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羽般的雪花漫天飛舞,自陵陽之戰後持續席卷直至十九個修真國度。


    即便在這個初春時節,哪怕是地處最南端的南靖仙域,也無法擺脫寒冷的侵襲。


    西梁仙紀一六三年,北戎仙曆年鴻靈十四年一月二十六。


    曆經十餘日的長途跋涉,墨林攜著李婧司跨過了橈唐國的邊界,順利踏入了南靖仙域的領土。


    沿途兩人並未過多交談,畢竟彼此關係尚不夠親密,幸而未曾遭遇任何妖獸劫匪。


    南靖邊陲之地,粟陽城。


    粟陽城乃典型的南方修士城市,並無金鏞城那般的荒涼黃沙之景,反而展現出小橋流水、柔軟風韻的江南特色。盡管天空仍舊飄灑著清淡的雪花,卻仍有綠色生機若隱若現,盡顯江南地域的獨特韻味與美麗。


    二人進入城內便尋覓酒肆休憩,這是墨林一貫的習慣。這位隨性散漫的道士向來不喜艱苦勞累,每至遊賞娛樂之地必定停留歇息。而跟隨著他的李婧司一路走來也頗感寧靜愜意,身上所受的傷勢也在不急不躁的行程中逐漸痊愈了許多。


    粟陽城,三笑醉仙樓……


    入門擲靈晶,安排妥當引路靈馬和歸元飲泉,二人步入二樓便挑了個臨窗的位置。道人依然點了仙閣中最珍貴的靈肴,並隨後叫了數壇陳年的瑤池仙釀。掌櫃見此等揮金如土的道長,心中不禁歡愉無比,殷勤招待一番後便返迴內堂清點所得的靈晶。


    二人倚欄眺望雲海,墨林飲酒痛快淋漓。


    “這一路上你似乎總是從容不迫,你先前不是說北戎仙洲如今戰局危急?”李婧司與墨林共處時日漸長久,也開始逐漸了解他的過往。這位道人對她似乎並無隱瞞,無論她問何事都會如實迴答,這種無所避忌的態度反而令她感到愈發好奇。


    “何必著急?戰局再急也不關我事,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我能做的早已告知北戎王儲如何應對。倒是這江南的風土人情宛如仙境難得一遇,若不盡情領略豈非白費此生?”


    墨林嬉笑著拿起一隻靈禽烤雞,大快朵頤,全然不顧形象。


    李婧司微笑看著他,已習慣了墨林的率真模樣:“你一個雲遊四海的修道之人,怎會有如此多的靈晶,莫非是北戎王儲賞賜予你的?”


    “的確拿了一些,不過紫霄箭樓的主人給的更多。畢竟我是在為他們效力辦事,應得之物一絲一毫也不能少。你看我近來消瘦了不少,不多滋養一下豈不是虧待自己修行之身?”


    他口中含著食物含糊說道,同時不忘喂飽腹中的靈力源泉。


    李婧司也被他勾起了食欲,但她一貫舉止優雅,用餐始終輕啟櫻唇。幸好墨林每次總會點滿一桌佳肴,即便身旁坐著這位像是餓鬼投胎般的道人,她也能滿足地吃完自己那份餐點。


    “紫霄箭樓禁地的禁製我早有所聞,這些年有不少武林高手前往試煉,卻都未能成功破禁而出。你真的相信這次我們可以解開它的秘密?”李婧司話鋒轉迴到了正題。


    道士隨意揮揮手:“不清楚,無妨!”


    李婧司滿臉驚訝:“那我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呢?莫非隻是為了幫躲避開藍家的追殺?”


    “我可不是出於同情或是閑暇無聊之舉,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耗在這上麵。”墨林吃完整整一隻烤雞,擦了擦嘴角又豪飲兩口仙釀:“紫霄箭樓禁地之事並非首要任務,南方靖國的紫霄箭陣縱然強大,但若是得不到整個南靖的支持和增援,又有何意義!”


    “你是想說服南靖國主出兵支援北戎仙洲?”李婧司目光瞪圓,顯得更為嬌俏可人。


    “不然還能怎樣,單帶迴一支箭隊多無趣啊!既然已經陷入了諸侯割據的局麵,那每一步棋都要下得宏大一些!”墨林嘴角揚起狡黠的笑容,陽光灑在他俊逸的臉上,讓李婧司的臉頰再次泛起了紅暈。


    “僅憑你一人之力,要說服皇族可不是易事。”李婧司稍稍垂下了眼眸。


    “那就一步步來吧,世間哪有那麽多盡如人意的事。再說‘說服’這個詞用得不太貼切,在某些時候並不能依靠言語來說服他人,而要讓他們自己產生去做這件事的想法!”墨林狡猾地一笑……


    \"如何修為?此道何解?”李婧司滿麵困惑。


    \"仙子年歲尚輕,待修為漸深,自然便會明悟其中奧秘。貧道我雖未曾涉足道教修行,然而萬事萬物總有一番初試之時,哈哈!”


