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間歇,王悍掃視人群,見岸邊的人們皆微閉雙眼,隨胡靜姝的琵琶聲輕輕搖曳,他們已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之中。


    “成功了。”王悍欣喜若狂,繼續歌唱:“人生有悲歡離合,月亮有陰晴圓缺,自古難兩全,隻願人長久,共享這一輪皎潔月。”


    在靜心齋的花船上,沈淩秋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推開窗戶,想要一睹日夜思念的男子。


    “隻願人長久,共享這一輪皎潔月。”


    “夫君,這是你為我創作的詩句嗎?”無聲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


    此刻的沈淩秋渴望飛奔進王悍的懷抱,傾訴這些日子的經曆與對他的思念。


    “大,大當家的……”


    顏喜注意到鄭鴻就在窗外,一旦被他發現,所有計劃都將付諸東流。


    “別驚動鄭大人。”


    沈淩秋恍然迴神,戀戀不舍地關上了窗戶。


    “哎……”


    那扇緊閉的窗戶,隔絕了兩個世界。


    “夫君,我的世界滿目瘡痍,我們...終究不是同路人。”


    “夫君,願你和曉娥姐姐共享這千裏月色。”


    在神秘的淚痕中,沈淩秋以冷靜的神色抹去淚水,對彥喜命令道:“快去籌備,準備迎接鄭鴻的降臨。”


    “這似乎……”


    彥喜欲言又止,瞥見沈淩秋冷峻的表情,他明智地閉上了嘴,遵循著指示離開了船艙。


    “先生憑借萬兩黃金的豪賭與絕妙的詞曲,必然率先震撼眾人。”


    彥喜困惑地摸了摸頭,“若大當家不願見先生,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船艙之外。


    琵琶的悠揚樂音漸止,然而四周的氣氛依舊寧靜如初。


    胡靜姝黯然搖頭,低聲說:“如此動人的詞曲,竟未能激起一片喝彩,公子,讓您失望了。”


    “不不不……”


    王悍得意洋洋地笑道:“並非沒有歡唿,而是他們都沉醉在了樂曲的幻境之中。”


    “您稍等片刻,必會有驚喜等著您。”


    “真的嗎?”胡靜姝半信半疑。


    就在此刻,人群中有人從沉醉中醒來,高聲讚歎:“妙,詞曲無雙,堪稱天下第一!”


    “太棒了,太厲害了。”


    “可惜我腹中無詩書,隻能感歎,好,真他*的好。”


    “好什麽好?”船艙內,聞正不滿地反駁:“待會兒細柳先生的詩作才會真正點燃全場。”


    話音剛落,細柳先生恍惚地步入了船艙。


    “先生,請坐。”


    “不必了。”細柳先生搖頭輕歎,“聞少爺,勞煩您送老朽至河畔。”


    “啊?我還打算請先生為我作詩呢。”


    “作詩?”細柳先生苦笑:“老朽傾盡一生才情,也無法創作出一首能與那詞曲相提並論的詩。”


    “那詞曲,猶如皓月幾時有,必將永載史冊。”


    “不會吧?”聞正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首詞曲而已,怎麽可能有如此威力?”


    “你……”


    細柳先生欲言又止,意識到聞正隻是個酒肉之徒,與他談論詩詞如同對牛彈琴。


    “罷了,老朽此刻隻想迴到河畔,盡快將那詞曲記下。”


    “麻煩聞少爺了。”


    聞正不敢得罪這位詩壇奇才,隻得點頭答應。


    然而,當小船剛轉向,岸邊突然爆發出陣陣歡唿聲。


    “太美妙了。”


    “這首歌謠比柳如眉小姐的《江南賦》更有深度,旋律更易於傳唱,聽過一次就難以忘懷。”


    “皓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這兩句仿佛寫出了我的心聲。”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靜姝姑娘也有失眠的時候嗎?”


    “詞作得妙,曲奏得也好,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行,靜姝這般才華橫溢的女子,不能被鄭大人獨占,我,我出三百兩,助靜姝姑娘奪冠。”


    “我出五百兩。”


    “瘋了,你們都不怕鄭大人嗎?”


    “法不責眾,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解救靜姝姑娘,我出八百兩。”...


    \"一千枚星辰銀。\"


    以往的花魁競豔,河畔圍觀的凡人們隻能沉浸在熱鬧的泡沫中。


    即使遇到心儀的歌姬,頂多也隻是拋灑三五十枚星辰銀作為讚賞。


    而此刻,為了協助靜姝掙脫鄭大人束縛,人們的競拍聲一浪高過一浪,仿佛不為此付出代價,就枉費了今夜聆聽的絕世詩曲。


    \"大,大掌櫃的……\"


    彥喜聽見外頭如潮水般的喧囂,心中激動不已,\"果然是先生您,一首詩竟引來如此狂熱的反響。\"


    \"先生真是世間罕見的才俊。\"


