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爾起的很晚。小武一早就帶著風鈴和風語去城裏玩了,小武的媽媽早早的就在花田中和工人們一起忙碌了起來,王爾和小武的爸爸一起吃過了早午飯。那位皮膚黝黑的男侍者跟著工人們一起去花田裏幫忙了,隻有安靜的女仆為小武的爸爸和王爾準備了簡單但美味的早飯。


    王爾邊吃早飯邊和小武的爸爸閑聊,小武的爸爸熱情友好,性格開朗,他們從迴憶小武爸爸小時候來空島前的時光聊到如今的華夏,從小武家的日常聊到爸爸一會要去送貨的烏裏揚諾夫家。


    飯畢,王爾搭乘早已準時停在小武家門口停機坪上的空島市政提供的城市旅行觀光飛船從下環前往星且工業位於上環的所在地。這種免費的小型自動駕駛客運飛船完全由空島實際的運營者,超級人工智能“雲中君王”分配的空管係統操控。乘客隻需要提前告知目的地即可,空島並沒有完全對地上開放,幾乎沒有遊客,這種方便的交通工具是完全免費的。至於下環到上環的臨時通行證,自然也由雲中君王來搞定了。


    在空島都市中,各類可自動駕駛飛行器是主要的交通工具。王爾坐在飛行器中,緩緩升起,離開地麵,進入了城市的交通路線。


    空島充滿了地上沒有的奇特都市景觀。高樓大廈不再是傳統的形狀和結構,而是被設計成各種有設計感卻又極其古樸的造型,這和空島人極度追求實用脫不開關係。有些建築的表麵覆蓋著五彩斑斕的防護光膜,應當是有實際防衝擊作用的,在日光的照耀下仿佛無數的寶石絢爛晶瑩。


    飛行器有序穿梭在高樓之間,許多建築都被綠色植物所覆蓋,修整成一個個整齊的花園,並且預留了飛船通行的空間。飛船快速而有序地行駛著,交通擁堵和事故在此不會發生,一切盡在雲中君王的掌握中。


    穿越林立的城市建築群,視野逐漸開闊。飛行路線的盡頭,成片像小山一般的建築浮現眼前,那便是星且重工的地界。這些小山金屬礦石般的材質閃耀著冷硬的光芒,這和王爾映像中的工廠大相徑庭。


    巨大的山巒“工廠”和機械設施錯落有致,仿佛一座鋼鐵巨獸的棲息地,和整塊土地融為一體,是一種“天人合一”的概念實體化在眼前的震撼。


    空島重工的大門口立著兩座科技感很強的方尖碑,公司的門口不時有三三兩兩,膚色種族各異的人員進出,有空島人,也有地上人。大多數人神色嚴肅,步履匆匆,但也有不少男士放慢了腳步,偷瞄兩眼正在左側方尖碑下等待的兩位麵容姣好的女士。


    不時有熟人停下來和二人中的紅衣女郎打招唿或是簡單行禮。身著一身紅色長風衣女郎,本就不矮的身高被一雙褐色的高跟過膝長靴襯的更加修長,頸部被一圈厚厚的毛領包圍,依然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高高的鼻梁上駕著一副和發色相配的淡金色墨鏡,十分惹眼。正是阿芙羅拉·烏裏揚諾夫。


    阿芙羅拉身後不遠處,站著另一位女士。黑色秀發簡單的紮成短馬尾,簡樸但不失精致的灰色外套配黑色寬腿長褲,腳踩一雙看起來十分幹練的黑色短靴。黑發女士時不時的和阿芙羅拉說上幾句話,為了減少和阿芙羅拉的熟人們不必要的介紹和行禮,又與阿芙羅拉保持了一些距離。這位女士雖不如一團紅色火焰般的阿芙羅拉那麽搶眼,姣好精致的外貌卻依然難以被簡單的穿著和近乎沒有的妝容遮掩。與阿芙羅拉單純的熱情和活潑不同,這位女士禮貌而冰冷的微笑仿佛遮掩著一絲陰鬱。


