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傾灑在這個已經成了廢墟的院子上,在一塊塊斷壁,碎石上留下點點微光,映照著片片殷紅。天大亮,本該溫暖,但黑暗驅散揭露後的真實,卻是血腥,淒然,森冷。


    奶媽抹掉嘴角的血跡,從地上站了起來,腳已經弄髒了,她也懶得去管,便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向坐在碎石堆裏的張月走去。


    “死了沒?沒死就吱一聲。”奶媽一把拍掉村雨斷刃,將張月整個人揪了起來。


    張月眯著眼,看著奶媽,沒有表情,嘴唇顫了許久,才吐出一句話,“對不起。”


    這是一張讓人生厭的臉,但奶媽看了之後,卻鬆了一口氣,這才是張月應該有的麵孔,他一直都挺讓人生厭的,討厭得來,又有點舍不得。


    奶媽不耐地將張月扔到一旁,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煩了,還是要掩蓋自己溫和下來的麵孔,“沒了?如果隻有這三個字,我可保不準小夕迴頭會不會把你吊起來抽。”


    張月笑了笑,“隨她吧,我還有點事。”說著,他扶著隻剩下一半的牆站了起來,腳步有些虛浮,踩不踏實。奶媽皺著眉,追了上去,扶住他就要倒下的身子,“你還要做什麽?”


    “救我媽。”


    按著記憶,張月尋到了那個地道,在黑暗中慢慢地走著,“到了,我沒力了,你能幫我把門弄開嗎?”


    張月看著前方黑漆漆的一片,透過黑暗,呈現在他腦海裏的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那是他的母親。


    奶媽先將他扶好,方才向前走去,手抬起正要強行切斷牢門,卻聽到了一聲虛弱的叫喚,“我告訴你,我什麽都告訴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不要……”


    聽到那聲唿喚,剛靠著牆站好的張月,連忙站直了身子,向前邁出一步,整個身子便往前摔去,若不是有奶媽扶著,他這一下怕是要直接倒在地上了。


    “媽,是我,我來救你了。”張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有力,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無力。


    哐當哐當……鐵鏈在震動,張母竭力地向前探著頭,想要從這片黑暗中看到自己孩子的身影,但虛弱的身體,讓她的視線也變得模糊,“你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告訴我,媽媽現在就過去揍他!”


    張月看了一眼奶媽,壞壞地笑了笑,“沒事了,媽媽,我把他們都打趴下了。我長大了,現在輪到我來保護你。姐姐,把門打開吧。”


    奶媽點了點頭,一揮手,氣刃流動,那精鋼打造,牢不可破的牢門被切開,轟然倒地,激起一片煙塵,在黑暗裏,隻有那嗆人的氣息在飄蕩。張月咳嗽了幾聲,從地上爬了起來。奶媽一手攙扶著他,一手彈出幾道氣刃,切斷了鎖鏈,而後又向上一托,穩住落地的張母。


    “媽!”


    張月不知道哪裏的來力氣,撥開奶媽的手,徑直衝了上去,抱住那具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媽,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我們……迴家。”


    奶媽歎了一口氣,扔下一瓶藥水,便離開了。接下來,應該是這對母子的時間。


    張母倒在張月的懷裏,這是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孩子的肩膀已經這麽寬闊了,靠著真舒服啊!


    “孩子,剛才那是小夕嗎?”


    “媽,我不是隻有她這麽一個朋友的。”


    “哈哈哈……”


    ……


    天台上,鏡司五個人圍在一起,打著uno。清晨的陽光一點也不友好,維持著熱不死你不姓夏的夏季風範,讓一切事物都提升了溫度,包括那本該清涼的風。


    老黑臉上滿是汗珠,怔怔地看著地上三張+4和一張明顯是畫上去的+8,默然無語,那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驚的。


    好一會兒,老黑才默默地從牌堆上抽了二十張牌,“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一張白板上,會莫名其妙地畫上了+8?還畫的這麽好。”


    兔子得意地笑道:“怎麽樣,畫工不錯吧,牌多才好出,問題不大,不慌不慌。”


    正說著,小姨卻立刻把手中的牌扔了出去,看著前方,瑟瑟發抖,“問題很大,要慌。”


    “啊?”與小姨麵對麵的老黑和兔子愣了愣,一臉茫然。直到看到坐在兩側的小夕和老莊,也顫抖地放下了手中的牌,腰板挺直,坐得極其端正。


    “喲!uno呢!好玩不?介不介意加多一個?”奶媽蹲下來,兩手拍在兔子和小黑的肩膀上,十分和藹地笑著。


    五秒鍾,五個人捂著腦袋做成一排,頭上冒著青煙,不敢作聲。


    老姐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狗崽子,我打生打死,你們就在這兒打uno?找抽嗎?”


