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沙灘上劈啪燃燒,一圈笑鬧的人,在清澈的夜空下盡情地狂歡飲酒,一聲聲“生日快樂!”響徹耳畔,隻有我和陳風沒有真正地融入這歡樂的氛圍,他坐在我旁邊,沉默地陪我一杯杯喝著,我沉浸在一種莫名的傷感裏,任他在黑暗裏悄悄握緊我的手,他手上傳來一種讓我塌實的力量,我轉頭衝他笑笑,他也迴報我,火光中兩隻黑黝黝的眸子,象身後那片溫柔的海。

    沙灘外開來一輛小貨車,司機下車後張望了一會兒就直奔我們這邊而來,身後一個人捧著個龐大的黑忽忽的東西,走近後借著火光才看清那是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我的心象預感到什麽一樣砰然狂跳,被陳風握住的手明顯地顫了一下,他順著我的目光看著玫瑰也愣住,果然,司機停下來打聽我的名字,人群馬上明白是有人給我送花來了,立刻爆發出一片轟然的驚歎,因為那花束太誇張了,那麽緊湊的紮在一起還是合一人的雙臂抱不過來,周圍不斷有人疑惑又羨慕地問:“苗苗有男朋友麽?”

    女聲都感動:“這是多少支花啊?苗苗有這麽浪漫的男朋友啊!”

    男聲都驚歎:“靠,太煽情了吧!苗苗,白馬王子在哪啊?來了麽?”

    他們四處找尋,但隻是司機開口:“有位先生委托我們花店送花給這裏的林苗苗。”

    我動不了,腦子一片空白,大家安靜下來都看著我,陳風掙脫了我麻木汗濕的緊握,衝那人舉了舉手,花很快擺在我麵前的地上,又遞過來一張賀卡,我還是不能動,阿平急忙搶過去,在大家的善意的哄笑中大聲朗讀:

    285朵玫瑰是我對你浪漫生日的承諾!有生之年,年年此時,祝福最心愛的你生日快樂!

    “哇!!285朵!什麽意思?”

    “誰啊?苗苗快招供啊!”大家還在高聲議論,但司機又說話了:“這位先生還有一個要求,他說他不能親自來道賀,托我們帶了首歌,是他的心聲,獻給苗苗小姐。”

    大家立刻又屏息以待,那人拿過一個手提收錄機,按了按鍵,立刻,一首蒼涼的歌曲在沙灘上蕩氣迴腸地響起:

    我發現失去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那一年我想要認識你的一種勇氣

    它讓我毫不畏懼的告訴你我的感情

    如今害怕的思念著每一個過去

    失眠已占據了你走後大部分的時間

    不然這個時候我應該在你的房間

    看著你寫給我的第一封和最後一封信

    如此的轉變 用了四年三個月又七天

    我試著勇敢一點 你卻不在我身邊我的堅強和自信 是因為相愛才上演

    我一定會勇敢一點 即使你不在我身邊

    你的決定和抱歉 改變不了我的明天

    勇敢是我今天再也無法麵對的事情

    因為麵對了勇敢,記憶就會沒有你

    我的虛弱一直提醒著照顧自己

    當初如果照顧好你 現在也不會被自己放棄

    ……

    趙傳高亢淒絕的歌聲把我空了的大腦一點點填滿,心也隨之漸漸疼痛,來不及掩飾、也沒辦法掩飾,淚水順腮而下……

    直到歌聲完了,沒有人說話,他們都茫然不解,良久才有竊竊私語:“這是《勇敢一點》,好悲的歌,為什麽要獻這個?”

    “他們是不是分手了?”

    “那為什麽還送花?”

    我踉蹌而起,向著海邊狂跑,一定是陳風阻止了別人追我,所以我可以放縱地對著黑漆漆的大海痛哭失聲……

    是的,鄭國平,你以轟烈的方式給了我一個浪漫的生日,也給了我一個悲愴的打擊,已經放棄了的愛情此刻如這拍岸的浪濤一樣澎湃而來,把我淹沒在深不見底的追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中不再有那歌的迴響,淚水也幹涸,思緒隨著越來越涼的海風慢慢平靜,心裏有個聲音在冷冷提醒:“你的初戀以這種沉重的方式結束,應該感謝上天,在以後,迴憶裏將永銘刻這美麗悲傷的告別!”

