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真人請上座,今日承蒙小仙人盛情款待,這些佳肴美酒,諸位不妨盡情暢飲。”


    “柳真人,許久不曾見您品酒了,來,請允許我為您斟滿這一杯。”


    村民們熱情如火,深深打動了柳溪川,終使他放下了防備之心,與王悍共同品嚐那神秘的魚肉佳肴。


    瞧著村民們品味魚肉時滿足的神情,萬戰斧適時將王悍拉至一旁建議:“前輩,若您此刻賦詩一首,必定能觸動這位柳大師的心弦。”


    “罷了,罷了。”


    王悍此刻正沉浸在暢飲的樂趣之中,擺手道:“老夫曾向柳老保證,今夜隻飲酒食肉,為人須講求信義。”


    此刻若帶著功利之心吟詩作對,或許反倒會弄巧成拙。


    就這樣,王悍真的與眾鄉親推杯換盞,飲酒作樂,直至深夜方散,人人皆酣醉其中,連收拾庭院狼藉的力氣也無處尋覓。


    幸虧幾位村中婦人私下找上了祝曉磊,讓他將餐具暫時置於原地,她們會在翌日清晨前來收拾整理。


    同一時刻,


    靜謐的青雲山深處,一處溶洞內的房間中,祝曉娥正低頭縫補一件破損的法袍,似是心中有所掛念。


    卻不料一不留神,銀針刺破了指尖。


    祝曉娥驚叫一聲,匆忙放下手中的針線,疾步向外奔去尋找療傷之物。


    正當她轉身之際,


    原本閉目養神的沈淩秋驀然睜開雙眼。


    “曉娥夫人,你可真不夠謹慎啊。”常為沈淩秋調理修為的赤腳大夫見到指間的細孔,不禁責怪道:“縫製法器之時,怎能讓針尖穿過手指呢?”


    “若你再稍加用力,這根手指怕是就此廢了。”


    祝曉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並未迴答。


    實則是她在分心之餘加之力度過大,差點讓銀針穿透了自己的手指。


    在大夫的幫助之下,祝曉娥的手指總算得到了妥善包紮。


    “多謝你了,周大夫。”


    “謝我作甚,這都是老夫應盡的職責。”周大夫誠懇地答道……


    他原本確實是一位遊曆四方的醫道修士,無奈這些年來,人間災禍頻發,百姓饑寒交迫,哪裏還有餘錢求醫問藥?


    那時的周神醫與村民們並無二致,餓得癱倒在路邊,等待著命運的終結。


    恰逢青雲宗的商隊途徑此地,出手相救了他以及那些瀕死的村民。


    自那以後,周神醫便成為青雲山上的一位專職醫師,從此無憂於生與死的困擾。


    “周神醫,淩秋仙子至今仍未有蘇醒的征兆麽?”離開之際,祝曉娥滿麵憂慮地詢問。


    周神醫沉吟半晌,搖頭輕歎,“不敢欺瞞曉娥仙子,關於淩秋仙子的狀況,貧道實在是難以斷定。”


    “嗯,我明白了,還是多謝你了。”祝曉娥心中清楚,沈淩秋能否醒來,全賴她自身的修為毅力。


    旁人對此已是無能為力,隻能暗自憂慮,希冀有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祝曉娥黯然返迴屋中,再次坐迴原來的座位,突然間察覺到了異樣。


    “糟糕!”


    視線掃過空蕩蕩的床榻,祝曉娥臉色驟變,匆忙向外奔去高唿,“快,快,淩秋仙子……消失了!”


    次日拂曉。


    王悍直至接近午時方悠悠轉醒,昨夜確乎太過恣意灑脫,百餘名村民依次向他敬酒,他竟毫不推辭,一一接下。


    即便他修行深厚,酒量驚人,也抵擋不住這般車輪般的攻勢。


    王悍已記不清何時宴會結束,更別提後續發生的事情了。


    待他推開房門,發現萬戰斧三人早已將庭院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切物品皆複原如初。


    三人瞧見王悍走出,立刻起身行禮,“先生,此處已經收拾妥當,您沐浴更衣之後,我們便可啟程趕路了。”


    “嗯。”王悍抬眼望向柳溪川的居所,那裏的門戶緊閉,不知是否他又外出垂釣去了。


    “先生,不必看了。”祝曉磊調侃道:“我一直留意著柳真人呢,今天早晨並未見他出門。”


    “昨晚柳大儒飲酒頗多,多歇息一會兒也是情理之中。”雲童熱情地將洗臉盆捧至王悍麵前。


    一番洗漱過後,王悍感覺精神稍振,揮手示意,“正好,我們現在出發,還可趕上城鎮中的飯點。”


    “先生,不去再見見柳大儒麽?”雲童麵露不舍之情。


    這本是他與祝曉磊肩負的使命,若是連王悍都無法完成邀請柳溪川上山的任務,


    那麽恐怕再也沒有誰能請動這位固執的老實人了。


    “罷了,君子不強人所欲,如此便罷。”口頭上雖這樣說,王悍心中仍感到些許遺憾。


    然而這老修士的確頑固,不願拋開恩怨上山,連王悍都放棄了強迫他的念頭。


    “走吧。”


    主仆四人騎上靈獸,踏上行程。


    “王先生,這就離開了嗎?”


