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萬籟俱寂,這是天空中的景色。天空下,是另一個喧鬧的世界。人工造成的燈光揭開了世界的另一麵,又是一番人生百態。換作以往,張月或許會在心裏悄悄感慨,但此時的他沒有那樣的心情。


    眼前,隻有無盡的夜色,耳邊,隻有唿嘯而過的風,他整個人融入夜色中,在夜色中穿行,將絢爛光河拋在腦後,高樓大廈成了他的踏腳板,助他在這片鋼鐵森林間騰躍。


    不多久,他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座獨特的西式別墅,還未接近,他就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富貴氣。靈魂力悄然探出,毫無阻礙地將這棟別墅完全籠罩,任何一個角落都在張月的腦海裏顯現出來,沒有放過哪怕一粒塵埃。


    張月並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有些疑惑,這一切是不是太簡單了?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靈魂力是不是沒有探測仔細。可事實上,這棟別墅出乎意料得安全。


    張月像逛自己後花園似得,來到了一個房間。他輕輕敲了敲門,白瞳內燃起兩團光焰,目光微微凝,穿透房門,落入窗邊的那個正在祈禱的少年。


    ……


    田鬆雙手合十,低著頭,不敢移動絲毫,就連身體的顫抖都被他死死壓抑著。他隻覺得渾身難受,一隻手伸入他的體內不斷搗鼓著他的內髒,心髒越調越快,唿吸變得困難,胃裏更是翻江倒海。大貓的離開,讓他找不到絲毫安全感,反而讓他有種丟掉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的恐慌。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敢抬起頭,望向窗邊,他希望此時他能看到大貓扭著貴婦步向他走來,同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掃自己的臉,然後和他一起鑽進被窩裏睡覺,第二天醒來,一切如舊。


    田鬆舔了舔嘴唇,這個時候,他有點想念那晚熱騰騰的牛骨湯了。


    砰砰砰……


    沉悶的敲門聲在田鬆心裏響起,清晰,就像敲在他的心裏,剛抬起不久的頭瞬間低下去了。他渾身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做。


    砰砰砰砰……


    同樣的節奏,不緩不慢,一聲一聲,就像鑿釘子一樣,越鑿越深,將田鬆的心鑿開了一道口子,讓他幾乎要嚇暈過去。


    許久,敲門聲消失了。田鬆怔了怔,有些好奇,可他不敢抬頭,他現在無法確定自己抬頭看到的會是什麽光景,是大貓那張滑稽的臉,還是張月那雙眯著的眼睛。


    “如果可以,我是想從門進的,可是你好像不太歡迎我,我的好同學。”


    田鬆愣住了,他的頭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出現在他眼前的既不是貓臉,也不是眯眯眼,而是兩團閃爍的白火,在黑夜中跳躍著。


    “你……是,你是,你是什麽人!”


    “我是張月,你的前同桌,你的老同學,張月。”


    “救命啊……”


    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喚,鼻涕混著淚水黏在田鬆本就不帥氣的臉上,讓人難以提起同情心。張月坐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像個看戲的觀眾,正在欣賞田鬆的表演,“或許你可以叫大聲點,你的好幫手也許聽不見。”


    田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使勁兒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張月,救我,救我,我遇到了妖怪,它是一隻大貓,額,不不不,它說它是狸,對,就是那種狸貓,蠱惑人心的狸貓。它可能還沒有走遠,張月,張月,你一定要救救我。”


    張月平靜地看著田鬆那哭成一團的臉,白瞳內的光焰漸漸褪去,“你應該去給你的父親田豫蘭上柱香,還有你的叔叔田青竹,你有空記得多去看看他。”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田鬆止住了哭泣,淚水鼻涕幾乎是一瞬間凝固在他的臉上,整張臉隻剩下一個表情,絕望,從每個毛孔溢出來的絕望。


    張月說道:“田家村死的那個人才是這家的真正少爺吧。那雙手可不像從農村裏出來的,再看看你的手,才是做農活的手。”


    “這能代表什麽?”


    “你是研究生,對吧?研究什麽專業的?曆史?”張月瞥了一眼書桌上成堆的史書,問道。


    田鬆迴頭看了一眼,忙不迭地點頭,“對對對,我修的是曆史專業。”


    “那你和我說李清照的曆史吧,我對這個才女挺有興趣的。”


    “額……這這……”田鬆支支吾吾地,臉上冷汗越來越多,頭越來越低,不敢與張月正視。


    張月歎了口氣,“曆史專業的研究生,就這種水平嗎?而且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對曆史並不感冒吧,你最擅長的應該是英語和地理。”


    “我……”