    我不能繼續站在這了,迴頭看看,遠處的人群又開始在歡鬧,是的,這上演的隻是我自己的絕戀一幕,它迅速又猛烈地燒灼著殘留在我心裏的情愫,現在竟有種灰飛湮滅的空虛,我該迴到那熱鬧的地方去,不給觀眾一個哀哀欲絕的我,他們眼裏的我是堅強的,也是快樂的,我轉身試著露出個笑臉,雖然僵硬,可幾乎是發自內心的,我應該笑著揮別初戀,這肯定也是鄭國平希望看到的笑容,他一直舍不得我哭……

    剛舉步,身後有踩水的聲音,暗夜裏,我依然清楚地知道是誰才從水中遊上來,這水中升起的身影,驀然間讓我剛剛準備堅強的心又軟弱,想都沒想,就迎進那個懷抱,帶著夜海冰涼的濕氣,但卻是一直不離不棄的溫暖的懷抱,沒有淚,隻有疲憊,我將臉深深埋在他胸前良久無語,還是他幽幽地長歎:“285天的戀情是麽?不長也不短,能讓你為他哭我已非常羨慕。”

    我無語,陳風現在的心境肯定比這海水還幽寒苦澀,我抬頭注視他,借著遠處的亮光,他眼睛裏的酸楚和痛悔讓我揪心,他又說:“是啊,勇敢一點,我們都需要!”

    他輕輕攬住我,我沒拒絕,從沒有象現在這樣需要他這不管是來自愛情還是友情的撫慰,我的胳膊環住他的腰,似乎他是一棵大樹,我隻有抱緊了才充實,可我的用力使他呻吟了一聲,我忙問:“怎麽了?”

    他拉著我的胳膊不想讓我鬆開,但我已經看見了他右胸口到上腹有一條新鮮的傷痕,肯定是鋒利的礁石,劃了很深的口子,血還混著水漬汩汩流下,我一陣眩暈,他急忙抱住我:“你暈血,別看,不小心劃了一下。”

    不,怎麽會不小心,他一定是把自己扔到漆黑的海裏狂躁地想排解極度的鬱悶,不管有沒有危險的礁石了,很清晰的,心頭一絲尖銳的痛楚讓我倒吸口冷氣,我慌亂的用披在身上的毛巾被圍住他的腰:“這麽多血,快到醫院。”

    他笑:“小題大做,沒事。”

    我瞪他:“怎麽叫沒事,虧你還能自己遊迴來。”一想到如果是更深的傷口會造成無法想象的後果,我臉都慘白了,不由自主地嘶聲說:“再也不準你這麽禍害自己,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可怎麽辦?”

    他不知道痛似地看著我,輕聲問:“我真想知道你會怎麽辦?”

    這家夥現在居然還調侃,我推著他迴到篝火那,張羅著大家快收拾東西上車,沒等我說原因,晏娜那邊已善解人意般大唿:“天!陳風你怎麽在流血!!!”人群立刻圍過去,我被擠出來,看著晏娜他們幫陳風擦幹身上的水和血跡,又拿來外套給他穿上,情誼殷切,我默默地跟在後麵,想到:我隻會偶然在別人剛才創造的憂傷浪漫中做一次醒目的主角,陳風卻經常在眾人的關注中,天生就有明星般吸引大家眼球的力量,這突然產生的渺小感讓我落寞地尾隨著他們,一路歎息。

    學生會裏沒有人再和我提起生日上的一切,因為大家都感到那不是會讓我舒服的話題,我也配合著他們,繼續著嘻嘻哈哈的形象。寢室裏的玫瑰太多了,我和晏娜象住進了花房裏,不過這滋味並不浪漫,在我被花粉刺激了10多個噴嚏後,終於不顧晏娜的反對,把它們分送到別的寢室,我隻留了一隻,是馬上要凋謝的,花瓣的邊緣已經黑了,垂頭耷腦地欲墜未墜,讓我都有黛玉葬花的衝動了,晏娜看著我的表情,嘲笑著:“小丫頭也有這樣黯然神傷的時候啊!”我抬眼看她,立刻又換上無所謂的笑容,把花叼在嘴上,作了個求婚的姿勢:“我美麗的小姐啊!嫁給我吧!”她撲哧樂了:“你要是男的我就嫁了。”我起來把花插到瓶裏,揶揄她:“算了吧,在你眼裏啊,我變成男的也隻配給陳風提鞋。”她不語,又是一聲淒涼長歎。

    我也想歎氣,但不是為她,玫瑰都凋謝了,我的感情也是。深深理解鄭國平那麽做的含義,285天的地下情人,他在最後給了我一個沒有男主角的曝光機會,在眾目睽睽下,決絕的感情告白,我的初戀就這樣悄然開場,華麗謝幕!