    沿途的村民們依依不舍。


    昨晚的全魚宴,無疑是他們一生中最痛快淋漓的經曆。


    像王悍這樣慷慨的大修士並不多見,若他能在村裏多留幾日,或許還能再次品嚐到他親手烹製的佳肴。


    “哈哈,家中事務繁多,不便久留。”王悍騎在靈獸之上,笑容滿麵地朝著四周村民拱手示意。


    孝儒與石磐兩位少年擋住了馬匹的前行,他們恭恭敬敬地砰砰砰連磕三個頭。


    \"小真人,家母曾言,將來必要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孝儒滿含期待地道:\"懇請真人告知尊姓大名及所在之地,待弟子長大成人,必定親自上門拜謝真人。\"


    王崇略作沉吟,覺得並無必要隱瞞,“可知青雲仙山乎?”


    \"知之。\"


    石磐直言不諱,立即迴答:“家母曾提過,青雲仙山的修士可是極為強大的存在。”


    “哈哈……”


    王崇不由得苦笑,“如若有緣,爾等不妨前往青雲仙山一行,如今那裏早已無修士駐留。”


    “當真如此?”石磐眼中閃爍著光芒,“真人,那青雲仙山又是何等景象啊?”


    “此乃需爾親身親曆方可得知。” 王崇點頭示意:“待到青雲仙山,隻需言明尋找王崇,自會與吾相見。”


    “啊?”石磐瞠目結舌,“真人此言當真可信,而非誇誇其談乎?”


    “此事一試便知。” 王崇揮動馬鞭,駕馭馬匹繼續前行。


    石磐與孝儒相視一眼,皆萌生了前往青雲仙山一看究竟的念頭。


    “原來王先生竟是青雲仙山中人呐。”


    “你們休要胡言,現今的青雲仙山已非昔比,據大豐村的表嫂所言,那裏的仙山守衛隊正在招募弟子呢。”


    “聽說但凡肯去青雲仙山效力者,不僅包吃包住,還能領得月奉。”


    “不錯,我也聽說過,我有個親戚就在山上修行,每月能領得二兩靈晶呢。”


    “嘶,二兩靈晶,此言怕非虛妄吧。”


    聽著身後傳來的討論聲,王崇心中稍感寬慰。他確信,隨著青雲仙山守衛隊足跡遍布淩洲郡全境,百姓們終會對青雲仙山有全新的認識。


    此時,王崇正沉思之際,忽聞雲童激動的聲音響起。


    “真人,快看!那是柳大儒前輩。”


    王崇猛地抬首望去,果見柳溪川正盤腿坐於村口巨石之上,雙目緊閉,仿佛並未察覺到他的到來。


    “該不會有事吧?”


    王崇跳下馬背,緩步走到柳溪川麵前。


    剛欲伸出手探查是否有生機波動,柳溪川卻突然睜開雙眼,“敢問小友,如何看待今日的大乾修真界?”


    王崇立刻明白,這是一場考驗。沉吟半晌,他堅定地迴應道:“大乾修真界的未來,已是岌岌可危。”


    “嗯?”柳溪川反複思量,設想了許多可能的答案,卻未料到竟有人敢於這般大膽直言。


    “前輩不願入京任職,難道還未看破朝廷的虛偽麵目麽?”


    一個反問,瞬間令柳溪川陷入了深思。的確,如果不是對朝堂失望至極,他又怎會甘心收斂鋒芒,獨居此地,任由滿腹經綸埋沒?


    讀書研習,修真問道,並非僅為己身,而是為了普天之下億萬黎民百姓的福祉。


    柳溪川眼神黯淡,接著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小友的青雲仙山,能否引領天下百姓歸心向道?”


    如果說王崇的話語顯得大膽,那麽柳溪川的這個問題則堪稱離奇至極……


    \"天下歸元?此話莫非是在探詢王悍是否有問鼎修真界主宰之意乎?\"


    爭奪天地法則,看似威風凜凜,實則其中酸甜苦辣唯有自知。


    證道之路艱難,穩固道基更是不易。


    王悍怎願每日清晨主持修煉講壇,繼而研讀諸多修行典籍?


    哪裏比得上成為青雲峰之主,自在無拘無束呢?


    王悍淡然一笑:“怕是要令柳前輩失望了,在下隻求守護好青雲峰,未曾設想那般遙遠之事。”


    柳溪川嚴肅的麵容掠過一絲微妙笑意,顯然是在輕笑。


    “敢問賢侄,這青雲峰又能接納多少修行之人修行呢?”


    首問關乎宗門興衰;


    次問牽涉眾生福祉;


    前二者皆立足於世間宏圖,


    直至第三問,才重迴修者自身的話題。


    王悍淡然迴應:“前輩能教導多少弟子,青雲峰便能容納多少修行之人。”


    這一問,暴露了柳溪川的考量:


    眾所周知,其門下弟子眾多,一旦乾元宗衰敗,弟子們恐將流離失所。


    柳溪川期望青雲峰能成為那些弟子們的避風港灣。


    對此,王悍的迴答彰顯了他的豪氣:


    隻要柳溪川能夠培養出多少弟子,他王悍就能讓他們在青雲峰立足。


    聽罷此言,柳溪川徹底拋開了顧慮,仰天長笑:“久聞南竹真人學識淵博,智慧無邊,今日一席問答,果然精妙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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