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在震動,塵沙從天花板落下,灑在張勤的後背,她得更緊了,用自己並不寬厚的背脊擋住那傾瀉的塵沙。地麵的轟炸,讓地底也岌岌可危,她隻能暗暗祈禱,這個密室挖的足夠深。


    地麵已經麵目全非,泥土被掀開,露出一片片焦黑色,濃濃的白煙在飄蕩,混著塵土,好似一團厚重的烏雲壓在這片土地。木屋不見了,隻有一攤碎木淩亂地散落在地麵。


    “難道真的沒有人?”白雲看著眼前焦黑的巨坑,眉頭緊蹙,即便是用炮火轟炸成這樣,他心中的不安依舊沒有褪去。


    “先生,撤退嗎?主公那邊...”


    白雲冷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質疑你主公的實力嗎?”


    “我...”


    “如果不是,就放心讓他去吧,可能隻是遇到一點小麻煩,安全不需要擔心。把那一家人扔進去,探探風險,沒問題了,我們再進去,今晚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一家找出來。”白雲指了指抱成一團的小林母女。


    “你們要做什麽?我們已經...”小林母親摟著小林不斷往後退,卻被冰冷的槍口堵住了脊梁骨。


    “不好意思,請配合我們的工作。”白雲收起了陰冷的臉色,溫柔地笑道。


    小林麵如死灰,漠然地看著白雲,通紅的雙目已經苦幹了淚水,她的哭喊聲在方才的炮火聲中,完全不值一提,“小月已經死了,勤姨也死了,你們到底還要怎麽樣?”


    白雲眼睛眯起,凝視著小林,笑道:“他們不是普通人,是怪物,怪物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我勸你還是少說幾句,隻要你們好好配合,我保證不會傷你們村裏的人一絲一毫。”


    “你騙人,姥姥都……”小林的聲音被一隻粗糙的手止住了,隻剩下唔唔唔的亂叫。小林母親低著頭,弓著腰,跪伏在地上,磕頭磕得一個比一個響,比起祭祖時還要虔誠,懷裏的小林被她摟著一起磕,砰砰砰地響,小林光潔的額頭砸在她因為做慣農活滿是老繭的手。


    白雲擺了擺手,讓人將她們抬起,扔進了大坑。土地還是燙得,碎木屑飄著幾縷火苗,小林母女光著腳踩在上邊,不一會兒腳底便被燙紅了,小林想叫叫不出來,她母親則是死死咬著牙,唇邊有一抹殷紅淌落。


    兩個人站在坑裏,摟在一起,蜷縮著身體顫抖著。


    “走,把這裏走遍。”白雲冷漠地說道,那張臉上好像從來不存在有感情。


    小林母親應了一聲,拉著女兒,開始在這個大坑裏走著,一步拖一步,忍受著灼燙。小林忍不住了,她哭著喊,“疼,好疼!”小林母親深吸一口氣,拚盡最後一分力,將小林抱了起來,自己繼續踩著焦黑的蹣跚地走。


    高溫包裹著她的身體,汗水從毛孔滲出,與空氣中飄蕩的塵沙相融,黏在她的身上,不一會兒,便將她染成一個灰色的人。


    “這樣太慢了,先生。”有人上前說道。


    “那你讓他們走快點?這地底不知道埋了什麽,殺手的家不可能這麽簡單,一點防護都沒有。”白雲說道,眉宇間隱著濃濃的不安。


    “……”那人默然無語,而是對著小林母親的腳邊開了幾槍,響亮的槍鳴,對於小林母親這個農村婦女來說,就是閻王的嗬斥,無常的索魂曲,她嚇得渾身一哆嗦,腳步一茬,整個人摟著小林便摔了下去,單薄的睡衣無法抵擋地麵的灼燙,隻是這麽一下,她一大片皮膚便被燙的通紅。


    小林倒在她的懷裏,愣是一點都沒傷到,她驚恐地看著連慘唿都變得虛弱的母親,忙道:“媽,你起來,你起來,我自己走,自己走。”