    鄭國平再沒有主動聯絡我,生活的閱曆讓他懂得收放吧,即使心裏的壓抑難以忍受,還是會忍。陳風在縫了7針後也沒有和我提起這件事,每次我想看看他胸前的傷口時他都堅決地拒絕,仿佛那損傷不在肌膚而在心裏,有時他會情不自禁地以沉思的眼光研究我,他也在忍,小心地等待我那看來很深刻的記憶消散,我們都客氣地維持著友誼,但我知道,我這段逝去的感情讓他非常消沉,因為不知道男主角是誰,他和這個虛無形象的人無從比較,並對於錯過我的初戀懷有深深的嫉妒和自責,我幫不了他,隻默默地旁觀他和自己較勁,他每次心事重重地抽煙,就是折磨自己的時候,我盡量避開這種狀態的他,我們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獨自養傷,不管這傷口有多深,都不希望它發炎感染別人。

    新生文藝匯演是借的學校大禮堂舉行的,和以往不同的是,我們把單純的觀看節目改成象聯歡一樣,把成排的椅子去掉,飲料和各種小吃擺滿了那些大圓桌,看起來很紅火熱鬧,因為有老師的表演,陳風還特意邀請了學校的相關領導和別的係的老師觀摩,這樣一來,規模已上升到不隻是係內活動了,所以主持學生工作的老師全體來幫忙,我有好幾天沒看見鄭國平了,我估計他是在故意躲著我,今天他在會場裏忙著招待其他係的老師,我在遠處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有點蒼老了,我心裏有一絲悲涼湧上,就怔怔地站在那咬手指頭, 後麵有人碰了我一下,是陳風:“你的手好吃麽?我嚐嚐行不?”我有種晃眼的感覺,為了演出,他穿了套西裝,寶蘭色的,我隻能說帥的讓別人會自慚形穢,他看我瞪著他,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衣服:“怎麽?沒看我穿西裝?我也覺得不自在。”

    “是,我勸你別穿了,這樣走出去,我害怕會讓你的粉絲們發瘋!”

    他笑了:“來,到後台幫我盯著場序。”我跟著他,臨走時,迴頭看了一眼鄭國平,好象他也在遙遙凝望。

    節目進行的非常順利,幾乎沒有什麽差錯,台下的的學生有吃有喝的,不用調動氣氛,他們已經非常熱烈了,掌聲和口哨聲震耳欲聾,陳風和晏娜的合唱在倒數第四個,看著這麽火暴的場麵,久經沙場的晏娜都不住地深唿吸,我真替陳風捏把汗,不過他好象並不緊張,上台前幾分鍾還在安排會後的撤場問題,我看著節目單,他們要唱的是首很老的情歌,叫《片片楓葉情》,還是粵語的,我嗤之以鼻,當然會是情歌,晏娜怎麽會不安排這個情誼綿綿的機會呢!台上晏娜已經在報幕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長禮服,刻意化了舞台妝,遠遠看去象九天仙女下凡:“下麵我邀請係學生會主席陳風和我一起為大家獻上一首《片片楓葉情》。”我推了陳風一把:“快,偶像歌手上場啦!”他迴頭衝我笑,然後就帶著這個笑容上台了:

