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張冉便收到了喬連憶的信息:你家人已到空島,暫時安好,不必過慮。你被監控,勿迴。


    喬風語很早就醒了,正躺在床上看一本張冉給她的小說。看到張冉醒了,開心的問道:“我媽媽什麽時候走的呀?你們是不是聊到很晚?”


    張冉放下手機,點了點頭:“是呀,聊到很晚。”


    喬風語很興奮,跳下了床,伸了個懶腰:“我媽媽是不是最好了,和你一樣好。”


    張冉點點頭,下床走到風語的床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是的,你媽媽最好了。”


    忙碌而平靜的假期日複一日。自從喬連憶來過的那一晚,她時常望著窗外的風景發呆,惦念著自己的家人。


    這一日,張冉和喬風語正在給院子裏的兩棵墨染槐刮樹皮。這種墨染槐十分特別,白色的樹幹上生著黑色的螺旋狀條紋,春天會開出一樹黑白兩色的花朵。夏天的時候樹幹上白色的部分會開始蠶食黑色的部分,而冬天黑色的部分則會不規則的向外擴張,當黑色或者白色占據整個樹幹的時候,這棵墨染槐就會死掉,所以需要經常掛掉樹幹上多餘的黑色或者白色的部分。


    大多數時候,兩棵墨染槐都由園丁維護,修成漂亮的顏色和形狀。而每到暑期最熱的時候和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喬風語都會來給這兩棵樹刮一次樹皮,確保他們健康。


    第一次跟隨喬風語見到這兩棵樹的時候,張冉被它們奇怪的樣子逗笑了,給他們起了個“斑馬樹”的別名。喬風語從來沒有去過動物園,除卻常見的貓、狗、魚、馬和各種昆蟲鳥類,幾乎沒有見過其他任何活著的動物,大都是從網上或者書本上了解的。她對“斑馬樹”早已習以為常,倒是對斑馬這種動物很好奇,一直追問張冉:“真的有長著黑白兩色條紋的馬麽?”


    張冉笑著告訴喬風語,在地上,不僅有黑白兩色的斑馬。在她的故鄉華夏,還有一種黑白兩色的熊,名叫大熊貓,是華夏的國寶,十分可愛,全世界的人民都愛它。張冉給喬風語找了熊貓的視頻和圖片,喬風語覺得十分著迷,能看到一次真正的大熊貓就此成為了她的一個願望。


    張冉本想對風雨說,如果有機會,一定會帶她去華夏看一次大熊貓,但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最終沒能說出口。


    正在和喬風語一起刮“斑馬樹”樹皮的張冉心頭忽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看向他們來時的空空蕩蕩的小路盡頭。


    一個消瘦的身影正在急速接近姑娘們所在的位置。很快,張冉看清了來人的樣子,是高喬。


    高喬的臉上依舊寫滿了瘋狂,他飛快的接近張冉,一下子把張冉頂到了身後的墨染槐樹幹上。他兩手輕輕掐著張冉的脖子:“張大小姐,你好呀。”


    喬風語嚇了一跳,旋即反應過來,大聲責問道:“你是誰?你要幹什麽?”隨即抓住了掐著張冉脖子的右臂的衣袖。


    高喬看了喬風語一眼,右臂用力地一甩。喬風語身體後仰,就要失去重心。高喬順勢狠狠地一推,風語小小的身體飛了出去,摔倒在地麵上,圍裙的下擺和黑色的襪子粘上了很多灰白的泥土。


    風語飛快地爬了起來,跑了過來,飛起一腳踹在了高喬的腿上,接著膝蓋一頂,兩手一推。風語平常幹的體力活很多,力氣不算小,高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風語喘著粗氣,胸口上下起伏著,像一隻生氣的野貓,要撲上去抓撓高喬。高喬飛快地掏出了一把寬刃彈簧刀,唰的一下亮了出來。


    張冉一把拉住風語,飛快擋在她的身前。高喬已經站起了身,擺好了架勢,他兩眼通紅,隻等風語衝上來。張冉緊盯著高喬,張開雙臂護著風語,接著她右手輕輕拍了拍身後的風語,輕聲說道:“風語,快跑。”


    風語愣了一下,飛快的跑上草坪,遠遠的避開高喬的位置畫了個弧線,跑了一大圈繞開高喬,一會就不見了。


    高喬看著喬風語消失在小路的拐角處,露出一個讓人惡心的笑容,收起了架勢,緩步向前,推了一把麵前的張冉,再次用左臂把張冉頂在了身後的樹幹上。他的右手攥著彈簧刀,頂在張冉雪白的脖頸上,張冉的頭擺向一側。


    高喬把臉貼近,貼著張冉的耳邊輕聲說道:“張大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張風翼張宇宙和他們的夫人都已經是龍家的座上賓了,連張望和張星彤我們都接來了。你想不想見見?”


