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不再是宋國的開封府,宋國的老皇帝被金人捉了去,皇帝之子扔下他們跑去金陵城登了皇位,幾十年過去了,南邊的皇帝或許忘了這裏有個開封城,可抗金義士從未忘過,他們還時時想著收迴被金人占去的城池。


    大年初二,陽光明媚,清風和煦。


    這新春之期遇上這樣的好天氣,新春新氣象,年味本意濃濃,可曹門大街上的老百姓卻哀怨連連,毫無過年喜慶。


    大街上雖仍紅燈高掛,彩旗飄飄,可並不像昨日一樣人來人往,歡聲不斷,熱鬧非凡。


    官府在曹門大街挨家挨戶搜尋“南人”,老百姓唯躲恐不及,誰會跑出來觸黴頭?


    街上行人寥寥無幾,顯得冷靜。


    這新年過的……春陽灩灩,清風徐徐,這大好的天……唉!


    老百姓哀怨連連,他們大多數人不敢怨恨官家,卻數落起“南人”的不是來,責怪起南人讓他們過年都過得不實在。


    數落“南人”的話語落入了蘇謹言的耳朵裏,蘇謹言顯得有些失落。


    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蘇謹言並不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也不至於連國家之恥都忘了吧!忘了國家之恥也可,難道連抗金義土的“南人”他們都要責備嗎?


    位卑不敢忘憂國。


    蘇謹言雖無身死報國恩的氣概,可也知道他身在何處,雖不議國之失亡,卻也知忘國之恥。


    並不求人人皆懂,更不求老百姓有愛國情懷,敬重抗金義士,可他聽到許多老百數落抗金義士的“南人”,他仍感有些失落。


    蘇謹言全懂,可他就是寂寂心憂,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這些宋人,又或者為這世道,他忽而感到有些心情低落。


    “林伯,關門。”


    蘇謹言轉身朝裏屋行去。


    大年初二,還賣個毛的字畫,蘇謹言有些心灰意冷,世道可悲,何唿人暖!


    蘇林懂蘇謹言何故不開心,蘇家祖輩曾是何等意氣風發,為國興憂。而今家道中落,連混個飯吃都難,蘇謹言何敢言大誌報國,可蘇家祖輩的那種血性還在他骨子裏流淌。


    如今世道,公子怎會不心憂!


    唉!蘇林心裏歎了一口氣,往門邊行去,他抬手抓住門把,正欲關門。


    這一時,耳邊響起馬車聲,欲轉頭看去,人聲響起:“等等,別關門。”


    蘇林轉過了身。


    馬車夫一聲輕喝,馬韁繩微帶,馬車停好。不一時,馬車簾掀開,俊朗的臉露了出來。


    蘇林愕然,這不是昨日來祥林祥舍購買字畫的公子嗎。公子的臉如春日陽光,笑得和麗。


    公子世無雙。


    蘇謹言雖然心情低落,蘇林稟之有西京大學府的人拜見,他還是決定出來見見。


    公子一臉陽光,星眸如輝,優雅而陽剛,俊朗的氣質渾然天成。


    蘇謹言見到李相言,眼前一亮,心中暗唿:朝見裴叔則,朗如行玉山。


    蘇謹言眼前豁然開朗,如見春日陽,不老鬆,又仿佛有春風拂身過,不好的心情一掃而過。


    李相言見到蘇謹言,笑臉仍是笑臉,可他心裏波濤洶湧,思緒澎湃,他自持年輕有為,卻也驚歎連連。


    先生怎會如此年輕?剛毅不失雅氣。


    李相言曾隨南宮文軒四處遊曆過,見識頗廣,即使心中驚訝連連,未曾表露分毫,不失文雅,抬手行禮,言道:“李相言見過先生。”


    達者為師,李相言稱蘇謹言為先生,以禮拜之,他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可這種情形若是被西京大學府的大佬們看到,定是會認為他們的眼前出現了幻覺。


    這是十三先生嘛!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們寧願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瞎的,也不會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逍遙居的十三先生會向一個凡人行禮,且口唿先生。


    逍遙居,蘇謹言孤陋寡聞,即使知天下事,他一凡人是不知逍遙居之名的。可,西京大學府,就在他從小長大的開封城,那可是如雷貫日。


    蘇謹言其實心裏有些羞赧,西京大學府之人,蘇謹言不敢以師為之,他見少年一臉真切,便愧羞道:“兄台,你我年紀相仿,若真看得起蘇謹言,不如兄台和我以你我論之,可好?”


    “哈哈,爽快,好。”李相言不執意,開心笑道:“世俗之見,不以為之。你我一見如故,便是有緣,我比你大,那就卻之不恭,稱你為蘇兄弟了。哈哈,這一趟不虛此行,蘇兄弟別見笑,我高興著呢。”


    一見如故,便是如此吧!


    赤子之心,唯真不煩。


    蘇謹言看著如朗日的李相言,心中甚慰,原來這世間還有朝陽可待。


    “李兄,我倆不會就站在這裏說話吧。”蘇謹言臉現喜色,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笑道:“還請李兄移步,待小弟為李兄沏杯茶水。”


    嗬嗬!