    片片紅葉轉

    它低歎再會了這段緣

    片片紅葉轉

    迴頭望告別了苦戀

    愛似秋楓葉

    無力再燦爛再燃

    凝聚了美麗卻苦短

    片片葉兒隨夢卻傾刻飄遠

    相看對泣竟默然

    片片葉兒攜著我此生所愛

    一飄再飄夢更遠

    遠遠夕陽陪著你此刻歸去

    心中愛火怎複燃

    遠遠夕陽攜著我此生所愛

    秋風帶走夢片片

    天衣無縫的表演!雖然有思想準備,知道陳風應該唱的不差,但真沒想到他會有這麽好的歌喉,低迴婉轉的聲音散發著魔力一般的磁性,配著晏娜高亢的女高音,我的心充滿震撼,和台下所有的觀眾一樣,似乎被歌聲催眠,我又開始啃手指頭了,望著台上那一對堪稱金童玉女的佳人深情款款地對唱,那互相凝視的溫情目光不象是舞台上刻意的表演,五彩光緩緩圍繞著他們象在烘托一個美麗的夢境,我知道晏娜不是做作,她自然而然地柔情萬種,可陳風呢?這時候的他是我熟悉又不熟悉的,熟悉的是那對我偶露出的這種溫柔,不熟悉的是那深情目光包圍著的卻是另一個女人,作為旁觀者,我有種醜小鴨心態,台上的王子公主卿卿我我,台下的我渺小孤單,在妙曼的歌聲中悄悄偷窺著他們那與我無關的浪漫,除了豔羨,還有沉沉失落……

    一陣能掀翻屋頂的喝彩聲把我拽迴到現實中,陳風和晏娜已經在牽手謝幕了,可觀眾們一遍遍大喊:“再來一個!!!!!”在這麽熱烈的情況下,歌手們一般都盛情難卻,晏娜正和陳風商量,但陳風卻堅決的拒絕了,這不留情麵的個性讓我把他和舞台上那個不真實的偶像分割開來,沒辦法,晏娜隻好自己唱了一首,但顯然很多女生不買帳,在她唱的時候一直起哄,我靜靜走到陳風身邊,象個真正的歌迷一樣癡然地問:“為什麽不再唱一首?”

    他額頭有些微汗跡,我心裏笑他還是有些緊張的,很自然地拿出紙巾幫他擦汗,這柔情的行為讓他愣住了,我也突然發現我的反常,幸好周圍亂哄哄的沒人注意,我尷尬地解嘲:“我撂倒好幾個粉絲才爭取到給你擦汗的機會!”陳風很高興:“你想讓我再唱一首?”

    “是啊,非常好聽!”我依舊沉浸在他剛才的歌聲中,眼光迷離。

    他貼近我的耳邊:“好,隻要你喜歡,以後都唱給你聽。”

    這句話才讓我迴歸正常,急忙轉身走了,迴頭看時,他還站在那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晏娜在演出完就迷迷忽忽的,我跟在她和小靜後麵往寢室走,她一路都象夢囈一樣哼著那首歌,小靜迴頭衝我擠眼睛,偷指著晏娜的背影用口型說:“她完了,變花癡了。”我笑著不語,也難怪,連我這旁觀者都不能平靜,何況她這癡迷局中的人。

    文藝匯演獲得了空前的好評,至少在學生圈中是被津津樂道的,所以在第二天的例會上,大家的情緒還沒從興奮中平複下來,例行的總結結束後,劉明洋就開始高聲評論,什麽小品說錯台詞拉,合唱的時候,誰根本沒發聲等等,大家都跟著鬧哄哄的互相嘲笑,我也跟著鬧:“陳風、晏娜,我作你們的經紀人好麽?”其他人都讚歎:“晏娜唱的好我們都知道,陳風你怎麽藏那麽深?早知道這麽好的嗓子,上次院裏比賽就該讓你去,跑不了前三名啊!”劉明洋酸溜溜地:“他不是藏著,是不敢,昨天我迴去用陳風這名字上係裏的bbs,差點沒被那些小姑娘麻死,你們說說,他本來就夠牛的了,再得瑟還讓我們這些光棍活不?”我也酸溜溜:“我看就作個秀吧,拍賣和陳公子約會的機會,你就犧牲一下色相,為會裏的經費做點貢獻!”大家哄然大笑,陳風豪不客氣地踹了我凳子一下,我誇張地倒進阿平懷裏:“哎呀,就這一腳也值錢呢,這麽浪費踹我幹嗎?”我們正鬧的不可開交,鄭國平突然進來了,驚鴻一瞥,我立刻正襟危坐。他站在陳風旁邊,笑嗬嗬地誇我們:“這次匯演辦的很成功,係裏的領導非常滿意你們的工作,這幾天大夥也很辛苦,所以,今天晚上我個人準備犒勞你們一次。”

