


    那時候謝疏鶴才三歲。


    謝鈞雋以養病為由關起了謝夫人,沒多久,謝夫人抑鬱而終。


    謝疏鶴幼年所經曆的一切,在看著懷裏的女兒時,那些創傷慢慢愈合。


    “二爺不必擔心,楚夫人說雖然小姐是早產的,但比當時她生下的足月的太子妃還要重,要健康。”傲夏感覺到謝疏鶴的情緒很低沉,以為謝疏鶴是在擔心孩子,她安慰道。


    “三夫人也見過很多剛出生的嬰兒,像少爺那樣的,其實是營養過盛,超了普通嬰兒發育的標準,可見夫人在肚子裏把這對龍鳳胎養得有多好,夫人生下他們,母子三人都能平安,也實在是很不易了。”


    傲夏的最後那句話讓謝疏鶴迴過神,起身抱著楚瑜去了寢臥。


    楚輕盈還在躺著,難得有機會做條鹹魚,於是睡醒後也沒動,就閉著眼,把自己整個人都放空了。


    她聽到謝疏鶴進來的腳步聲,手就按著床榻,自己坐了起來。


    謝疏鶴見狀兩個箭步上前,一手抱著楚瑜,另一手伸出來摟住楚輕盈的腰,把人扶起來後,墊了迎枕在楚輕盈身後。


    楚輕盈伸手接過了楚瑜,卻不是為了要抱她,而是放在一邊,拽了謝疏鶴坐到床榻上,兩手扯開謝疏鶴的衣襟,“我爹那一腳有沒有踹傷你?給我看看!”


    原本謝疏鶴不知道楚輕盈要看什麽,隻渾身僵硬著,任由楚輕盈擺布,知道她的意圖後,他愣了愣,“夫人不先問問桉兒嗎?”


    楚桉,她和別的男人生得兒子,應該比他更重要才是。


    楚輕盈卻仿佛沒聽見,看到謝疏鶴的胸膛後,她蹙著眉,“我爹這一腳也太重了!我上次就說了,演戲而已,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等我迴楚家了,我踹得我爹三個月下不來床。”


    在這個以孝為天的時代,楚輕盈這話可謂是驚天動地了。


    謝疏鶴一動不動地看著楚輕盈,心口發熱。


    楚輕盈在軍師的商鋪裏找著跌打損傷的藥,她現在改變了很多劇情,解鎖的神藥就多了。


    要是沒有在商鋪裏正賣著,她可以用賣之前那些神藥的錢,用來買她現在需要的藥。


    楚輕盈買到了跌打損傷類的藥,謝疏鶴眼睜睜地看著那藥酒憑空出現在她的手上。


    楚輕盈倒了一些在手心裏,揉開,然後往謝疏鶴泛著青紫紅腫的胸膛上抹,冷著臉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你若是再這樣,你就一個人睡三個月書房。”


    謝疏鶴的胸膛皮膚上被揉得一片滾燙,胸腔裏的那顆心也湧出熱意來,碧眸一瞬不瞬地看著眉眼低垂的楚輕盈,啞聲應,“好。”


    這又是一種很神奇的藥,很快謝疏鶴胸口的那種骨頭裂開的劇痛,以及悶得難以唿吸的不適感,就完全消失了。


    謝疏鶴攏好自己的衣襟,清冷又自持的端方君子模樣,“你不用為了我對嶽父大人動手,不怪他,而且他和大哥、三哥也被謝府的護衛打得受了傷,三哥胳膊上還見血了。”


    他們猜到皇帝一大早會讓高牧來傳聖旨,帶走被視為妖魔的楚桉,給燒死了。


    所以在高牧來之前,他們演了那麽一場戲,用楚蓁蓁生得兒子來冒充楚桉,隻為保下楚桉。


    楚輕盈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但想也能想到謝疏鶴必定表現得很厭惡楚桉。


    “夫君,你會厭棄楚桉,不認他這個兒子,會一直將他養在楚家,一眼都不去看嗎?”楚輕盈沒確定謝疏鶴到底是西域聖女獻身給謝鈞雋後,西域聖女給謝鈞雋生得兒子,還是謝疏鶴是先帝的親生骨肉。


    謝鈞雋厭棄謝疏鶴,究竟是因為在保護謝疏鶴,不被聖元帝發現,還是真的不喜謝疏鶴身上的異域血脈?


    其實,恐怕是大周人,都仇恨西域人。


    西域和北境被稱為西北,那是匈奴等族的聚居地,中原跟匈奴那些民族的人,始終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


    先帝當年帶著楚恂和楚家軍滅了西域,作為漢人將軍,楚輕盈覺得楚恂也是介意謝疏鶴身上的異域血脈的。


    這對謝疏鶴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傷害。


    因為楚桉有異族血脈,跟謝疏鶴一樣,謝疏鶴是憐惜楚桉,還是更加厭棄楚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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