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生一聽就樂了,感情是給人伺候得太好了,還捨不得出院了。


    春天都快過去了,日日都是好天氣。


    他哭笑不得地推開門,就見周青先在正對麵的板凳上坐著,手裏拎著一根木質拐杖,挺直背脊十分警惕地對著科室大門。


    一個月過去,他很緩慢地被養出一點血色,不再像是個風一吹就要到的麵袋子,至少支棱起來了,下巴尖上垂了點肉,頭髮落在耳側,風一吹,又好似意氣風發的那時候。


    就是臉上白晃晃的布條太紮眼了,一直捨不得取不是個辦法,林北生撐著腦袋琢磨了一下,給好兄弟耿旭發去一條消息。


    「林北生?」周青先仔細辨認著氣味,「你在嗎?」


    「在啊。」林北生走過去,拉住了周青先的手。


    周青先以為對方是要牽他,正準備站起來,卻隻覺身體一空,對方竟是把他背了起來。


    他驚唿一聲,手指又緊緊地搭在林北生肩上,小聲問他:「去哪裏?」


    「去好地方。」林北生說。


    周青先便安分了,過了一會兒,又按捺不住問:「醫生和你說了什麽?」


    生怕自己隱瞞病情的事情被暴露,周青先其實在門口稍微緊張了一小會兒,總擔心醫生其實剛才和林北生已經坦白了。


    「說你得絕症了,醫不好。」林北生說。


    周青先默了默,輕輕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不痛也不暈,眼睛也沒什麽問題,透著紗布還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光暈,便覺得自己應該離絕症還相差甚遠。


    「哦。」他說,「那你這是帶我去哪裏呢?」


    「治不好了,背你去扔了。」林北生說。


    他雖然這麽說,但是卻還是穩穩噹噹地走著,一步一步走得踏實。


    周青先覺得背上暖洋洋的,也聽見了很多嘈雜的聲音,他猜測林北生應該是帶他去了醫院外麵,今天應該是個很好的晴天。


    不過他沒想到他們會走這麽遠,林北生一路上和他說了很多廢話,大概圍繞在要把醫不好的周青先丟在哪個地方,才能讓他的靈魂順著腳步來找他。


    他走得很慢、很遠,好像要穿透錯過的五年,十年,一直往前,一直向前。


    然後鬧市歸於平靜,熱度逐漸消退,周青先被放了下來,踩到了平地上,然後眼前的紗布被一圈一圈摘了下來。


    周青先那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還是藏不住,他還是想占領著林北生,擔心出了院後對方便不會對他這麽好了,於是一直拖拖遝遝的,今天說這裏痛,明天說那裏不舒服,就是不肯出院。


    如今小心思慘遭暴露,周青先有苦難言,隻期望場麵不要太難看,並屏氣凝神,等待著審判。


    林北生幹燥的掌心停在他麵前,給了一點緩衝的空間:「能適應光嗎?我要挪開手了哦。」


    周青先喉結滾了滾,僵硬地點了點頭。


    林北生手一放,隨即有爆炸的聲音,周青先嚇得一抖,隻見戚環和耿旭就站在麵前,林有前拿著根禮炮棍教訓他弟:「讓你不要放不要放!把人嚇到了怎麽辦!」


    眼前是年初時被周青先親手毀掉的小房間,他把裏麵的物件都打碎之後,又後悔萬分的拚了起來,零零碎碎地堆了很多殘次品。


    而原本隻在天花板上有的照片,現在蔓延到很多很多地方,大多數都是林北生,也有和其他人的合照,眼上掛著紗布的周青先迷茫的坐在角落,或者成為主角,完全不知道他們幹了些什麽。


    就這麽一個月以來東拚西湊零零散散的照片,每個人都爽朗地笑著,重新裝點這個房間。


    正對著的牆上還做了裝飾,金黃色的氣球拚成字符,寫著congrandtions。


    「怎麽樣,還不錯吧。」林北生的手臂落在他肩上,得意洋洋地邀功,「我拜託旭子列印的照片,大家一起幫忙布置的。」


    「照片都是這一個月拍的,但是人還不齊。」他說,「還沒有和我媽我爸拍,還有槐安灣的好多人也沒拍。」


    他笑著,望著周青先,說:「這可是大工程,要我媽接受可能需要好長好長時間哦,如果到時候你沒有現在好看了而難過,我可不會哄你哦。」


    周青先怔怔的,發現自己眼周很燙,不知是不是太久沒看世界的原因,現在眼前氤氳一片。


    林忍冬端著蛋糕,一步一頓很謹慎地從廚房趕來,圍在房間門口的人用力拍手錶揚她的任務圓滿完成。


    「今天雖然不是你的生日,但想慶祝什麽時候都能吃蛋糕。」林北生的吻落在了他眼角,剛好舐去周青先控製不住的淚水。


    他別的什麽都沒說,隻單單望向周青先,但周青先在人群中、在蛋糕前、在燭光下,明白林北生是什麽意思:


    不止生日可以吃蛋糕,不止流星可以許願,現實生活不是很好,但也不會比幻想中的太糟糕。


    所以快點睜開眼睛,好好看我愛你的樣子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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