    這句話如晴空霹靂般讓李婧司猝不及防,迴過神來,她的臉頰已然如朝霞般羞紅。她嬌嗔地欲要責備這位道士兩句,可望著對方那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卻又不知該如何出言反駁。


    其實,李婧司自幼研讀道藏經書,習得禮法教誨,更不會出口言語粗鄙之事。


    墨林微闔嘴角,手中握著靈酒淺嚐慢酌,一麵飲笑風生,直到最後一盞醇厚的瓊漿下腹後,他袍袖一甩,起身離去:“佳人賞盡,菜肴已足,接下來便應前往南靖箭樓了!”


    與此同時,墨林與李婧司正在趕往目的地的路上,此時南瑾與鴻武陵已抵達東陳州。


    東陳州首府位於封國內部的偏南之地,入境之後穿過兩座城池便是簡雍城。此刻,在簡雍城中心的大街上,坐落在陳氏驛站之中,兩人正享用著美酒佳肴。


    鴻武陵依然點了滿滿一桌美食,並取來了兩大壺烈酒獨自品味。南瑾體質虛弱,從不沾酒,隻是笑著看他手握雲紋古劍,將酒液傾倒在劍刃的血槽中流淌而下,匯入杯中後再一口口飲入口中,每一杯飲畢,他都會放聲大笑,隨之又眉頭緊鎖片刻。


    “如此飲酒之道,鴻公子有何典故?”南瑾難得地發出笑聲問道。


    “此乃劍斬酒魂之法,早年間我曾結識一位名為墨林的道友,他也酷愛此種飲酒方式。”


    鴻武陵說完,不禁有些惆悵:“那時在鴻樓相遇,我們都擺下一桌盛宴。我還記得他大快朵頤啃雞腿的樣子。那次他在我鴻樓下的馬背上沉睡,我在欄杆旁將酒倒入他的口中,他竟仰頭張嘴盡數吞咽幹淨!”


    “與你當年的行徑頗為相似,那會兒你行事無拘無束,頗似一個放浪形骸的江湖公子。”南瑾再次笑了出來。


    鴻武陵瞧見她的笑容心中也跟著歡喜:“那段時光雖然憂慮重重,但也的確活得暢快淋漓。不過我並非是什麽風流公子,我寫給你的那些信件,你每次都是燒毀,讓我痛徹心扉!”


    兩人相對一笑,眼中流轉的情愫盡在不言之中。


    “瑾兒,許久未見你展顏歡笑了,你笑起來的確美麗非凡,即便不笑的時候也同樣令人著迷。”鴻武陵話語連綿,一幅情場高手的傲嬌神情。


    “你這張能甜掉牙的嘴巴,恐怕是與無數名門閨秀交往過才能修煉至此吧。”南瑾調侃了一句,隨後看向窗外車水馬龍的大街:“凡塵俗世多麽美好啊,迴想在北戎州的日子,每日提心吊膽,即使父親權高位重,我內心深處仍感惶恐不安。如今遠離了爭鬥之地,我們才有機會稍稍喘息。”


    說著,她的臉色又不由得黯淡下來。


    鴻武陵忙不迭地給她夾菜,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南瑾微笑著搖了搖頭:“後來,你還見過那位道長嗎?”


    這話語似觸動了鴻武淩的痛點,他麵色微顯黯淡,舉杯的手臂也悠悠落下:“想來我們緣分已盡,他如今成為了太乙宗的智囊,而我卻淪為背棄北戎州的西梁叛逆。終究是我負了北戎州滿洲百姓,但幸而未曾負你。”


    南瑾聽罷,美眸泛起淚光,柔聲為鴻武淩撫平耳邊亂發,隨後轉移話題:“家父曾言會有仙人前來接引,算算時辰,應是快要到了吧?”


    “嗯。”鴻武淩明了她的用意,便不再深陷那些哀傷往事。


    言畢,驛站之外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轟鳴,猶如天雷滾滾,顯然是有大事發生。


    “看來他們來了,我們去看看。”


    說完,他將手中附著星辰之力的雲紋飛劍收入鞘中,搖頭輕歎:“此劍沾染過多星煞之氣,如今以劍品酒,早已失了原本的味道。”


    驛站外,一支近百人的修士隊伍整裝待發,赫然是簡雍城的羽翼衛修士軍團!他們皆跨騎潔白如雪的靈駒,身披暗黃戰甲,每位修士右手握持一根青翠修羅槍,槍尖部分與其說是武器,倒更像是飽蘸天墨的神筆。


    領軍將領翻身下馬,躬身行禮:“簡雍城羽翼衛統領孔蘭舟,參見溫府南瑾仙子!”


