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姝反倒是笑了幾聲,並不很當做一迴事似的。


    「就她那點本事,還不夠我看的。」她邊揀麵前的果子吃,邊道,「要說對她的舊主忠心吧,我倒還有點看得起她,隻可惜,腦袋太蠢。」


    對麵就搖著頭笑,像是拿她也沒有什麽辦法似的。


    「你呀,從小就是膽子大,耍勇鬥狠,什麽也不往心裏放,也不知道哪天才能讓人放得下心。」


    赫連姝在她這個姐姐麵前,倒不似平日裏陰晴不定,冷酷兇蠻的模樣,反倒是嬉嬉笑笑的,身上的冷意也褪去了五六分。


    崔冉默默地站在身後瞧著,竟怔忡了一瞬。


    他識得她,至今時日也不算短,對她總是畏懼如洪水猛獸,哪怕是她擺了笑臉,願意與他玩笑幾句的時候,她那笑底下仍是藏著鋒芒的。便好像虎狼收了利爪,卻仍時刻有撲上來斷人咽喉的危險。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渾身鬆懈下來的樣子。


    好像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意識到,她的年紀並不大他很多,在她的姐姐麵前,也有收斂了狼尾巴的模樣。


    他眼瞧著赫連姝自己倒了酒來喝,眯著眼道:「我又不擔什麽大任,母親對我也沒那樣大的指望。我瞧著,她前些年還愛訓訓我,這兩年也不大樂意動口了。」


    對麵便是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這樣耍無賴。」


    「二姐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就是個聽令辦差事的。」她笑著道,「這趟迴去,要是沒別的事,我就歇起來了。軍營裏待久了,也沒多大的意思。」


    赫連姍就抬眼瞧她,「那明年要是攻打齊國呢,你不領兵去?」


    「這二姐你就放心好了,母親必定是把這件差事交到你頭上的。」她拍著桌子大笑,「你也別隻逮著我一個,老四如今不是也大了嗎,你帶著她磨鍊去。」


    笑完了,又道:「不過,我心裏琢磨著,大姐怕是還得和你爭一爭。」


    對麵就搖了搖頭,「什麽話都讓你一人說完了。罷了,不說這些了。」


    她亦飲了一口酒,問:「這一路上,除了起火一事,其餘可都還順利嗎?你隊伍裏的人好不好管束?」


    赫連姝便道:「都是一群男人,還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話說到此處,卻忽地頓了頓。崔冉站在她後頭,隻瞧著她的眼神淡淡往後瞟過來,心裏便知道,不論在什麽場麵上,她都不會輕放了他。


    果然,就聽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不過,也有那麽一兩個不大安分的,煩人得很。」


    對麵坐的赫連姍就揚了揚眉,毫不意外的模樣。


    她一抬眼,目光直直地落到崔冉臉上。崔冉對她,不如對赫連姝那樣怕,隻是讓她瞧得無所適從,便低下頭來,假作不知。


    就聽她道:「還沒問你呢。你後麵站的小侍,是從俘虜裏頭收的?」


    「嗯,讓二姐給猜著了。」


    「怎麽幹站在後頭,瞧著也怪不自在的。」


    對麵話音和氣,顯見得脾氣是要比赫連姝好上許多的,隻是崔冉倒沒料到,她身為皇女,竟會開口來與他這樣的身份搭話,且是細細教他。


    她麵上帶笑,沖他問:「你到你們殿下身邊,有多久了?」


    他怔了一下,如實答:「一月有餘。」


    便見那邊點點頭,朝著他麵前案上的酒壺,努了努嘴。


    「時候是不長,慢慢學著來吧。」她道,「像這些倒酒一類的事,就別讓你們殿下自己動手了,你多伺候著些。要是不會,就多瞧帳子裏的旁人,悄悄地學。」


    她微笑著,語氣寬和,「本王這個妹妹,就是脾氣大些,心是不錯的。你好好跟著,比在外頭軍營裏強。」


    崔冉聽在耳中,隻覺得別別扭扭的。哪怕他如今從事實上,確是仰仗著赫連姝,但當真聽人這般說,教他去逢迎討好的時候,心裏仍舊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道,脾氣大是已經嚐得夠多了,至於後半句,似是沒瞧出來多少。


    但既是對麵貴為皇女,親自教了,他卻也不能不識抬舉。


    他瞧著赫連姍身邊,有兩名小侍左右跪著,一個奉酒,一個夾菜,皆是北涼人的打扮,容貌是漂亮的,一舉一動周到,且麵上笑得明麗。


    聽他們的主子這樣說,還抬起眼來,盈盈望著他,雖是不曾言語,神色裏卻極是真心,勸他學他們模樣的意思。


    他身子略僵了僵,無法,到底是走近赫連姝身邊,掀起衣擺,緩緩跪下身去。


    地毯既厚,且軟,雙膝挨上去並不覺得疼,隻是總輕輕忽忽的,沒有跪到實處似的。他想起上迴被迫侍酒時,便險些打翻了酒,連帶著雙手也有些抖了,好像越是怕錯,越容易出錯。


    他學不來那些小侍,倚在人身旁勸酒的模樣,隻斟了一杯酒,端端正正捧過去,挺著背脊,「請。」


    赫連姝打量了他一眼,輕輕一挑眉,低聲問:「就這?」


    他抿了抿唇角,固執地維持著這般姿態,也做不出旁的來。


    片刻,就聽她笑了一聲,伸手將酒杯接過去,卻是在向赫連姍道:「我這個小侍,收得很虧。都帶進帳子了,才發現腦袋不太行,白費二姐好心好意教他,他一件也學不會。」


    她盯著他道:「隻是瞧他有兩分意思,到今天才沒有趕出去。」


    她將「小侍」二字咬得格外重,拿腔拿調的,擺明了是有意在人前嘲諷他。崔冉隻低頭避過,權當做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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