    張冉強忍著淚水,沒有迴應。


    高喬又問道:“你不想見見你的家人?我這就可以帶你去。”說罷,用刀尖在張冉的下巴上輕輕一刺。很快,一滴小小的血珠滲了出來。高喬伸出舌頭,舔掉了張冉下巴上的血珠。誇張地咂了兩下嘴,得意的說道:“就差你那個妹妹了,聽說我們高家的人把你們家抄了,不知道你那個妹妹現在怎麽樣?”


    張冉迴過頭,瞪著高喬。


    高喬很得意:“也不知道現在是你妹妹在家裏比較慘,還是你其他家人在龍家比較慘,聽吉星說,你那個姑姑雖然上歲數了,不過還挺有料的。”


    張冉咬著嘴唇,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高喬繼續說道:“要不,我讓你給你那個妹妹打個電話,你跟她說讓她也快點來?”


    見張冉沒有迴應,高喬狂笑著繼續說道:“要不,低下您高傲的頭顱,舔舔我的鞋子,我讓龍家人對你家裏人客氣……”


    “點”字還沒說出口,一個尖利的女聲打斷了高喬的話語:“住手!”


    高喬迴頭,喬風語正帶著兩位皇家禮儀學院的老師向這邊趕來。喬風語和兩位老師一路小跑。他們的前麵,一個身著頭盔鎧甲,手持戟形炮的高大殿衛已經“咣當咣當”的飛快衝到了近前,像拎小雞一樣拎著高喬的後脖領子把他拎了起來。 今天值守的兩位教師是家政管理科的主管教師朱時雨和另一位教授禮儀儀態課程和典禮儀式學課程的胡老師。


    兩位老師平穩了唿吸。殿衛打開了頭盔的麵罩,拎著高喬麵向兩位老師的方向。


    朱時雨老師低沉但不失威嚴的問那個殿衛:“他怎麽進來的?”


    一臉無辜的殿衛從手套的夾層中掏出了一封紙質手書,遞給朱老師:“他有文理學院龍院長的批函,還有通用的門卡。”


    看著手書,一向淡定的朱老師,表情竟愈發難看了起來。末了她撕碎了手書,攢成一個紙球,扔在高喬的臉上,殿衛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碎紙球,悄悄收了起來。


    喬風語抬頭看著朱老師,瞪大了眼睛問道:“朱老師,別生氣,那個寫了啥?”


    朱時雨輕輕拍了下喬風語的頭:“你別管。”接著轉向拎著高喬的殿衛:“從現在開始,任何非本學院的學生,要進入皇家禮儀學院的大門,門衛必須打電話到值班辦公室,得到值班的我或者王白靈綺老師批準後才能進入。麻煩你轉達給所有門崗的殿衛,今天稍晚時間學院會給你們下發正式通知。”


    高喬還在狂笑,朱時雨看了他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現在,把這個學生給我扔出去。”


    殿衛行了個禮,拎著狂笑的高喬走向學院大門的方向。


    高喬一邊笑,一邊發狂的大聲叫喊著:“張冉,記得和你的老師們學學怎麽舔鞋,咱們明天再見。”


    朱時雨注視著殿衛的身影消失,迴頭看了眼張冉。張冉此刻正坐在樹下,淚如雨下,將麵容埋在雙手中。


    “沒受傷吧,”朱時雨問道。


    張冉沒有抬頭,就那麽埋著臉,點了點頭。


    朱時雨轉身向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胡老師跟在她的身後,本想對張冉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跟在朱時雨的身後離開了。


    喬風語衝到張冉的身邊,跪坐在張冉身邊,不停的安慰著張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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