    下午一點整,王爾從方尖碑不遠處的臨時停機坪走下了自己的小飛船。小飛船關閉了艙門,按照交通係統的分配自行執行其他的任務去了。王爾邊走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小聲嘀咕了一句:“一分鍾不早一分鍾不晚,這係統真不懂人情,也不知道提前幾分鍾。”


    王爾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方尖碑下踱來踱去的阿芙羅拉,揣好手機加快了腳步。


    待到近前,阿芙羅拉也看到了王爾,她向前走了兩步,伸出右手和王爾握了握,操著略帶口音的華語和王爾打招唿:“王爾,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等很久了麽?”王爾客氣道,越過阿芙羅拉的肩頭看向她身後的那位女士——是林白。


    “沒有沒有,我們也才到沒一會。”阿芙羅拉熱情的迴應。


    她的身後傳來林白揶揄的聲音:“明明急得不行,都要罵街了。”


    “罵街是什麽意思?”阿芙羅拉轉過頭,好奇的問林白。


    林白走到她的身邊:“和罵人是一個意思。”


    阿芙羅拉哈哈笑著點了點頭:“為什麽叫罵街?街道有什麽可罵的?”


    林白擺了擺手:“迴頭再給你解釋。”接著看向多年未見的王爾,打量了片刻,禮貌的伸出右手。


    王爾看著林白,看著這張即使十年未見卻依舊熟悉,熟悉到可以洞悉到她微笑之下掩藏的每一個表情的臉龐。在林白的微笑下,王爾看到了她第一眼看到自己時才被驅散了一瞬間的陰霾,看到了她用盡力氣才深深鎖在心底的巨大悲傷。


    王爾沒有和林白握手,他伸出雙臂,給了林白一個大大的擁抱。他本想對林白說:“林白,好久不見。”


    卻被自己感受到的林白的巨大悲傷衝擊,將話語哽咽在了喉嚨裏。隻輕輕叫了一聲林白的名字。


    林白拍了拍王爾的後背,又摸了摸他的頭:“多大了,還這麽愛撒嬌,叫姐姐。”


    王爾整理好表情,恢複了平日嘻嘻哈哈的樣子,推了把眼鏡:“白白姐姐,好久不見。”


    阿芙羅拉在一旁顯得有些目瞪口呆:“你們……你們有這麽熟?”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林白說你們隻是小時候的朋友和鄰居啊。”


    王爾迴過頭看著阿芙羅拉:“可不隻是小時候的朋友和鄰居啊,上中學之前,我在他們家吃飯的時候比在我自己家吃飯的時候還多你知道麽,我倆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一個中學,我的作業至少有一半是她幫我做的你知道麽,她還見過我尿褲子的樣子呢你知道麽,我可是管她爸叫大爸爸的!”王爾突然有點後悔,不該貿然提起最後一句,這一瞬間,顯然他和林白的腦海中都出現了已經過世的林奇將軍的樣子。


    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林白,林白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眸中卻多了一絲閃光。王爾趕忙岔開話題,繼續和阿芙羅拉說道:“青梅竹馬啊青梅竹馬你知道是什麽意思麽?”


    阿芙羅拉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剛才巨大的信息量讓她有些頭暈,她有些詫異的轉向林白:“青梅竹馬?那不是說……”阿芙羅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下意識的說了個俄語單詞。 林白看著她:“你是說戀人?”


    阿芙羅拉忙不迭的點頭:“對,青梅竹馬不是形容戀人的麽?”


    王爾繼續咆哮道:“戀人算個屁,這是家人啊,家人!”


    阿芙羅拉攤了攤雙手“得了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啦。”又笑著說道:“別在這站著了,周圍的人都在看咱們呢,進去吧。要不要我帶你參觀一下星且工業的總部?還是咱們直接下午茶時間開始茶話會?”


    王爾果斷的搖搖頭:“不看,直接找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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