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能與雪蟾蜍意念溝通?”


    事畢兩人穿戴整齊,結伴趕往毒穀,途中歐陽刻便問起。


    梅超風沉默許久,眼看毒穀已臨近,答了一個字:“能。”


    歐陽刻又問:“雪蟾蜍跟你說了些什麽?它有沒有提到我?”


    這迴徹底沒聲音了。


    “此事實屬陰差陽錯,你我皆無過錯,梅姑娘專心武道,不涉旁騖,可謂道心堅定,自無須將這等俗事放在心上。”


    “那縷真氣大具催情之功,也即藥物誘使,非人力所……總是我……好吧,隻能怪我沒把持住,事已至此,梅姑娘再多自責也於事無補,不妨放開心胸……”


    “歐陽公子自無須放在心上。”梅超風忽然打斷道。


    歐陽刻應聲道:“你是這個意思嗎?”


    “難道不是?”


    “因此我若不在意,你便須一輩子記在心頭?”


    “我已渾未放在心上,公子絮絮不休,豈非提醒我不可或忘?”


    “我縱然不再時時提醒你,你也忘不了的。”


    “公子真是……哼哼,自命不凡,未免……自視過高了。”


    “那倒也無須自命不凡,你適才情動如火,需索……我又不是沒看到。”


    “你也說了,純屬藥物誘引,我心下想的是……”梅超風忽然止聲。


    原來兩人腳下疾奔,已至毒穀峰頭。


    歐陽刻率先躍下,隻是足尖稍觸崖壁,便又輕輕彈起,如此仿似踩了個雪撬,一路滑行而下。


    梅超風緊隨其後,她的動靜暴烈許多,每一腳之觸,無不力道威猛,冰花裂碎四溢。


    “你與我一起,心裏想的是你陳師哥,那又怎樣?譬如我就道心專注,根本沒想別的女人。”


    “道心……你真是無恥之尤!”


    “有話直說,好過你躲躲閃閃,言不由衷,究竟誰無恥了?”


    歐陽刻穀底立定,梅超風落後他三米外也站定,卻沒說話。


    嗖!


    雪蟾蜍不知由何處竄出,猶如一枚雪團,一下子撲到歐陽刻身前雪地,再輕身一躍,便落在他攤開的掌心。


    “那個時候她沒有想著師哥,但她現在正想著師哥。”


    雪蟾蜍幽冷的眸子與歐陽刻對視,意念溝通頃刻達成。


    歐陽刻大感得意,哈哈笑了幾聲,“雪蟾蜍告訴我,你未曾想著師哥。”


    說著便以意念傳送訊息:“那道真氣是何物?為何渡送給她?”


    “此女體質特異,運功氣息排放可誘使毒物,其場域極其遼闊。”


    “比你範圍更大?”


    “差相仿佛。”


    “所以說,她所到之處,便為毒物徘徊之地?”


    “看她了。”


    歐陽刻想了一會,明白了,要看梅超風願不願意吸引毒物靠近。


    “那道真氣究竟是何物?為何引發情緒衝動?”


    “非情緒,是情欲,她若當真道心堅定,運使數日,便可自行化為己用,從此功力精進,而你更無須插手,多此一舉。”


    好吧,我錯了,我把事情想簡單了……


    實際上……原來可以更簡單!


    歐陽刻心下自嘲,又不乏竊喜,與梅超風這場露水情緣,又偶然又突然的,迴味起來,竟大感怦然心動。


    話說梅超風雖然蒼白精瘦,居然有胸有屁股的,身條相當的可觀……


    “你在胡思亂想什麽?”


    雪蟾蜍的意念是靜默的,女聲卻是冷冷的,鏗鏘而尖銳。


    梅超風身體毒素排淨之後,嗓音變得尤其尖利,字字清澈。


    “沒想什麽……”歐陽刻下意識迴了一句,忽然就察覺不對,問道:“我想什麽你又知道了?”


    梅超風冷冷道:“我怎地不知?你跟雪蟾蜍說什麽,雪蟾蜍跟你說什麽,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歐陽刻撫摩雪蟾蜍軟軟的脊背側方。


    “她聽到。”雪蟾蜍的意念語聲發自腦海。


    什麽時候就拉了個群?


    好吧,他隱隱約約也察覺到,梅超風心底羞澀與倔強交融的思緒,那種任何事情上都不願服軟的性子。


    情緒化特征很是生動。


    “那麽梅姑娘,以後我跟你說話,就不需要用嘴了吧?”歐陽刻笑道:“我想什麽,你都知道了,你想什麽,我大概其,也能猜個差不離。”


    “那不行,雪蟾蜍十丈開外,我倆無法意念溝通。”


    梅超風的語聲兀自冰冷,情緒卻分明鬆馳下來,恬靜,而又茫然。


    原來雪蟾蜍才是群主!


    “好吧,所以你來找雪蟾蜍,是為了什麽事?”歐陽刻無奈一攤手,還是習慣張嘴說話,當然意念間,同一段語聲亦同時發出。


    “她還想要一道真氣,為證其道心堅定,擬待自行化解,以便打磨功力進境之用。”雪蟾蜍的語聲絲毫不挾情緒。


    歐陽刻噗哧一笑,梅超風神色略見尷尬。


    “我說你至於嗎?”


    這話又是口述,梅超風冷聲道:“至於!”


    但她的語聲再冰冷十倍,意念溝通下情緒無法隱瞞,一切偽飾皆無從遮掩。


    “其實不至於,我都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說你……真不至於啊!你要在我麵前裝個什麽樣子?”歐陽刻忍不住口花花,“話說你身上哪一處我不了如指掌,又貪心……還為證道心堅定,簡直荒謬!”


    梅超風除了重重哼一聲,不知該如何表態了。


    因為任何口頭、神情上的表態,都不足以掩飾真實心念。


    “若僅為求功力增進,外力不足取,武道之要,實須向內求,與其解析外來之力,不若分解判析自身。”


    雪蟾蜍詳細陳述,“人體每一絲氣息流動,每一次運轉的功力搬運,皆含巨量物質,武人索求解析畢生,得之一二足矣。”


    梅超風若有所悟,默然不語,心底念頭高速轉動。


    歐陽刻聳聳肩,也是無語。


    雪蟾蜍說的越來越微觀化了,也越來越近於天體物理。


    他在另一個世界看到過類似視頻,據說有那麽一種猜測,將不可切分的基本粒子剖開,時空會崩坍。


    那麽崩坍之後的時空是什麽樣的呢?


    不知道。


    因為基本粒子切不開。


    基本上屬於科學幻想。


    更可能並不科學……


    好吧,這一番念頭折轉,雪蟾蜍與梅超風同時感受到了,於是很詫異。


    歐陽刻笑笑,道:“別看著我,我去過另一個世界,索性也瞞不住你們,可惜再也去不了了……”


    “那倒未必,我也去過,又迴來了。”雪蟾蜍語出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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