    南瑾襝衽迴禮,舉止間透出世家女子的端莊與雅致:“將軍請起身,可是家父溫侯俊溫大人遣你們來的?”


    孔蘭舟朗聲答道:“正是溫侯大人。得悉仙子即將歸返,特意令我等前來恭迎。溫侯大人已在為仙子準備的修煉秘境中靜候多時!”


    “原來父親大人已是東陳州國主身邊的重臣?”鴻武淩麵露驚訝,看向南瑾,後者也同樣滿臉疑惑:“我也未曾聽說,爹爹從不向我提及朝堂之事。”


    “敢問公子剛才提到的泰山大人又是何許人也?”孔蘭舟這時才仔細打量起鴻武淩。


    鴻武淩拱手自報家門:“多謝將軍迎接,我們不必在意溫侯大人如今身份如何,隻要是疼愛南瑾仙子之人便好。說起那位泰山大人,許久未見,這次正好可以與他共飲幾壺瓊漿玉液。”


    南瑾聽到這番話,不禁嫣然一笑,雖嗔怪了他的稱唿,但卻並未出口糾正。


    然而,眼前的孔蘭舟聽到“泰山大人”四字,表情卻變得微妙起來:“公子所言泰山大人,不知是指哪位尊者?”


    “自然是家父,溫侯俊溫大人,有何不妥之處嗎?”鴻武淩察覺到氣氛不對,收斂了笑容。


    南瑾也隨之緊張起來,緊緊握住鴻武淩的衣袖:“孔將軍,鴻武淩公子乃是我心儀之人,早先他還曾救過家父及我的性命,家父也見過他的。”


    恕末將在下直言,此次我們接到仙諭是僅護送南瑾姑娘一人進入皇極仙宮,凡未經許可之人,皆不得踏入簡雍仙域之王庭!\" 孔瀾舟語氣堅定地宣示。


    此言猶如雷霆之擊,刺痛了鴻武玄的神經,他身形微動,逼近孔瀾舟,目光炯炯逼視著他:“汝何出此言,再複述一遍!”


    “溫大人仙旨昭告,違逆者當以天條問罪!”孔瀾舟毫不退縮,畢竟身為皇家仙衛,身處在東辰洲自家疆土之上,故不能有一絲一毫讓步,丟了東辰洲仙軍的威嚴與傲骨。


    南瑾輕輕拽了拽鴻武玄的手臂:“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言語相激。他們隻是遵令行事罷了,你暫且留在驛館等候,待我入宮見過家父之後,自會與他詳談此事。家父或許並未預料到你會隨行,我們切莫誤解了他的意思。”


    鴻武玄在南瑾麵前從不擺架子,聞此言旋即恢複了笑容:“便依你所說,初次拜見嶽父大人確實應留下良好印象。那你便隨他們先行前往,我正好借此機會籌備些重禮相見。”


    南瑾聽罷含羞帶笑,隨後望向孔瀾舟:“將軍,我們出發吧。”


    孔瀾舟應了一聲,恭敬地侍候南瑾登上早已預備好的仙駕。一支威武雄壯的仙軍隊伍離開了驛館,而孔瀾舟則最後一個躍身上馬,在原地略作停留。


    “孔將軍可是有何指點?”鴻武玄毫無畏懼,懷抱龍紋仙劍,嘲諷地看著他。


    “我不知曉閣下的身份來曆,但對於南瑾姑娘的地位尊崇,你恐難以匹配,還是盡早割舍這份癡念吧!”孔瀾舟臉色陡變,冷峻至極,與先前截然不同。


    然而,鴻武玄卻被他這句話逗樂了:“在北戎仙州,此類言語我早就聽得耳朵生繭,多少人反複提起過我們兩家門戶不合,又能如何呢?你知道那些說這些話的人,除了家父之外,其餘人都落得何種下場嗎?”


    孔瀾舟聞此冷哼一聲:“癡人說夢話,看來你這張厚顏無恥的臉皮早已養成。實話告訴你,南瑾姑娘此次返朝是要與太京城主之子結為連理的,你口中的‘嶽父大人’這四個字,還是留給你的鄉間村夫去稱唿吧!”


    此話一出,鴻武玄雙眼瞬間變得赤紅如血:“你說什麽!”


    但孔瀾舟對此置若罔聞,策馬奔騰而去,頓時周圍百姓紛紛迴避,隻留下一地揚起的灰霧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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