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落下去的瞬間。


    主控台顯示:


    【3分鍾時間到。】


    【根據有效攻擊及受損度判定,沈確勝,裴忌敗。】


    但人已經摔下去了。


    因為是全真模擬,撞碎枝幹的痛覺也通過駕駛艙一比一地傳到了沈確身上。


    好痛。


    他咬了咬牙。


    痛感傳來的同時,另一股奇怪的燥熱也隨之出現。


    撞擊、爆炸、疼痛、熱。


    恍惚間,熟悉的駕駛艙旋轉般褪去,刺耳的紅色警報響起。


    【指揮官!前方發現蟲潮!】


    【指揮官!您不能去!!】


    像是海水沒過頭頂,熟悉的溺水感鋪天蓋地襲來。


    沈確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像是求救,又像是絕望之人彌留之際的遺言。


    但沒有用,肺裏僅剩的空氣化成水泡破碎,他無法唿吸了。


    窒息、黑暗。


    就在他準備放棄掙紮,任憑這一切將他吞沒時。


    一道陽光從頭頂照射進來。


    裴忌爬進駕駛艙。


    “喂,指揮官,你沒事吧?!”


    白沙星直白熱烈的陽光強勢地掃除了夢魘。


    “……沒事。”


    沈確吐出兩個字,剛要從駕駛艙裏爬出去,卻突然腿一軟又倒了迴去。


    “啊!”


    他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唿,與此同時,裴忌臉色一變。


    “你……”


    他單手一撐跳進駕駛艙,伸手攬住即將倒下的沈確,湊到他脖子邊,嗅了嗅。


    “你起熱了。”


    裴忌古怪地看了沈確一眼。


    “怎麽打個架還能打發情呢?你心思也太不純潔了吧指揮官。”


    沈確被突如其來的燥熱衝得頭腦發昏,從喉嚨裏勉強擠出兩個字:“閉嘴。”


    裴忌低低一笑。


    “還能兇人,看來沒受傷。”


    他一手攬住沈確肩膀,另一隻手勾起他的膝蓋,把暈暈乎乎的omega抱出駕駛艙。


    裴忌身上也殘留著一點戰鬥後溢出的信息素,因為早上打過抑製劑,並不刺鼻。


    沈確下意識往alpha脖子上湊了湊。


    幹燥的沙粒的氣息竄入身上每一個打開的毛孔。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這個味道很好聞,而且……有些熟悉。


    好像不是第一次聞到。


    為什麽呢?


    明明昨天,裴忌沒有在他的房間裏留宿。


    “上將……”他輕輕開口。


    “什麽?”裴忌湊近omega,捕捉他的聲音。


    “……你輸了。”沈確提醒裴忌。


    裴忌:“……”


    裴忌:“要不我給你和你那小女仆一起頒個最會說話獎吧。”


    沈確嘴角似乎上揚了幾個像素點。


    太微妙了,裴忌分辨不出來。


    隻聽他又開口:“早餐……”


    裴忌沒好氣地說:“什麽早餐,氣飽了!”


    “讓你誇我兩句跟要你死似的。”


    “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完了還給人傷口上撒鹽。”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因為發熱,omega的雙頰泛起了一絲紅暈。


    此時沈確又合上了眼,長長的睫毛顫動。


    柔軟得不行。


    裴忌心態一下不健康了,他壓低聲音,誘惑般道:


    “你說,要是第一艦隊的單兵們看到他們的指揮官這麽秀色可餐,是不是夥食費能減一半啊?”


    尚且清醒的沈確瞪了裴忌一眼。


    雖然上挑的眼尾依然涼薄,但配上殷紅的眼角實在沒什麽威懾力。


    裴忌還要調侃他兩句,卻見沈確朝著另一個方向翻了下眼。


    那是一個很明顯的暗示動作。


    裴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抬頭恰好對上霍爾老爺子與女仆黛米複雜的眼神。


    ——顯然是來叫他們吃早飯的。


    此時,裴忌抱著沈確,還站在機甲的駕駛艙入口。


    兩個d級機甲,一個站立,一個倒在地上。


    加害者正抱著受害者試圖逃離現場。


    老霍爾顫抖的聲音響起。


    “少領主,新婚第二天,您不帶著夫人去用餐,帶他來訓練場,還還還……把他摔在地上!!”


