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兒,剪著齊耳的短發,穿著白襯加一條水洗牛仔褲,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蓮,純美得不像話。女孩兒背著一個登山包,登上了這座五百年未曾有人踏足的山。她擦了擦額角的汗,步履有些緩慢,但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山不高,女孩兒不多久便登上了山頂,她隨意地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歇腳。山頂上,微風輕撫,撩起她額前的劉海,將她美麗的容貌更多地展現出來,雖然此時此刻並沒有人欣賞。


    女孩兒坐了一會兒,感到有些無聊了,幹脆躺了下來,也不擔心弄髒自己的白襯衫。她的睡姿並不優美,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優哉遊哉的。


    “不是說這座山會吃人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女孩兒晃著翹起的小腿,自言自語道。風很舒服,帶著絲絲清涼,吹得女孩兒有些困了。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兒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手一抹,嘴角沾著黏糊糊的口水。女孩兒尷尬地用手胡亂擦了擦,正打算坐起身來,發現身體怎麽這麽暖?


    女孩兒驚訝地拿起蓋在自己身上的西裝,有些惶恐看向四周,卻看不到任何人影。“不會真的有鬼神吧?”女孩兒看了看西裝,“還是個穿西裝的鬼神?”


    女孩兒倒騰著西裝,在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條,雖然知道偷看不厚道,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翻看紙條,上麵寫著一行蒼勁有力的小字“姑娘,睡姿太難看了,而且在山頂上睡覺容易著涼,西裝就送給你了,有緣再見。”


    “什麽人啊!還叫人姑娘,都什麽世紀了?而且,本小姐的睡姿……那是自由主義美!哪裏難看了?”女孩兒忿忿不平,但臉上的緋紅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真正想法。


    這山裏,哪有什麽吃人的鬼神?隻有一個神秘的好人,或者是男神?


    迴憶到這裏的便結束了,接下來的故事一如一部沒有起伏的言情劇。女孩兒找到了那個神秘的男人,相愛,相戀……


    女孩兒叫葉挽虹,男人叫常生。


    ……


    伴隨著迴憶,常生也走進了這片森林的深處。這是一片荒地,幾乎看不到什麽植被,除了零星的幾根小草。除此之外,還有那一塊矗立著的巨大的石頭。石頭呈黑色,足有一丈高,上麵布滿了亂糟糟的紋理,乍一看沒什麽出奇,但仔細看,卻讓人頭暈目眩。


    常生走向這塊巨石,側過身,龜甲與石頭輕輕一碰,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讓人感覺皮肉再被利刃割開,一種莫名的痛楚從心中湧上來。


    然而這種痛楚,是常生此刻切身感受到的。


    嗤嗤嗤……


    聲音持續著,在這片安靜的森林,持續不絕地響著,那種痛楚愈發的深,仿佛一把刀子不斷地在劃,將血肉一點一點地劃開,越劃越深,血順著傷口從滲出,變成噴出,最後直接流淌下來,瞬間染紅了眼前的世界。


    這不過是腦子裏所想的幻覺,但那種感覺卻真實得讓人如臨其境。而這,僅僅是聲音。常生感受到得是真實的劇痛,那是一種生命被剝奪的痛楚。


    他正在磨甲,青褐色的粉末沾在石塊上,變成血紅色,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常生很疼,每磨一下,他都能感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他是長壽的,甚至可以說長生,但是並非不死。他也會死,如果受到致命的傷害,比如龜甲破損。


    血色粉末越來越多,從青褐色的龜甲脫離,沾在黑色的石頭上,最後變成了血色。不知道過了多久,血色逐漸蔓延,覆蓋了整塊石頭。


    常生長長歎一口氣,龐大的身軀無力地倒下,頭顱和四肢緩緩縮迴,隻剩下一副青褐色的龜甲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風輕吹,隻卷起一陣塵埃,幾根零星小草隨風擺動,呆頭呆腦的,沒有多少生氣,就像躺在地麵上的那個男人,常生。蒼白的麵孔,毫無血色,再怎麽英俊也讓人看得心裏發怵。


    也許是風的緣故,躺了許久的常生醒了,他掙紮著從地上坐起,看了一眼那塊又重新變迴黑色的石頭,苦澀地笑了笑。他在地上摸索著,終於摸到一顆溫潤如玉的圓石。


    常生輕輕揉了揉眼睛,視野漸漸變得清晰,那顆圓石他也終於看清了。那一刻血紅色的石頭,圓潤得像顆珠子,表麵光滑如鏡,倒映著常生那無力的微笑。


    “等我迴來。”


