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初升之時,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天際。


    小馬警覺地翻身從沙發上坐起,看到老張已經站了起來,警惕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風鈴第一個從房間中出來,穿著和昨天一樣不搭調的衣服——她睡在一樓的客房裏,因為大門已經沒有鎖,小馬和老張退守狹窄的客廳門口,外屋的傭人房不再安全,風鈴暫時住到了客廳以裏的客房。


    小馬正欲前往門口窺視。張冉的房門和張夕的房門同時打開,王爾和張夕同時走了出來。


    二樓的台子上,張夕站在王爾身邊,平靜了許多,看著旁邊的王爾頭發亂蓬蓬的,揉著惺忪的睡眼,莫名的感到安心。


    王爾站在二樓向下喊了句:“別出去。”


    小馬疑惑的看看王爾,又看看張夕。


    張夕堅定的對小馬說:“聽他的。”


    小馬隻好扶著老張到沙發上休息,自己重新接管了客廳門口的崗哨。


    王爾迷迷糊糊的下了樓,張夕安靜的跟在他的身後。


    走下最後一級台階,王爾被什麽絆得踉蹌了一下。張夕從後麵拉住了他。


    王爾低頭,發現自己絆在了圓滾滾的黑色機器人掃掃身上。


    掃掃正“看”著王爾,用機械發音說道:“王爾先生,早安,請不要欺負小小姐,謝謝。”


    王爾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小馬忍不住笑出了聲,張夕先是驚訝,隨即也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邊笑邊說:“掃掃乖,王爾沒有欺負我,從來沒有。”連一直冷著臉的風鈴都稍稍融化了寒冰般的表情。


    王爾揶揄了一句:“你們家機器人真高級。”


    張夕迴道:“隻有掃掃還能動了。”


    王爾看了看樓梯儲藏室外邊壞掉的安保機器人殘骸,輕輕踢了一腳:“破機器人。”


    接著俯下身,輕輕摸了摸掃掃的“頭”,微笑說道:“好機器人。”


    掃掃沒有迴應,自顧自地滑到窗戶邊,太陽能充電去了。


    王爾躺在沙發上,很快又迷糊了起來。含糊不清的囑咐了一句:“大家,都不要出去啊。一會會有人來匯報工作的。”說完咂了咂嘴,又補充了一句:“別關我屋窗戶啊,我的人都走窗戶。”這句話是說給風鈴聽的,風鈴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王爾很快又睡著了,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翻了幾次身,還露出了肚子。風鈴怕王爾著涼,不知從什麽地方抱出來一條毯子,嫌棄地輕輕丟在王爾身上。


    快到正午之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二樓走了下來。是災星。依舊是蠟黃不健康的膚色,細長的雙眼,古怪的胡子,邋遢的衣服——現在還沾著不少血跡。看著災星指尖滴落在地板上的紅色液體,小馬和老張都皺了皺眉頭。


    王爾翻身坐了起來,看著災星:“怎麽樣?”


    災星笑嗬嗬的,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輕描淡寫的說道:“撕了兩個小黑寶寶,其他的就嚇跑了,人比我想象的多多了。不過隨便逮了個小頭目,該問的都問出來了。”


    小馬脫口而出:“什麽叫撕了?”


    災星做了個自認為“可愛”的表情,仿佛生怕自己嚇到誰,“和藹”微笑著:“就撕了唄,腦袋扯下來,扔樹上,胳膊扯下來,扔給別人……”


    王爾很不耐煩的打斷了災星的話:“你怎麽突然說話這麽惡心了?感覺怪怪的,還有不該說的廢話少說,說重點。”


    災星顯得很無辜:“不是你讓我當著這裏的人說話可愛一點的麽。人家已經努力很可愛了。”


    王爾做了個“嘔”的表情:“你別這樣,受不了了,你這不叫可愛,叫變態。你一身的血,在這扭扭捏捏什麽呢?趕緊說重點。”


    災星嘿嘿笑了一陣:“開發局,高局長,雇來的,所有人都是。”


    王爾歪著腦袋想了會:“什麽高局長,幹嘛的?”接著轉向災星:“知道在哪麽?幫我去問問這個高局長是幹嘛的。”


    災星說了聲好,正欲轉身上樓。


    張夕突然大叫了一聲:“不用了,我知道。”


    王爾看著張夕:“你又知道啥了?”