    顏夕輕咳幾聲,緩和了一下這有點尷尬的氛圍,“咳咳咳……跳過跳過,說起來,呆月呢?難道,你沒成功,還是,你把他打死了?”


    “母子見麵,讓他們自己聊聊吧。”奶媽說道。


    “那你就這麽出來了,還把空間通道關閉了,他自己能出來?”小姨指了指奶媽身後那已經消失的空間裂縫,眨了眨眼睛。


    奶媽迴頭望了望身後,“我累了。”


    ……


    張母在鏡司一眾人的簇擁下,有些拘謹,甚至感到一絲恐懼,她靜靜地握住張月和顏夕的手,向來大方話多的她,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神情。


    看著這樣的表情,鏡司一眾人也變得沉默了,皆是看向張月和顏夕,等著他們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顏夕還在想著說點什麽有趣的話,張月卻搶先開口了,他拉著張母,將她拉到身邊,向前走去。顏夕的手從張母的手心滑落,怔怔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其餘人也是連忙讓開路,不敢靠近。這一刻,他們感到和這對母子,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媽,我帶你迴家,迴我的家。”張月輕聲說道。


    張母應了一聲,任由自己的孩子拉著,“真的長大了。”


    一行人跟在後邊,靜靜地,不敢出聲打擾,生怕了壞了這難得的溫馨。


    走了一段路,張月突然停了下來,望向顏夕,“那個,我撐不住了,能不能先去分部那睡一會兒?”


    眾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這太不看氣氛了吧?


    話音剛落,張月便倒了。毫無預兆,就是張母都沒反應過來,看著他摔倒在地上。


    “誒,孩子,孩子,你怎麽了?沒事吧,來人,來人……”張母慌張地看著眾人,所謂的拘謹早已經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奶媽低頭歎了口氣,“我的錯,應該給多一瓶藥。”說著,便與眾人一起抬著張月,離開了。


    ……


    入夜,黑暗重新降臨,卻沒有夜梟程裏那樣陰暗,而是悶熱的,空氣像黏液一樣,黏在身體上,無時無刻都釋放著熱能,讓人心燃起一團無名的火。滅火器?隻有那或豎立著,或嵌在牆上的空調。


    張月這一覺睡得很香,隻是胸口有點沉重。醒來時,已經是深夜,窗外的夜空泛著點點星光,簡單得很別致。


    他低頭瞧了一眼,胸口披散著的黑色長發,隱隱間,似乎藏著幾根銀絲。歲月,終究是無情的,哪怕自己母親看上去多麽年輕,也逃不過歲月這把刀。


    門被推開了,奶媽站在門外,神色冷厲。


    張月看著她,也不意外,大概是在門口一直候著吧!


    “你其實可以直接進來的。”張月說道。


    奶媽看了一眼張母,麵色有些不自然,“算了,怪怪的,能起來嗎?要不要我幫你?”


    張月點了點頭,他半邊身子都被壓麻了,自然沒有辦法抬手,動都是個問題。在奶媽的幫助下,張月總算是可以坐起了身子,他揉了揉依舊有些發漲的頭,“出去說吧。”


    兩人來到院子,在一棵櫻花樹下坐下,看著月光下那一片粉紅,燥熱的空氣稍稍得到一些緩解。


    “你有什麽問題要問,就問吧。”張月說道,靠在樹幹下,滿臉的疲憊。


    奶媽說道:“不是我要問,是我們要問。”說著,在樹幹後邊,鏡司一眾人繞了出來,個個都是沉著臉,一副嚴刑逼供的模樣,老黑手裏還拿著一根棒球棍,左右上下都揮了揮,以示這次行動的嚴肅性。


    張月眉頭挑了挑,感到有些好笑,“要是繃不住,就算了吧,這種表情不適合你們。”


    “噗……”


    兔子第一個忍不住了,繃緊的臉蛋兒垮了下來,滿臉無辜。


    其餘人見到,也紛紛歎了口氣,恢複到平日裏的樣子,該逗比的逗比,該高冷的高冷,一如既往,從來不會因為什麽而改變自己,這就是鏡司。


    顏夕依舊還是嚴肅的,因為她本就是那樣的人,“你有很多故事,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嗎?如果不能呢給這件事情一個合理的解釋,總部那邊,我就不打算幫你壓了。”


    顏夕平日裏不喜歡嚴肅,但如果嚴肅了,那隻能證明,這件事情不容兒戲。所以張月也稍稍坐直了身子,這是最基本的尊重,“好,你不是一直很奇怪,為什麽,我剛成為異靈人的時候,就有那一身功夫嗎?其實我自小開始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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