    言語間,彥喜期盼地注視著沈淩秋,期待她能有所迴應。


    然而,她臉上那淡淡的冷漠讓彥喜深感失望。


    似乎,沈淩秋並未被詩詞所動。


    \"我不明白,如此傑出的先生,世間再無第二人可比。\"


    無論何時,彥喜都傾向於求助於王悍。


    更何況,他深知沈淩秋對王悍的情愫,不可能輕易消散。


    \"為何大掌櫃非要如此堅持呢?\"


    轉身之際,他未察覺沈淩秋眼中悄然滑落的一滴淚珠。


    \"但願時光長久,共賞萬裏明月。\"


    沈淩秋倔強地拭去淚水,\"你和曉娥姐姐,一定要幸福安康。\"


    喘息聲響起。


    沈淩秋猛然起身,對門外的彥喜說:\"我先下去一趟,待鄭鴻登船時,你再喚我。\"


    \"嗯,知道了。\"


    彥喜眼中的失落更加深重了。


    出人意料的是,場上的競價與歡唿聲始終未曾減退。


    桂枝媽媽站在船首,傾聽那此起彼伏的聲音,老顏如花般綻放。


    作為主辦者,


    每位歌姬所得的財富,她們都能分得一份紅利。


    出價越高,她們的收益自然也就越豐厚。


    \"今夜,真是個滿載而歸的日子啊。\"


    桂枝由衷感歎:\"柳如眉已讓我驚喜,沒想到靜姝姑娘又帶來了一場突襲的風暴。\"


    \"恭喜媽媽。\"


    身後,姑娘們齊聲祝福。


    \"哈哈,同喜,同喜。\"桂枝的目光落在船頭的王悍身上,\"誰知道這位先生的來曆?若能請他到桂蘭坊創作詩詞,必然能使我們所有的姑娘聲名鵲起。\"


    姑娘們紛紛搖頭。


    靜心齋花船下,鄭鴻負手而立,目光陰鬱地鎖定王悍。


    \"此子,名叫王敬生?\"


    \"大人說得沒錯。\"一名侍衛應道:\"是否需要將此人……\"


    侍衛舉手又放下,做了個斬殺的手勢。


    \"暫且不必。\"


    鄭鴻淡淡地說:\"隻是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待本官迴去查證後再做打算。\"


    \"是。\"侍衛後退幾步。


    紫雲坊內。


    瑤姬麵色鐵青,\"桑媽媽,不論如何,你要將此人請到紫雲坊來。\"


    \"今後,他隻能成為我瑤姬專屬的詞人。\"


    \"好的,瑤姬姑娘。\"


    在紫雲坊的對麵,紅衣坊的深處,柳如眉怔怔地立於窗前,眼眸泛著淚光,濕潤的妝容模糊了她的美麗容顏。此刻,無人能洞悉她心底的悲痛。


    喧囂的喝彩與競拍聲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才漸漸平息下來。參與競價的人數,遠遠超過柳如眉,竟達到一個令人咋舌的數量。就連桂蘭坊的仆役們為了收集那些銀兩,也不得不傾巢而出,花費了三倍的時間,才總算把所有的銀兩一一清點完畢,得知最終的數目。


    桂枝一愣,隨後臉上綻放出狂喜,走向船頭宣布:“恭喜靜姝姑娘,你在這次花魁大賽中共贏得三十八萬兩千兩白銀,成為當之無愧的勝者。”


    三十多萬兩白銀?這數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過往的花魁比賽中,瑤姬保持著獲得白銀最多的紀錄,那是去年,她在幾位貴族的助力下,取得了近十五萬兩的佳績。然而今年,胡靜姝把這個紀錄翻了不止一番。


    “靜姝,靜姝,靜姝……”


    河岸上傳來整齊的歡唿,仿佛全城的人都在為胡靜姝的勝利歡騰。


    胡靜姝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轉頭向王悍深深鞠躬致謝,“感謝先生的慷慨相助,請先生上船共議。”


    “樂意之至。”王悍早已期待這一刻。


    他抄寫的這首詞如此出色,若不能因此成為她的幕僚,豈非是對那位詞壇巨擘的不敬?向下方微微一拱手後,王悍便隨胡靜姝一同離去了。


    “大人……”


    鄭鴻身旁的侍衛憤慨道:“靜姝姑娘未免太過膽大妄為。”


    “無妨。”


    鄭鴻麵色鐵青,但他強忍怒氣,沉聲道:“本官倒要瞧瞧,這位王敬生先生是否真敢對靜姝下手。”


    入幕之賓,實則意味著私下會麵。若兩人心意相通,親密之舉在所難免,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為此,鄭鴻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即便在競拍中敗北,他帶來的文人也能幫他創作詩詞,迫使胡靜姝選擇他。


    然而,一首《明月幾時有》的出現,竟直接打破了常規,以壓倒性的氣勢嚇退了細柳先生。詩詞的對決在此刻也淪為笑柄。


    “大人……”


    此時,幾艘快艇載著士兵疾馳而來。


    “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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