    他氣得胡子發抖。


    “我我我……我已經錄下來了,一會我就交給領主夫人!!”


    “誒等等!”裴忌一臉懵逼地抱著人。


    這要是捅到他老媽那,明天就得被提溜迴第一綠洲上男德課。


    “不是聽我解釋……不是我!”


    “就是您!”安雅立刻出賣裴忌,“我親眼看到上將把夫人從空中扔下來的!”


    霍爾:“居然還是從空中扔下來的?!”


    “我那是自衛。”裴忌忙解釋,“他光刀都刺我手裏了,我當然要反抗。”


    黛米目光複雜,語氣更複雜:“上將,沒有人會新婚第二天跟夫人打對抗賽!”


    “沒有人!”


    懷中人蹭了他一下,蹭來一股熱氣。


    低頭看到omega逐漸迷離的雙眸。


    裴忌無奈歎了口氣。


    “都是我的錯。”


    “但是對我的討伐一會再進行,黛米,臥室收拾好沒?你們的夫人沒法享受早餐了。”


    “他又起熱了。”


    ……


    沈確覺得自己又泡進了溫水裏。


    身體很疲憊,意識很模糊,精神卻很愉悅。


    燥熱如同浪潮般一股一股襲來,但很快又退了下去,隻留下朦朦朧朧的溫熱。


    連身上疼痛都抹平了。


    別的omega發情期也是這樣嗎?


    被裴忌從駕駛艙裏抱出來的事他還有印象,被alpha調戲的話也聽到了。


    他還看到了女仆和老管家匆匆趕過來,應該是安雅通知了他們。


    之後他們拌了幾句嘴。


    那個alpha在某些方麵好像也沒有那麽狂妄自大。


    至少對下人像是對朋友。


    沉星宮的仆人們似乎也不怕他。


    後來發生了什麽沈確記不清了。


    隻記得沙粒的氣息一直縈繞在他周圍。


    那是……裴忌的信息素。


    像太陽下滾燙的沙子,劈啪燃燒的木柴。


    溫暖、幹燥、強勢。


    聞多了有點嗆鼻。


    他久違地沒有夢到警報,也沒有夢到無邊無際的機甲殘骸。


    而是夢到剛剛戰鬥時的場景。


    沈確知道裴忌躲不開那招,卻沒想到這個瘋狗一樣的alpha一點都不肯示弱,哪怕自己受損也要跟他拚命。


    要不是發現他毫無反抗之力後alpha收斂了所有的攻勢。


    最後不一定是誰贏誰輸。


    輕微的碰撞聲在耳邊響起。


    沈確緩緩睜開眼,不出意外地看到屋裏又是隻有他一個人。


    安雅正推著餐車,小心翼翼地把銀製餐盤擺在床頭的茶幾上。


    見他醒來,小女仆開心地說:“夫人您醒啦。”


    沈確剛要開口,肚子卻先他一步響了。


    “咕……”


    饑餓感順著遲鈍的神經襲來,沈確這才發現,屋外的天已經變成了暗青色。


    他睡了……一天?


    自打從昏迷中蘇醒,他一直處於疲憊但少眠的狀態。


    精神像一根弦死死地繃緊,身體卻敏感得睡不著。


    一閉眼,鋪天蓋地的警報就會尖銳地響起。


    那一天的畫麵不停地重現,像一把匕首,一遍遍剜著他的傷口,不讓它愈合。


    可到了這裏,短短一天半,竟然睡了一半過去……


    是因為身邊有高匹配的alpha,所以感到安心嗎?


    彌賽亞的醫生說過,跟alpha在一起會有助於他度過這段時間。


    生理上的匹配真的有這麽大的作用?


    沈確腦袋裏亂糟糟的。


    眼前浮現出裴忌那不可一世的臉。


    【還沒有指揮官能指揮我!】


    這種臭alpha,到底哪裏跟他匹配了?


    下意識的,沈確又摸了摸脖子後麵的腺體。


    果然,還是沒有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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