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的家在四樓,並不算太高,但當他走下樓梯時,他的衣衫被汗水浸濕了,黏在他勻稱的肌肉上。從出門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那是一股淡淡的,就像空氣一樣不易察覺的力量,但卻像跗骨之蛆死死地纏著常生。這種感覺就像黑暗裏你看不到的一雙眼睛正默默地注視著你。


    常生心情很糟糕,這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他很討厭,他突然意識到這或許隻是一個陷阱,可是他不得不往裏跳,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仿佛是一種潛在的聲音在告訴他他必須這麽做。於是,他就這麽做了,毫不猶豫地一頭紮了進去。


    張月和小姨沒有離開多遠,他們正在奶茶店安然地喝著奶蓋,完全沒有理會那個氣喘籲籲的常生。但那股隱藏的壓力突然消失了,常生瞬間鬆了口氣,好像放下了一座山。


    張月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是他抬起了頭,正視著汗流浹背的常生。這是一種尊重,一種對人的尊重。


    小姨看著張月,有些疑惑,但很快便迴過神來了,她低聲問道:“不打算動手?”


    “他其實可以不來的,但他來了。他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父親,隻是……”張月說道。


    小姨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隻是,他該死。你下不了手,就我來吧。”


    張月還想說什麽,卻被常生打斷了。


    “不要在這裏自說自話了,你們是什麽人?到底想怎樣?”常生平穩了唿吸,走到了兩人的桌子旁邊,他鐵青著臉,一雙豎瞳閃爍著猩紅的光,直勾勾地看著兩人。


    小姨用吸管挑起最後一點奶油放進嘴裏允*吸,含糊不清地說道:“異靈人,過來除妖。”


    常生一臉的疑惑,顯然聽不懂小姨的話,但是最後兩個字他懂了。除妖?誰是妖?自己就是啊!這擺明就是過來除我的,常生心裏暗暗咬牙。


    “我想我們可以談談。”常生壓下心中洶湧的怒火,拉開一張凳子,坐了下來,他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那猩紅色的光也黯淡了,隻有一雙金色豎瞳透著點點冷意。


    張月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得罪了。”


    常生臉色一變,察覺到周圍突然躁動的力量波動,連忙起身想要後退,可他終究是遲了。視野所能見到的所有事物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扭曲,像是落入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一切事物都吸入其中。


    劇烈的眩暈讓常生一陣反胃,站都站不穩。待一切都恢複平靜後,常生正狼狽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四周,金色豎瞳渙散,根本聚焦不了視線,視野裏是一個個漩渦。


    張月輕輕打了個響指,聲音隨著靈魂力傳入常生腦海裏,將他從混亂中拉迴來。小姨站在一邊,沒有去阻止張月這有幫助敵人嫌疑的動作。


    常生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處於另一個地方了。四周一片空曠,幾盞慘白色的燈光驅散著黑暗,非但沒有給人安全感,反而讓這裏透著一絲陰冷。光映射出來的影子,就像孤魂野鬼一樣,幽幽地跟著人的腳步。


    “這裏是?”常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眉頭微皺。


    小姨說道:“地下室停車場,隻是我把這裏的車挪走了。這裏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常生握了握拳,一條條青筋在皮肉下鼓動,巨大的力量在暗暗醞釀,但那皺成一團的臉缺顯得異常無力。到了這個地步,傻子都可以看出實力之間的差距了,而且說什麽談談,怕是談著談著就要去地獄找閻王老爺子談了。


    可即便如此,常生的拳頭也沒有鬆開,就連那妖氣也在瘋狂攀升。肌肉在膨脹,一下子撐爆了白色襯衫,發出砰砰砰的聲音,宛若雷鳴。裸露出來的肌肉呈現出青黑色,點綴著不規律的黑色斑點。


    常生深吸一口氣,重重地踏一步,向小姨衝去,那每一步都沉重如上,踏得整個地下都在搖晃,一個個符號隨著震動閃爍著,各色的光芒交織,讓這裏一下子亮堂起來。常生踩著光,握緊拳頭向前砸去。他的動作很慢,但恐怖的力量壓迫著空氣,在其全部擠在一起,虛空仿佛變成了沼澤了。身在其中的人,難以動彈。


    “死!”