    我知道自己跑不掉,就慢慢騰騰地跟在一群人後麵走,看著鄭國平和陳風並肩談笑的背影, 心亂如麻。晏娜柔軟的手拉住我時,我毅然甩開了, 她瞪著我:“你怎麽了?象個刺蝟似的!”我歎氣:“不,我現在是長了翅膀的魚,不知道在水裏好還是天上好了!”她很習慣我這些怪話,扭著腰往前走了。我的心就是這四不象的怪物,一會在天上撲棱兩下,一會在水裏撲棱兩下。撲棱地我食不知味。

    聚餐很熱鬧,,平時大多一本正經的學生幹部,今天放開了架子,幾乎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真是“蠟燭輝瓊宴,觥籌亂綺園”,這首詩似乎讓我走進大觀園歡宴的場景,周圍繁華喧囂到不堪了,隻有林妹妹臨風倚欄,淡淡輕愁。我有她這情緒,卻沒有風華絕代的姿容,她輕輕抽泣,飛鳥都不惹聽,我也有幾滴淚,隻落在酒杯裏蕩起一圈漣漪,我一飲而盡,啤酒其實是個好東西,習慣了它的苦澀,更喜歡入喉瞬間那迴甘的爽冽,我夾起一跟黃瓜,就一口酒,林丫頭不會這麽喝酒,她稟賦太弱,做不到這帶著豪氣的自斟自飲。我抬眼環顧四周,晏娜象個花蝴蝶一樣,一會出去敬一圈酒,一會又嬉笑著和別人打酒官司,更多的時候停在陳風那細語淺笑,我也笑了一下,隻是對著空氣,鄭國平被人拉著談心,一如既往的儒雅風度,讓我的心裏的小怪物又撲棱了幾下,我倉皇低頭,繼續獨酌。不知不覺就醉了,那邊晏娜好象也喝多了,或者至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在最亮的燈下麵,公然倚靠在陳風肩上。一切又開始不真實了,視野裏到處是晃動的笑臉。正是酒過三旬的時節,大多數人已和我一樣醉態可鞠,我目光迷離地掃視著,鄭國平從記憶深處走來,默默又堅決地拿掉我手裏的酒杯,用一下子就能讓我崩潰的聲音低語:“別喝了……”

    我驀然轉頭看著他,一時間,象掉入了某個電影片段,初戀的緣起與緣滅,蒙太奇一般迅速輪迴,搞不清現實和迴憶,…雖然隻是短短一分鍾,我也以為自己會這樣溺死在他那癡然的目光裏,然後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把我震醒,遠遠的,陳風似無意中碰翻了杯子,幾秒鍾的寂靜,我和他的視線碰撞了一下,立刻就被對方的冰冷凍傷了,趁著別人都轉頭看他時,我狼狽地逃出來。

    靠在走廊的牆上使勁地唿吸著,心如鹿撞,無法平靜,陳風卻追出來,森然地看著迷離的我,冷漠地問:“是他麽?”

    我掙紮著看住他,“他是誰?你又是誰?”

    話音未落,他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本能地想掙脫,但他抓的很緊,我疼的倒吸冷氣,他根本不管,咬著牙問我:“說話,是你285天的情人?”

    他的霸道讓我強硬起來:“和你沒關係!”

    “告訴我!!!”他貼進我的臉,被酒精刺激的發紅的眼睛象要冒出火來。

    也許是一直以來壓抑的嫉妒讓他悲憤地手都在發抖,這使我開始害怕,本能地掙紮,沒想到更激怒了這已無理智的人,他粗暴地把我頂在牆上,強迫我正視他,我被憋的喘不上氣,隻能罵他:“陳風,你真是個瘋子,心理變態,放開我!!!”

    我用腳踢他,但怎麽也掙不開他,他根本不理我的咒罵,依舊執拗地問我: “是他麽?我再也受不了,今天你一定要告訴我!”

    “陳風你要憋死我了!”我漸漸無力,他的右胳膊頂在我喉嚨上,我開始眼冒金星,有人出來了,是阿平:“啊!!怎麽了?”陳風兇狠地喝道:“走開!”,阿平嚇的伸伸舌頭又溜迴去,我現在真的想喊救命了,使出最後的力氣去推他,結果導致身體被他象要頂進牆裏,模模糊糊地聽他還在反複逼問:“是不是?是不是?”

