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接道:“讓我們先談談太京州吧,正如太子涼兄所言,目前太京州似與東陳州的孔家有所勾結,而這孔家實則是其中關鍵。不知各位是否了解張太白和孔慕賢這兩位宗師級的人物呢?”


    太子涼緩緩敘述:“張太白,近百年來江湖中最威震一方的宗師之一,與剛才提及的李岸然前輩齊名。不過李前輩喜好在俗世中闖蕩曆練,而張太白則高潔孤傲,罕有在人間顯山露水之舉。”


    墨林調侃道:“不過是偏好靜謐修煉罷了,我亦偏愛隱居於山中道觀,故能理解此心境。”


    太子涼略顯尷尬地笑了笑,續道:“張太白前輩一貫置身於列國之爭之外,而說到太京州,雖然名義上有州主存在,但實際上隻是一個傀儡政權,真正的掌控者卻是唯劍門。如今他們聯手孔家進軍陵陽,估計一是出於利益考量,二是有意針對與西梁聯盟的刀門。”


    鄴王點頭表示同意:“確如你所說,背後的主要原因應是孔家家主孔慕賢的勸說。此人雖然一身儒家服飾,行事卻極為狠辣。他顛覆了東陳州國公,自行稱王,並在列國內部暗布眼線,操縱局勢。此刻,除太京州外,恐怕還有其他同盟軍隊正在北方集結,這正是對我們北境安全的最大威脅。”


    墨林提問道:“說起孔慕賢,他可是儒門的門主吧?”


    “沒錯,他確實是八大宗門之一儒門的門主張。”鄴王嘴角露出一絲虎牙笑意,看向墨林,“道友可有何看法?”


    墨林微笑搖頭:“並無特別見解,隻是想起了一個人——文般若,應該是儒門弟子無疑。”


    聞此言,太子涼與鄴王立刻警惕起來:“道長,我們已將文般若囚禁於地牢之中,然而洪武街和長生巷戰敗之後,墨旋逃脫了地牢,文般若恐怕也隨之被釋放出去!”


    “不必擔憂,他又能逃往何處呢?無非也就那麽幾個去處。”墨林揮揮手,示意二人安心。


    “既然說到文般若手中的那把劍,那巨闕劍,你們可還記得?”墨林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對此,鄴王對於江湖上的兵器典籍頗為熟識,立刻迴應道:“巨闕劍,由赤陽子采集嶺南極寒鐵煉製而成,劍身寬一尺七寸,長九尺五寸,曆經五年礪鋒,兩度迴爐重煉,左側劍柄腕處略有崩裂痕跡!”


    “原來如此,敢問這赤陽子又是何許人物?”墨林不禁追問。


    “赤陽子,乃是一代鑄劍大師,與蒼山鬼手並稱為山門雙傑,這其中有何疑問嗎?”鄴王鎮定自若地迴答。


    “此劍聲名赫赫,不知究竟是哪一年鑄造而成的?”墨林繼續探尋其中的奧秘。


    應當比吾輩修行年歲更為深遠,巨闕劍乃其修為大成之物,曆經數位仙緣深厚的主人,其中最為世人稱頌者,莫過於太京州之地的太白真人前輩,在劍宗尚未封閉劍門、製止殺戮之前。


    鄴王話語至此,便戛然而止,瞠目看向墨林,滿臉盡顯懊悔與驚異之情。


    墨林淡然一笑,揮動衣袖道:“想來你已猜到,為何張太白前輩的佩劍會落入一位儒家弟子之手吧?”


    “難道說他們早已有所勾結?隻是先前未能察覺其中端倪!”鄴王滿腔怒火,虎牙緊咬,憤然捶擊膝蓋。


    墨林搖搖頭:“如今既然已經推測清楚,就無需再過多揣測。文般若估計會重返孔慕賢門下,將來相見之時,恐怕便是沙場對決。”


    “屆時我定要親斬其頭顱,論江湖爭鬥或許難分勝負,但若言及馬上衝陣,我趙胤定能讓其聞風喪膽!”鄴王氣勢如虹,此言非虛,其功績赫赫,足以擔此豪語。


    道士微微一笑,指向下一滴飄落的水珠:“此事暫且放下,接下來談談中都府。”


    “中都府府主公羊玄策乃是一世英豪,其父公羊鐮倉,便是當年集結三千道門修士,打著‘替天行道’旗幟橫掃天下的那位英雄。此次中都府竟將陵陽地底沉睡的九大道門底蘊借予嚴絳使用,看來並非與孔家聯手,而是與穆青候有所勾連。”


    “未必如此,無論是與哪一方合作,首要目標都是顛覆北戎州原有的修真勢力統治,因此與孔家也存在聯袂的可能性。”墨林舉杯輕啜,沉吟道:“一直令我不解的是,那些道門高人,為何會被深埋於寒冷潭水之下?”