    常生踉踉蹌蹌地起身,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待他迴到家門,已經夜幕降臨了。他的視野比夜色還黑,就像一層墨染黑了他的視野。常生身體重重地撞在門口,劇痛侵襲著他的身體,他的意識在漂浮,隨時都有可能散去。


    常生在門上胡亂地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鑰匙孔,卻沒有力氣扭動鑰匙,他跌坐在門前,身體軟綿綿的,跟沒有骨頭支撐的一攤爛肉一樣。


    不多會兒,門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方才那一聲重重的撞擊,驚醒了在臥房裏發呆的常欣,聽到響聲的她,突然感到心裏漏跳一拍,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再想到不在家的父親,她嚇得直接從床上跳起,風急火燎地跑出房間。


    剛跑到客廳,家門便打開了。常生擦了擦額上的汗,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我迴來了。”


    常欣長長地鬆了口氣,忍著眼裏的淚水,衝上去緊緊地抱住常生,低聲抽泣:“爸!你是要嚇死你的寶貝女兒?怎麽那麽晚才迴來?”


    常生笑了笑,說道:“給你媽去買禮物了。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你跟我來,爸爸讓你見證奇跡。”


    常欣一頭霧水,“爸,你要變魔術?這是劉謙的台詞。”


    常生白了一眼貧嘴的常欣,說道:“這不是魔術,這是奇跡。”


    常欣跟在後邊,吐了吐舌頭。


    兩父女一起來到葉挽虹的臥房。她已經醒了,正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自己的容貌發呆,全然沒有注意身後多了兩個大活人。


    看著母親這個樣子,常欣心緊緊地揪在一起,複雜的心緒千絲萬縷,擔憂,疑惑,恐懼……織成一張複雜的網,讓她無處可逃。這種無助的感覺,讓她心底發寒。


    常生走向前,雙手搭在葉挽虹的肩上,說道:“你老了。”


    葉挽虹神色一變,雙眼睜得陡圓,緊繃的麵部肌肉仿佛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她知道自己老了,但是當自己最愛的男人說出這句話時,對她來說就是晴天霹靂,傷害更甚,足以摧毀她所有的理性。


    葉挽虹聲嘶力竭地尖嘯,抓起梳妝台上的發簪就像後方紮去,那布滿血絲的瞳孔裏哪裏還有常生的麵容,隻有一片的血紅。


    “但我能讓你迴到年輕。”


    平淡的一句話,卻堪比上帝的造化。瘋狂的母獅子瞬間平靜下來了,瞳孔裏的血絲漸漸褪去,緊繃的麵部肌肉也鬆弛了,常生掰開葉挽虹的手,搶過那支發簪扔到一邊,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過。


    葉挽虹倒在常生的懷裏,喃喃道:“你說什麽?你說的是真的嗎?”


    常生溫柔地撫摸著葉挽虹那有些油膩的長發,笑道:“當然是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挽虹,你看著我,告訴我,年輕對你真的那麽重要嗎?”


    葉挽虹握住常生的手,瞪大雙眼,淚水在打轉,“重要!非常重要!為什麽你可以一直這麽年輕,為什麽我卻要變老?瞧,我們的女兒多美麗。如果我能像她這麽年輕,那該多好啊!”


    說著說著,葉挽虹突然一把推開常生,緩步走向一臉惶恐的常欣,她伸出雙手想要撫摸的常欣的臉。換了平日,常欣不會躲開,母親默默女兒的臉而已,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今天,常欣躲開了。


    葉挽虹有些失落,苦笑著說道:“你們都這麽年輕,就像初升的太陽,散發著光與熱,擁有無窮無盡的能量。而我卻在衰老,在步入黃昏,再也沒有能量可以供我燃燒。終有一天,我的白頭發會越來越多,我的皺紋會越來越多,我會老年癡呆,會因為風濕骨病疼得下不了床,會變成一副朽木投進熊熊燃燒的火焰……我……”


    葉挽虹哽咽了,淚水終還是滾落下來,那種對未來的恐懼占據了她的內心。


    “我想迴到我年輕的時候,那個意氣風發的我啊,是多麽美麗啊!我不僅擁有傲人的美貌,更有靈活的大腦和健康的身體,我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而不是終日隻能在家裏相夫教子,消磨我的時光。我老了,我真的老了……我隻是想活得久一點,能更加珍惜現今擁有的一切,我……隻是舍不得你們啊!!”


    常生點點頭,拿出那顆血紅色的珠子,笑道:“那我送你一個禮物,一個你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生日禮物。答應我,當你迴到年輕的時候,我們就像以前那樣,三個人幸福地生活下去,好嗎?”


    葉挽虹看著那血色的珠子,癡迷地點點頭,眼裏的渴望根本掩飾不住,幾乎要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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