    常生睜著金色豎瞳,猩紅的光與金色混在一起,形成赤金色,猶如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拳頭砸了出去,沉重地,整個地下室在那一刻發生了地震一樣的晃動,數不清的符號破碎了,光點在拳頭前方渙散,絢爛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是為什麽隻有光點呢?在拳頭前的不應該是那個麵色恬靜,始終保持著風度的女人嗎?常生心裏正疑惑,可一隻閃爍著黑光已經抓住了他的心髒,隻要輕輕一捏,他千年的壽命頃刻間就會煙消雲散。


    常生低頭看著湧血的傷口,那出血量大得驚人,心髒的每一次苟延殘喘的跳動都擠出大量的血液,像噴泉一樣噴出去,濺得常生一身都是。


    小姨從常生的後心沒入,黑色的光像雷電一樣閃爍,發出嗤嗤嗤的聲音,周遭的空間都有些不穩。


    “為什麽不動手?”常生張了張嘴,一直忍住的血湧了出來,說話都說不清楚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流逝,比任何時候都要快。而且後背的劇痛讓他神經麻木,這比起磨甲要痛苦多了。他第一次那麽想念那塊黑色的巨石。


    小姨說道:“我的夥伴想聽聽你的故事。”她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觀的張月。


    常生苦笑:“哪有什麽故事,我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特別怕老,我也特別怕老,所以我們都想要永遠年輕。隻是這麽簡單。”


    張月歎道:“活得越久,越孤獨,你不知道嗎?有生,就有死,有開始,就有結束,每個生靈買得都是單程票,因為每個生物的生命列車隻有這麽一趟。就是因為這樣,生命才顯得珍貴。妄圖長生?不可能的。充其量,你隻是把別人的鐵軌接在自己的鐵軌上,讓這趟列車走得更久一點罷了。可是,別人的鐵軌,不能隨便拆。”


    “你管我?”


    “嗯?”


    “你們是不是忘了?哪有不吃人的妖!”常生緩緩抬起頭,原本頹靡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神采奕奕,那金色豎瞳綻放出無匹的光芒,一股沉澱千年的威壓散發開來,無形無相,但就像超級英雄雷神的錘子,一砸一雷鳴,碾壓一切的力量開始爆發,在這個小小的地下室裏。


    小姨臉色劇變,連忙握手,要捏爆那個砰砰跳動的心髒。但是她的黑光被震散了,平日無往不利的黑光第一次吃癟。心髒瘋狂地跳動跳動,全身的血液都隨之雀躍,在常生那粗大的血管裏震動。


    轟的一聲巨響,小姨身形急退,隱於虛空。與此同時,早已睜開黑白瞳的張月也消失了。


    地上,巨大的裂縫開始蔓延,漫天煙塵在飛揚。小姨一手拎著張月,一手抱著常欣,無奈地看了一眼常欣,說道:“以後故事還是留在事後來聽,現在麻煩大了。這裏可不好動手啊!”


    常欣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十八年來培養的世界觀,正在這一刻崩塌的半點不剩,她根本沒有辦法想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麽,她多麽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夢,可偏偏每一個細節都真實得讓人膽寒。


    “不能讓他離開這個地方,趁著人們還沒發現,盡快搞定吧。”張月睜著黑白塘,靈魂力以他為中心不計代價地散開,籠罩了整個小區,一個無形的世界在每個人的腦海裏悄然形成。在這個世界裏,小區一如往常的平靜,沒有什麽崩裂的地麵,更沒有巨獸的嘶吼。


    黑白瞳,黑白界,一念一世界,皆是幻影,盡是浮沫。這是黑白瞳另一個隱藏能力,幻術·黑白界。書上寫的看上去牛逼哄哄的,可用到實戰,也就是煙*霧*彈一樣的技能。平時張月都沒有機會用到這個能力,沒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不說幻境裏的世界多麽平安,現實世界裏可謂是亂了套。


    青褐色的山從亂石堆裏拱起,山峰嶙峋,透著滄桑的氣息。四根擎天柱踏碎亂石,將這座青褐色的山撐起,最後是一顆巨大的頭顱,似蛇似龍,布滿了皺褶,就像行將就木的老人的皮膚,每一道皺褶都滲出了濃厚的歲月的氣息。看著這龐然巨*物,仿佛在看一副長長的曆史畫卷。


    張月感歎道:“千年歲月都在它身上盡顯無疑,可是為什麽這麽單調呢?”


    小姨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問題,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吧!而且,現在重點也不是這個啊!就我們兩個,怎麽打?”


    “老規矩,我輔助,你刺客。”張月雙手攤開,靈魂力翻湧,一副陰陽太極圖在腳下旋轉,延伸出八個各不相同的符號,跳動著黑白色的光芒。


    “嘿,一個輔助和一個刺客打一條大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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