    “唉,我沒時間和你說太多了,那個妖精走了,它在你身上留下的幻術也失效了,明天一早,你的真實麵孔就會暴露,你,已經騙不下去了。”張月說道。


    田鬆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呆呆地看著張月,瞳孔裏失去了色彩。張月不再多說,靈魂力滲入田鬆的精神,強行將他腦海裏的記憶看了一遍。


    “卷款潛逃?這妖精這麽不厚道的嗎?”張月喃喃道,起身離開,丟下田鬆一個人承受著夢破碎的痛苦。


    田鬆僵硬地挪動著身子,跪著爬到書桌前,翻看著那一本本厚厚的史書,一行行晦澀難懂的文言文述說著古往今來發生著的事情。田鬆壓根兒看不懂,


    田鬆突然笑了,笑得很大聲,邊笑邊哭,淚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他抓起書桌上的鋼筆往喉嚨刺去。噗嗤,鮮血飛濺,即使在黑暗中,依舊鮮豔的亮眼。


    ……


    街道上,一個留著棕色短發的少年憤怒地砸碎了眼前的apm機,他手裏緊緊拽著一張銀行卡,神色冷峻,“這家夥,竟然敢騙我。”


    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大疊百元大鈔,接著微弱的燈光仔細檢查,一張一張地翻,翻不到一半,他便憤怒地將錢扔向地麵,指尖上竄起一縷火苗,將這些讓人垂誕三尺的鈔票燒成飛灰。


    少年怒目圓睜,金色的豎瞳在黑夜中閃爍著光芒,透著一絲妖冶。


    少年有些煩躁,不斷踩踏著地上的飛灰,許久後,他才憤憤地想夜色中走去。他沒有目的,隻是走,一步一扭腰,兩步一提臀,姿勢頗為奇怪,像極了上世紀那些貴婦們的步子。


    “沒想到這家夥,最後還要擺我一道,是我太掉以輕心了。不過無所謂了,隻要能夠逃離那個可怕的人類,錢而已,不就是一個幻術的事嘛!”少年抓了抓頭發,不自覺地咧嘴笑了起來,那一顆顆牙齒森白得嚇人。


    “抱歉,你可能走不了了。”張月微微喘氣,從空中落下,臉上沾著汗水,“如果隻是騙吃騙喝,我還沒什麽興趣過來追你,但你不應該殺人。”


    少年臉色微變,毫不猶豫掉頭就跑,腳下生風一般,跑得飛快,衣服和空氣摩擦,發出唿啦唿啦的聲響。張月掏出紙巾擦了擦汗水,絲毫沒有追上去的意思,神色淡然。


    不多會兒,剛跑走的少年莫名其妙地又跑了迴來。張月看著他,笑了笑,揚揚手,“嘿,這麽快就迴來了?”


    少年一怔,咬咬牙繼續掉頭跑,豎瞳裏金光綻放,熾盛如火,但他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身後那個男人的眯眯眼比起他的豎瞳可怕多了。


    一次,兩次,三次,少年已經記不起自己逃了多少次,無論他怎麽逃,換多少次方向,他都會莫名其妙地跑迴張月的麵前。


    “還要繼續跑嗎?”張月看著已經跑得疲憊不堪的少年,緩步上前,指尖上有一縷微弱的白色火苗在跳躍。


    少年癱在地上,喘著粗氣,一點一點地往後挪,“你你你……你聽我解釋,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我雖然是妖,但我隻是一介小妖,哪裏有膽量殺人?殺人的是田鬆,不是我,不是我啊!”


    張月沒有迴答,指尖刺出,白光如電,徑直洞穿了少年的眉心。撲通一聲,一塊石頭落在地上,上麵還畫了一個得意的笑臉。


    “嗯?”張月撿起石頭,歎道:“真是狡猾。”


    張月睜開眼睛,黑白瞳運轉,靈魂力無差別地釋放開來,以他為中心向四周延伸,所過之處,一切事物都顯現在張月的腦海裏,纖毫畢現,但偏偏沒有少年的影子。


    張月並不著急,將探查範圍持續放大,同時將靈魂力一點點捶打,讓其變得更加凝實,加深探查的深度。


    “可惡!這什麽逆天的靈魂力啊!”少年一邊飛奔,一邊大罵,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無所不在的目光正在逼近自己,隻要自己慢了一點點,就會被那道目光所籠罩,將再無藏身之地。


    少年四處張望,尋找可以當替身的東西,希望可以替自己擋一擋。


    “滾你丫的!”少年一腳飛起,將路邊的垃圾桶踢飛,沿路撞斷好幾根路燈,讓這片區域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少年正打算緩一口氣,繼續跑,沒想到那道目光瞬間鎖定了自己。隻一下子,他就落進了一個無形大網中,找不到半點出路。


    “同樣的手段用兩次,還期待我上當兩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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