    “高局長是高喬他爸”,張夕拍了下手:“我就覺得忘了什麽,和空島還有北美交流會的時候,偷看我們的變態口罩男,就是高喬。我去學校那天,往停車場跑的路上,他又出現了,當時我就想起在哪見過了,他摘了口罩,衝我喊……”


    王爾問道:“喊什麽?”


    張夕臉紅了,沒說話。


    風鈴冷冷的說了句,夕小姐,把耳朵捂上。


    張夕乖乖的捂上了耳朵,還順帶閉上了眼睛。


    風鈴靠近了王爾,輕聲對王爾說道:“姓高的衝小姐喊:沒有那玩意,老子也要把你們兩個臭彘盂玩死,把你們全家都玩死。不虐死你們全家老子不姓高。”


    王爾皺了皺眉,小聲問道:“你又沒跟著去學校,怎麽知道的?”


    風鈴依舊麵無表情:“小姐迴來在網上查不到彘盂是什麽,就問我了。”


    王爾不解的問道:“你知道是什麽?”


    風鈴簡潔的迴應:“知道。”


    王爾繼續問道:“你為什麽知道?”


    風鈴答道:“我是徽京大學曆史係考古專業碩士畢業的。”


    王爾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女仆學曆這麽高。


    風鈴似乎也有點驚訝,反問了一句:“你知道彘盂是什麽?”


    王爾迴道:“知道。”接著又反問了一句:“這玩意古代才有,而且幾乎不用這個叫法,這麽冷僻的古語高喬這個沒文化的臭流氓怎麽會知道?”


    風鈴微微低下了頭,猶豫了片刻:“據說,隻是據說,最近有些變態到極點的有錢人,複興了這種東西,不過沒有證據,有也不可能讓人知道。”


    王爾想到了惡心的熊瀛,覺得也不是不可能。接著又問風鈴:“所以你給你們家小姐解釋了?不考慮她的身心健康?”


    風鈴有點生氣:“當然沒有,你是變態麽,我怎麽可能……”接著收斂了情緒:“對不起,失態了,當然沒有詳細解釋,隻委婉告訴了小姐那不是什麽好東西,是特別惡心和變態的髒話,隻有內心極致變態的人才會知道。姓高的這個活太監,不變態才怪,都怪你,當初還不如處理了他。”


    王爾再次驚訝,沒想到這個女仆居然說出這麽冷酷的話,不自覺的調侃道:“你是冷血殺手?還處理掉,那是人命啊。而且為什麽怪我啊?”


    風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才不在乎,這些垃圾的狗命。”


    王爾決定以後有機會好好探究一下這個不太簡單的女仆內心如此扭曲的原因,當即說道:“那,是一個意外,而且,不是我幹的。”


    風鈴沒理王爾,徑直走到張夕身邊,張夕還捂著耳朵閉著眼。風鈴輕輕拍了拍張夕,張夕睜開雙眼,放下手臂,輕輕舒了口氣。


    王爾看著張夕:“你咋啥都跟風鈴說?”


    張夕握著風鈴的手:“因為我們親啊,風鈴對於我和冉姐來說,也和親姐姐沒區別的。”


    王爾無奈搖了搖頭:“行,一個啥都說,一個啥都懂,一個啥都問,一個啥都答,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張夕和風鈴異口同聲的說道:“你才不高興。”


    王爾笑嗬嗬的看著他倆:“嘿,你倆都搶不高興啊?誰都不認領沒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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