    這個問題直指鄴王,後者坦誠迴答:“後來細細思量,應是在十三年前那場鎮壓邪魔的大戰中,損失慘重,幾位前輩高人才不得不封印自身的靈力以延續生命。說起此事,還要告知道長一聲,這九位前輩並不是由我親手釋放,而是一位名為苦浮舟的前輩引導我去解開封印的!”


    “苦浮舟?”墨林聽聞此名,確實吃了一驚。在他心中,苦浮舟一直是那位春雨之中安然泛舟江上,身披蓑衣的擺渡老人形象。


    “嗯,他自稱為苦浮舟,來曆頗顯神秘。他曾向我透露自己已退出修煉界多年,此番複出,隻是為了探望往日故交。他還提及讓我考慮與穆青候聯手對抗四境諸侯,並指出中都府道門並不會輕易與北戎州徹底翻臉,畢竟雙方皆是以道門立國,念在司馬種道的情分上,也會有所顧忌。”


    聽罷鄴王所言,墨林突然放聲大笑。


    “道長,我在何處言辭有誤?”鄴王疑惑不解。


    “無誤,你並未說錯。我隻是笑這位老家夥倚老賣老,口中說著為了你好,暗地裏所做的勾當卻隻字未提!”墨林笑聲愈發爽朗。


    “還請道長明示其中奧秘。”鄴王抱拳請教。


    話音剛落,醜時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庭院門口,手中牽引著一隊疲憊的老馬:“道長,您的坐騎按照您的要求尋迴來了,貓咪也在馬背上安然入睡呢!”


    墨林見狀大悅:“辛苦壯士,速去歇息,務必給馬匹喂食上等草料。”


    醜時,諾諾連連迴應,緊接著牽著靈駒再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墨林被這突如其來之事打斷笑意,深沉道:“世間萬物皆有其道與立場,苦浮舟亦然。早年間曾與他共論大道,便覺其見解獨特。他出於自身立場給予你的建言未必公正,故最終還需吾輩自行明辨是非。”


    言畢,他闔目沉思,迴味著春魚眠江上的玄機之語,旋即嘴角泛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愈發地耐人尋味了。”


    “道友,如今我們該如何應對?是否該與中都府商議聯手之事?”taizi涼問道。


    墨林緩緩睜開眼:“洽談自是不可避,司馬種道昔年乃北戎州國師,此人關係實應善加運用。再者,我已斬殺九位道士,此事令嚴絳無法向中都府交代,此刻正值挑撥中都府與西梁之間關係的大好時機。此外,更有一人,此人至關重要,我們必須巧妙布局。”


    “何人?”taizi涼頓時緊張追問。


    “公羊千循!道門千字輩的大師兄!”墨林含笑品茗。


    公羊千循之名,對於taizi涼與鄴王而言並不陌生,然而平素並無深交,僅止於聞名而已。


    察覺到taizi涼精於推演,墨林尚未開口,後者已然推測出答案:“莫非中都府府主便出自公羊一族,而這公羊千循便是府中的儲君?”


    墨林聽後滿麵讚賞:“確乎如此,taizi聰穎異常。公羊一姓,豈可輕易得之?此刻他與我門下弟子漸離正在凰棠別院靜心修煉,看來是時候與他們會晤詳談了。”


    taizi涼凝視桌麵殘留的幾滴水珠,指問剩餘勢力歸屬:“剩下這幾滴,當是指南境橈唐國、南靖汀州以及蒼梧國了。至於嶺南、北漠屠嶺之地曆來遠離塵囂,東部瀚海更是隱匿不出。”


    提及瀚海,墨林心中不由得想起公羊千循欲引他前往瀚海國之事。不過此刻不宜為此分心,於是指向水滴續道:“確實,南境此刻隻需留意橈唐國即可。近日我親眼目睹峨眉弟子踏入青陽城,峨眉作為橈唐國首屈一指的江湖門派,背後必有李唐國主之意旨!”


    “那麽此刻橈唐國究竟是與哪一方結盟?”鄴王請教。


    墨林尚未迴答,taizi涼已然猜測出答案:“應當是與孔家聯手。昔日橈唐國曾與眾中都府一同抵抗西梁的統治,雖最終敗於長臨王的xiexingzhenya之手,但他們對篡位血洗長臨王林家的穆家始終耿耿於懷,斷不會與西梁合作。而孔家與橈唐國關係密切,當年孔慕賢蕩平東陳州萬花宗之時,橈唐國也曾鼎力相助。”


    墨林聽後點頭讚許:“言之有理,顧南亭公子曾與我談及萬花之事,據他所述,當初萬花與南靖箭樓原有機會爭列十大門派,無奈後來遭人構陷,陷入困境,終致萬花宗門覆滅。由此觀之,南靖箭樓的力量我們完全可以加以運用。”


    在聽完這一番高深莫測的論述之後,太子女涼眼神中的疑慮漸漸消散:“如此剖析之下,確乎呈現出一片可大展鴻圖之態勢!”


