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是帥氣地騎著車,載著美麗的女朋友。而我是衣著破爛的車夫,拉著我病入膏肓的姐姐。」彎腰將自行車鎖上,何渠琛嘆了口氣,越說聲音越縹緲。


    鎖上車後,還不忘半皺著眉,憂愁地看向遠方一起來鎖車的小情侶。


    這演技拿捏的技巧,讓何榆覺得他辯論場上那罵不過就直接煽情的下流手段,都是拿她當陪練練出來的。


    抖掉身上的雞皮疙瘩,何榆將手上最後一口包子吞下,無情地亮出事實:「醒醒吧,等你的車生鏽,你都沒有漂亮的女朋友。」


    「你之前不是有一篇文章拿了國特獎嗎,學文可以直接走自主招生保送了吧。怎麽單子上選的是理科?」


    耳尖地聽到「國家特等獎」,不能免俗,何榆有意無意地偏過頭去,瞥了一眼身側正在鎖車的兩人。


    「是我親姐嗎?」腳邊那檢查新車的憨憨弟弟還在叨叨著。


    何榆一個不耐煩,鎖著眉頭惡狠狠地把酸奶袋咬開,心比金堅:「表姐。」


    兩個字一扔,對方辯友終於安靜了。


    剛剛那兩人中的另一個男生率先直起身來,將滑到肘腕處的書包帶向上提了提:「文科我自學也可以,理科更有挑戰。」


    嘖嘖嘖,自學也可以?


    逼王。


    永遠在考場上將三百字貧瘠內容,艱難擴寫成八百字的何榆心裏暗罵著,將嘴裏咬下的酸奶袋角吐到剛剛裝包子的塑膠袋裏。


    用腳背扒拉兩下已經鎖好車的弟弟,她抬抬下巴指向已經走遠的背影:「那人是傅雲實麽?」


    「嗯。」受到親情傷害,何渠琛極不情願地從喉嚨裏應付了一個音。


    抬起一隻手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何榆半眯起眼睛,清清嗓子:「我要去學理了。」


    「就你那樣子還想去學文?」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硬生生把何渠琛逗笑,反過來拍拍自家姐姐的肩膀,「你篡改的歷史還不多嗎?」


    自動過濾掉不想聽的話,她翻了個白眼,硬氣地把被打斷的後半句話說完:「讓傅雲實嚐嚐年級第二的滋味。」


    剛說完,嘚瑟不過兩秒的何榆被一口酸奶糊住了嘴。


    何渠琛鬆開剛剛擠她酸奶袋的手,抬腳就把活在夢裏的姐姐扔在身後:「我就不信酸奶滋不醒你。」


    酸奶沒有滋醒何榆,但是疫苗把她滋醒了。


    一聲慘叫後,從迴憶裏被拉迴來的何榆捂著右臂,淚眼汪汪地推開校醫院的門。


    隻是剛剛他們分開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傅雲實的身影。


    應該是把她送到地方就迴去了。


    何榆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對著自己塗了碘伏的手背小心翼翼嗬了幾口氣。


    都上大學了,她居然還會因為傅雲實而做自己不會做的事,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一點長進都沒有。


    從校醫院走到路口,思緒還沒有完全從迴憶中走出。


    她剛邁出兩步,腳後跟還沒沾到柏油馬路,整個人就猛地被向身後拉了一把。


    送外賣的摩托車疾馳而過,擦過她的鞋尖,帶起了她及肩的褐色短髮。


    她被手上突然的力量拉得轉過身來,一雙漂亮的眼睛望過來,帶著驚嚇後的迷茫和怔楞。


    不過是腦袋空白了一刻,引擎巨大的轟鳴過後,何榆的嘴也沒閑著,一個勁兒地打著哆嗦:「藥藥藥藥藥藥藥……」


    像卡了碟的光碟。


    剛剛那股夏日午後驚鴻轉身的意境,毀得徹底。


    「你rap什麽?」傅雲實的眉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皺起,帶著些一言難盡的嫌棄。


    疼得一個激靈,何榆想甩開他的手卻沒甩掉,氣到想罵人:「藥!碘伏!」


    順著她的視線一路向下,傅雲實看到自己手指下棕褐色的痕跡,眉心一跳。


    手立刻放開她的手背,他清咳一聲,又抬手仔細查看自己的手心有沒有沾上顏色。


    似乎是沒沾上,他仿佛鬆了一口氣似的,繼續打著電話:「我今天下午三點會去辦公室值班,你們可以把活動審批表交過來。」


    何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睜開。


    她真的很想沖迴校醫院,開一瓶碘伏給他畫個花臂。


    正咬牙切齒著,那隻剛剛被檢查過幹淨的手,拿了個淺紫色的東西再度伸向她。


    何榆下意識地接過,才看清是糯米糍雪糕。


    她以前和商簡在南華時,經常買這種幾口一個的小雪糕解饞。


    他竟然會記得。


    傅雲實還在打他的電話,聽上去是學生會的事。


    他一向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能在學生組織裏如魚得水,輕鬆地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


    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一個人站著實在是沒趣,何榆撕開糯米糍的包裝,咬了一口。


    冰涼的感覺沖淡了雪糕本身的甜膩,糯米皮依舊是記憶中的q彈。


    沒話聊電台隻說了一句的開頭,又再度闖入她的腦袋。


    又是一年一度的畢業季,迴想她的少女時代。


    她那美好的少女時代啊……


    拜傅雲實所賜,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所以預言家送你迴宿舍了?」晚上,商簡打來了視察工作的電話。在聽了何榆今天的遭遇後,她非但沒有半點憐惜,還毫不掩飾地拿著電話狂笑。


    「沒有,他順道去學生會的樓,把我扔在了離宿舍直線距離最近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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