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換了這方法,西琳下手容易很多,除了偶爾把樹枝折斷之外,起碼算是保下了沙盤,沒有戳破簸蘿。


    程諭瞧著她偷偷扔掉折斷的樹枝,實在太可愛了,就放下書站在她身後,握了她的手一起寫。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十三個字慢慢在細沙上寫出來,西琳的臉色已經紅得像蘋果一樣了。她雖然不知這句話什麽含義,但身後是心儀之人的寬闊胸膛,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這一刻,整個世界好似都變成了蜜糖,她的心跳得飛快,彷佛一張嘴就要鑽出來。


    她努力咬著嘴唇,一句話都不敢說。


    程諭也是心跳的厲害,但還是沒鬆手,反倒輕輕靠了過去,低聲又鄭重的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天啊,我渴望與你相知相惜,長存此心,永不減退。西琳,你願意與我相知相惜一輩子嗎?」


    西琳的臉色已經紅得要爆炸了,她隻記得用力點頭,一直點頭,直到她被轉過身,甜蜜的唇被他輕輕碰觸……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氣喘籲籲的分開,西琳暈陶陶的,下意識說了一句,「怪不得那麽多人鑽草堆,原來這麽好吃……」


    程諭正掩飾的端了茶杯喝茶,聽得這話,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咳咳,咳咳!」好不容易停下咳嗽,惱道:「誰鑽草堆了?非禮勿視!以後見到要立刻躲開,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奶奶也這麽說,我從來沒到跟前看過的。」西琳小心翼翼應著,但還是惹得程諭瞪眼,「你還要到近處去看?以後離那些人遠點兒!不成,以後你不準再去放牧,就是去孜然田裏,我也同你一起。」


    「你不是忙嗎,前邊衙門不需要坐鎮嗎?」


    窗外的月亮悄悄打量屋裏幾眼,被甜得差點兒翻了白眼兒。這是欺負它孤單一個嗎?程諭到底想起兩人在屋裏久了,對西琳名聲不好。雖然院子裏住的都是自己人,但他要做到尊重西琳,旁人才能更尊重她。


    於是他端了一壺熱茶,握著西琳的手,兩人站在廊簷下,一邊賞月一邊閑話兒。


    「這幾日衙門確實忙,我還沒顧得上問你,田裏怎麽樣了,播種了嗎?」聽到他提起孜然田,西琳興奮得大眼都亮了,「種子已經種下去了,但是我不知道接下去怎麽辦,那些流民佃戶先前種的是青棵,我不知道這孜然能不能同青棵一般種法。」程諭想了想就道:「我也沒種過孜然,但孜然同青棵的種子差不多,想必不會有太大差別。明日我同你到田裏看看,我在家鄉時種過麥子也堆過肥,若是可以,就把田地劃分一下,不同方法都試試,秋時看看結果,明年再種就有經驗了。」


    「好啊,」西琳當然開心情郎陪著她了,但想想又有些壓力,就道:「程大哥,我第一次種孜然,哪裏做不好你別生氣。我一定會更努力,一定不會讓你賠銀子的。」


    「傻丫頭!」程諭愛極了她這份天真質樸,伸手揉揉她的頭,低聲道:「我出銀子和你一起種孜然,不是想要賺銀子,就是想和你一起做一件事,我就能時時見到你了。」


    「啊,你要時時見到我……那個,你是不是……」


    西琳隻是心思單純,卻不傻,猜出了他話裏的意思,臉上好不容易退去的紅潮就又泛了上來。


    「對,就是你想到那般。我們在山洞分開之後,我就一直想著你,剛在衙門落腳就迫不及待把你和奶奶請來,處心積慮把你留在我身邊。沒想到我先喜歡你,卻讓你先開口說嫁我。」程諭寵溺的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傻丫頭,不要著急。迴去睡吧,明天還有事情要忙。」


    「哦,好。」


    西琳暈乎乎的走去了耳房,進門坐在炕上,好半晌才醒過神來,歡喜的滿屋亂蹦,「哈哈,太好了,他也喜歡我!嗚嗚,他更早喜歡我!啦啦啦啦,哎呀,太幸福了!」這般小鳥一般滿屋子轉了幾圈兒,她才突然想起奶奶已經睡下了,於是趕緊捂了嘴巴,簡單洗漱,然後躺進了被窩。


    原本以為會歡喜的失眠,沒想到,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倒是讓躺在一旁的熱娜奶奶悄悄鬆了一口氣,方才這丫頭那麽大的動靜,死人都能吵醒,何況她本來年紀大了就睡眠淺。


    她伸手給孫女掖了掖被角,再躺下時,嘴角也翹了起來。年輕真好,想她十幾歲的時候,西琳爺爺也是夜夜跑到她的氈房外唱歌,她才同他滾了草堆……


    清晨的陽光堪堪攀上縣衙後院的高牆,熱娜奶奶已經燒好了米粥,正忙著烙餅,大鍋裏的羊肉軟爛,一會兒切碎夾在餅裏,配著米粥,最是好吃。


    也就是縣衙不缺銀子,矜貴的白米存了整整一麻袋,她才舍得熬粥吃,否則真是要心疼得喘不過氣了。


    趙悍等人都來自京都,就算再喜歡吃烤羊肉,也禁不起一日三頓的吃啊。眼見今早的飯桌上這麽豐盛,眾人都是鼓諫起來,笑嘻嘻同熱娜奶奶道謝。


    「熱娜奶奶,城裏人都說你家的肉餅最是好吃,鋪子不開可惜了。沒想到我們倒是有這個好福氣,一睜眼睛就吃到肉餅了。」


    「可不是嗎,外人知道了,怕是要羨慕死咱們。」


    「這肉餅真香,我要多吃一個。」


    熱娜奶奶被哄得眉開眼笑,忙得腳下生風,誰多吃一個餅子,她都歡喜。倒是西琳手裏打著粥,眼睛卻總是盯著程諭的房門,就連手裏的粥溢出來都沒察覺。眾人看得好笑,院子不大,眾人又都是習武的,就算不是故意聽壁腳,昨夜的事總也能知道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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