    “沒事,沒事,媽媽沒事,來,我們繼續。”小林母親連忙阻止了想要下地的小林,依舊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在這滾燙的地麵上繼續前行,她的腳步加快了,在時不時射來的子彈催促下,她硬是憑著一雙通紅的肉腳,走遍了這個大坑,待她走到坑的邊緣時,她已經沒有力氣了,直直地躺倒在地麵,吊著一口氣。


    小林撲倒在母親懷裏,早已經泣不成聲,嗓子隻能發出難聽的嗚嗚聲,像一隻在乞憐的小狗。


    “先生你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請做出決策。”


    白雲看著那重新對向自己的槍口,腦子思緒很亂。路上騷擾他們的無疑是張權或者張勤,隻可能是一人,他們不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做這麽危險的事情,那餘下的兩人應該會守在自己的家裏,難道他們會丟下另一個人逃走嗎?不,張權和張勤這對亡命鴛鴦,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很愚蠢的……白雲揪著頭發,思考著一切的可能性。


    ……


    張月掙紮著,雙目圓瞪,幾乎要將眼眶瞪裂,一道道血絲像是惡鬼的手,像眸子中央的瞳孔伸去,他凝視著自己母親那張有些冷漠的側臉,用目光質問著,“為什麽?”


    張勤沒有辦法迴答他,地麵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也就意味著隔離密室的泥土已經挖去了太多,現在應該隻剩下薄薄的一層作為掩護。她相信,隻要白雲他們挖一會兒,便能找到那夾在地麵和密室之間的東西。現在,她和張月必須保持絕對的安靜,任何一點動靜,都有可能讓他們暴露在槍口下。


    她知道張月為什麽掙紮,他要推開密室的門,他要去救正在地麵受苦的小林母女。她很高興,自己的孩子很善良,但她也知道,在生命麵前,善良什麽都不是,唯有活著,才有可能。這是一個歪論,卻是她作為殺手,打算堅守一生的信條,自己的生命應該拿來保護更重要的人,而不是隻有泛泛之交的農村母女。


    在道德與自己孩子姓名之間,她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哪怕這會讓張月恨她。


    漸漸的,地麵的動靜變得嘈雜,混亂的腳步聲在上麵響起。張勤笑了笑,心裏暗道:終於忍不住了?


    ……


    白雲很無奈,他始終無法相信,那對出生入死的亡命鴛鴦,會選擇放棄少數人,保全多數人的方式逃離追殺。他自認為很了解他們,所以,他決定在賭一把。地麵都被掀翻了,那就隻能往地下挖,地下密室這種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再常見不過。殺手露出獠牙的時候,是猛獸,逃跑的時候,便是老鼠,打洞是基本技能。


    看著部隊已經全部走進大坑,開始挖掘,他猶豫了一會兒,也是向坑裏踏去,當他兩隻腳完全進入坑內時,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從心底升起,這種危機感,他很熟悉,因為他隻在張權和張勤身上感受過。


    “撤!”


    與此同時,張勤的手按著張月的手,啟動了那個巴掌大的開關。


    妖冶的紅光,如血鑽一般,從焦黑的泥土裏透出,自大坑的中央,向外擴散。那是一塊血色晶體,白雲很熟悉,所以也知道那詭異的力量是有多可怕,他想也不想,轉身便跑。在他身後,紅光掠過,所有人都悄然沒了聲息,成了一具具血色雕像。


    小林還趴在自己母親懷裏,兩滴豆大的淚珠掛在眼角。小林母親緊皺著眉頭,雙手有些無力地搭在自己女人的背上,直到最後一刻,她還是下意識地想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天下母親,也許都是一個樣的吧,愛孩子,勝過愛自己。


    白雲在奔跑著,但人的速度如何能快的過光?頃刻間,他的雙腿便在紅光中變成晶體,並且正在迅速向上蔓延。他跌坐在地上,看著紅光停在自己的麵前,毫不猶豫,抽出隨身攜帶的短刀,奮力砍向自己的雙腿,他雙眸血紅,發出低沉的怒吼,一刀接一刀,直到那被晶體覆蓋的雙腿變成了粉末,灑在地上,他紅著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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