    墨離微笑,輕輕抹去桌麵的水跡,接著又點了幾個並列的水滴作為標記。


    “此刻,我就揭示我所說的千軍萬馬所在之地。首處乃是鄴王座下濮東郡的精英修士團,雖非全軍,但卻是至關重要的一支先鋒力量!”


    提及此事,鄴王眼中閃爍著恨意:“邦彥那孽徒,我必親手斬下他的首級,懸掛於白玉樓之上!”


    “殿下暫且壓住怒火,對付此人已有妥善布置。”墨離淡然而笑:“第二處,則是凰棠別院,我可以勸動凰丹尹對抗峨眉宗與橈唐國,他們之間素有恩怨,此事易如反掌。”


    “隻是凰棠別院的實力終究偏弱。”太子女涼憂慮地道。


    “無妨,自然不會令她們孤立無援。”墨離繼續指點桌麵上的水滴:“第三處,乃是寧遠將軍統率的魁星門弟子,我相信他會帶領魁星門的強大修士前來支援,隻需靜候佳音即可。”


    聽見此言,太子女涼越發擔憂:“道友為何對此這般胸有成竹?”


    墨離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因為我得到過寧遠將軍親口承諾,他說會帶來修士隊伍,那就一定會帶來,我對他的信任就如同他對太子的信任一樣堅定。”


    墨離並未在此話題上多做停留,這位平日裏行事謹慎的道士,對於那位繡花將軍的信任卻毫無緣由,但他內心深處就是樂意這樣做。


    他指向下一滴水:“第四處則是顧南亭與羅青紅掌控的南靖箭樓勢力,此事我將會親自前往與其協商,兩位就不必為此操心了。而第五處,即中都府的諸侯聯合事宜,我認為交由太子殿下與鄴王兩位處理更為適宜,而且我亦不願重返俗世官場。”


    一番仙機妙算之後,兩人不禁微微鬆了口氣。


    太子女涼感慨道:“這麽說來,我們尚有許多事務需籌備。盡管如此,大局終有望矣,還要多謝道友的深思熟慮和周密布局!”


    “但是,那邦彥的叛軍該如何處置呢?我不忍心將其徹底鏟除,畢竟那些都是我昔日麾下的將士。倘若我去一趟濮東郡,或許還能有所轉圜。”鄴王看著墨離詢問。


    墨離笑著迴應:“當然,此事便請鄴王殿下親自前往濮東郡吧。出發之前,請務必帶上我贈予的幾個錦囊妙計,並調遣一支可用之兵馬助我等一臂之力!”


    “此話怎講?”鄴王聞此不明所以,而墨離仍舊淡然一笑。


    “殿下先不必追問太多,隻需按照我錦囊之計行事即可,一切都已事先安排妥當。至於太子殿下,還請您前往中都府一趟,屆時我會至青陽與顧南亭共商陵陽城防守之策。”


    道士再次賣了個關子,鄴王與太子女涼並未追問下去,因為他們深知墨離的性格,此時此刻便是最佳狀態。


    於是,三人不再談論世俗政務,而是舉杯品茗,直到夜幕降臨,才準備各自離去。此時,門口忽然傳來了駿馬疾馳的聲音。


    三人朝聲音來源望去,赫然是身披戰甲、背負箭筒的羅青紅急速而來……


    然而,在此時,羅青青顯得滿臉焦慮,他步入前廳,躬身施禮:“幸虧尋得諸位,周真人,有一樁變故發生!”


    “從容些,先品一口靈茶。”墨林提起手中的茶盞,眼皮微闔,流露出幾分閑適的倦意。


    隻是,羅青青接下來的話語頓時令他無法再保持鎮定:“稟報殿下的尊駕與周真人,今日午後,草仙探花前輩未作告別,竟擅自攜帶著靈瑜仙子離去,至今杳無音訊,行蹤成謎!”


    “嘡——”茶盞落地,水漬沾染衣襟。


    盡管靈瑜與鄴王並無深厚關聯,她還能勉強維持鎮靜。然而,與她命運緊密相連的兩位男子此刻皆已失態,紛紛起身,神情惶恐。


    甚至連那位先前猶如遊離世外、眼神半開半闔的道士墨林,此刻也在不經意間,眼中再度泛起赤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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