    “好。”李相言笑著而點頭,兩人並肩而行。


    ……


    爐火早已生起,壺中水在跳躍。兩人坐下,蘇謹言提壺倒水泡杯。


    若以李相言之意,此時他是不想喝茶的,他此時極想把這陽剛不失文雅的少年帶到西京大學府去。


    南宮文軒僅憑看了一眼李相言和南宮依依從祥林雅舍買得的字畫,南宮文軒就對祥林雅舍的先生產生了興趣。


    李相言極想看到他的大師兄見得書寫字畫的少年,那時他的大師兄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呢?


    想想,李相言就有些迫不及待。


    最為李相言心中暗驚的,蘇謹言又豈是一個文人,此人文武兼修,非是池中物,得時運起,定會鵬飛九萬裏。


    以李相言此時的心情,他很想立刻帶蘇謹言去西京大學府。


    迫不及待呀迫不及待。


    其實,帶蘇謹言去西京大學府,才是他今日來祥林雅舍的目的,同樣是授了大師兄之意。


    可,李相言認為此時相邀,實為不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徐徐圖之是為上策。


    茶水斟上,茶香四溢。


    一一


    一一


    巳時將近,春水見那出手仗義幫助他的少年未出現,心裏莫名的有些煩躁。


    本不應如此,可她就是心情煩躁,於院中摘下樹葉撕扯著。


    自是擔憂著那仗義出手的少年安危。


    腳步聲起,不一時春水見老周頭一人進屋,春水臉顯憂色,欲開口相問。


    “丫頭,在想那臭小子呀?”老周頭去外麵溜達了一圈,迴來見春水撕扯著樹葉,他輕笑道:“不會想以身相許吧!丫頭可別被那臭小子的外表給騙了,生得倒是俊朗,斯斯文文的,其實一肚子壞水,賊得很嘞。”


    春水微愣,老周頭的神情讓她推測少年應無事,可老周頭的話卻讓春水臉上紅色漫延。


    “周爺爺,你……”春水瞬間嬌腮嫣紅,羞得連那晶瑩的耳垂都染上一層粉紅!春水心兒怦怦然,跺跺腳,含笑帶嗔道:“周爺爺怎能這樣呢,哪有的事?”


    “美人以身相許以報恩情,可也為佳話。”老周頭抬手撓了撓頭,眼裏含笑,捉狹道:“莫不是丫頭也有此想法?”


    “周爺爺,你……”春水再次跺腳,紅唇嘟起,羞而含嗔,眼波瀲灩,轉過身去。


    春水乃中部洛邑城女子,生性跳脫,行走江湖常是女扮男裝,這兒女之事時有聽說,本不會扭扭捏捏,可這一時,心裏作怪,還真有些經不住老周頭這樣子的調侃,她很想就此逃迴裏屋。


    “丫頭,”老周頭話鋒一轉,如同家中長輩,話語溫和,溫言道:“你受了內傷,這內傷不治可不行。我從老藥鬼那裏拿了些藥迴來,這就去把藥熬好,到時丫頭把藥喝了就沒事了。”


    老周頭的話語跳躍性很大,春水還沉浸在羞澀之中,老周頭就朝灶房行去。


    春水的心情如晴雨天轉換,這小心髒跳得有些慌,她忽的站起來,朝老周頭追去。


    “周爺爺,我來生火吧。”


    “嗬嗬,”老周頭頭也沒迴走進灶房,笑意連連,戲謔道:“是不是擔心那小子呀?”


    春水又羞又氣,跟進灶房,嬌嗔道:“是,他出手相救,我怎能不擔心他。”


    “喲,嘖嘖嘖。”老周頭把藥材放在灶台上,隨而走向柴堆,一臉笑意,假裝不解的問道:“他,他是誰呀?”


    春水被老周頭的話語搞得實在無語,紅著臉瞪著老周頭一言不發。


    爐火燃起。


    “這裏需要丫頭生火嗎”老周頭似笑非笑的看著站在一旁氣嘟嘟的春水。


    春水低著螓首,紅唇嘟的老高,揉搓著手指仍是一言不發。


    嗬嗬!


    老周頭笑笑,他洗漱著藥釜,春水本想要洗漱藥釜,老周頭不讓,笑問道:“丫頭懂熬藥嗎。”


    春水搖搖頭,那俏臉仍粉似三月的桃花,嬌豔粉嫩。


    不一時藥釜洗淨,老周頭開始往藥釜裏放置藥材,嘴上卻有詞。“丫頭,別擔心那小子,那小子的命硬得緊,閻王暫時還收不走他的命,他現在樂悠著呢。”


    這是什麽話,春水聽不懂。


    春水愣了一時,眼望老周頭,好奇道:“周爺爺,你見到了他嗎?”


    “沒有。”老周頭抬頭看了一眼春水,言道:“丫頭,這是關心則亂呀,這個時候怎能去他家呢?”


    是呀!這個時候又怎能去他家呢?這次老周頭並未取笑春水,春水的臉紅潮還未退完,那嫣紅再次出現在春水的雙頰上,如紅楓葉似的嫣紅滿麵。


    好一時,藥釜已放在爐火上。


    “丫頭,這藥熬好還需要一時,我們去院中坐坐吧。”老周頭看出了春水的窘境,故作未見,朝灶房外行去。


    周老頭坐在了院中的石凳子上,灶房裏的春水臉上的紅潮這次還真退完了,她重重的唿了唿幾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走出了灶房。


    陽光明媚,春風和煦,這初春還真是生機初露呀。


    春水挨著老周頭坐了下來。


    春陽真溫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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