    我隻能無力的詛咒著,但聽起來好象隻是嘴在無聲的開闔,終於又有人出來了,鄭國平憤怒的聲音似遙遠但很清晰:“陳風!你幹什麽?”

    陳風立刻放開我,轉身麵對著他,雖然被折磨的意識模糊,我也能感到他們之間一觸即發的火氣,然後我就象麵條一樣癱軟在地上,酒精在胃裏翻江倒海,陳風立刻扶我,但我來不及躲開,胃裏的酒向噴射一樣,吐了他一身,而且有東西嗆在喉嚨裏,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咳嗽,陳風急忙拍我的背,鄭國平轉身進去給我拿了一杯水,我終於吐完了,好象把整個胃翻過來一樣難受,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一個,踉踉蹌蹌地往大門外走,陳風追過來,橫著抱起我,我實在沒力氣掙紮,就任他把我抱到大街上。然後,他打了出租車,我不知道他要把我拉到哪去,腦子昏昏的,酒精在吐出去後似乎以更猛烈的攻勢襲來,我想我是喝的失憶了,真正清醒後已經是半夜3點,眼前是昏黃的燈光,我被白色的被子覆蓋著,暖洋洋的,我左顧右盼,感覺這是酒店的房間,我怎麽來的?掙紮著坐起,忽然嚇了一跳!!!陳風就坐在另一張床上,上身沒穿衣服,怔怔地看我,我下意識地看自己,穿的整整齊齊,他看到我的表情後諷刺著開口:“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占你便宜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那你擺這個色狼的造型讓我懷疑幹嗎?”

    “衣服被你吐濕了。”他沒好氣。

    我看到他胸前觸目驚心的傷疤,心忽然被刺疼,但仍笑嘻嘻地:“不好意思,把你當馬桶了。”

    想起來昨夜發生的事情,有點緊張,他發現我和鄭國平之間的事情了麽?這擔憂讓我意識越來越清晰,陳風不再說話,坐進沙發椅裏疲憊不堪地抽煙。這沉寂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慢慢下床,坐在他對麵, 小心地說:“你讓我難堪了!”

    他吸了口氣,悶聲說:“那個人是鄭國平麽?”他不肯放過我。我的腦子在飛快地反應著,想著怎麽打消他這個想法,他又說了:“希望是我多疑。”

    我立刻肯定,自己都聽不出來是撒謊:“沒錯,你怎麽能想到是他呢?”停了一下,拚命想怎麽繼續撒這個慌:“你覺得我的初戀會那麽複雜麽?他是老師又有家庭,我怎麽會去喜歡這樣的人?再說,鄭導平時就對我很關心,但那不代表什麽,也許象你說的,我象個小丫頭一樣,比較招人喜歡?他的關心,應該是大哥哥那種,你不是對阿平那丫頭就很嗬護麽?難道你說那是愛情?”

    他立刻反駁:“那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他抬眼看我:“我觀察很久了,他好幾次用象今天這種眼光看你。”

    我的十指緊張地絞在一起,象個犯錯的孩子。

    陳風繼續說:“那是什麽眼光?”他的聲音突然大了:“愛慕、癡迷!”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這話太刺耳了,於是假裝無知地說:“是麽?我怎麽沒注意過,就算有時候有點,但那有什麽呢?每個人都可能在某個場合、某種氛圍下流露不尋常的情愫,但不代表會做什麽,你這樣說是汙蔑我們,尤其他是已婚的,如果你硬是自以為是地把我和他拉到一起,你想我以後怎麽辦?他又怎麽辦?”

    陳風不語,我繼續說:“今天我已經說清楚了,你不要再疑神疑鬼,我是很敬重他的,你也是吧。”

    想到這段隱秘的初戀被他揭穿的後果,我心裏的冷意不斷擴大,於是我閉上眼睛舉起右手,“我對燈發誓,不是他,如果我說謊,就讓我以後磨難重重……。”

    “不要發誓!”

    他惶恐地看著我,其實我也被自己的誓言嚇了一跳,上帝啊!原諒我的謊言!原諒我不得以的苦衷,如果非要讓這見不得光的戀情付出代價,就請懲罰我一個人吧……

    陳風黯然地開口:“我也不相信他會和學生搞婚外戀,可他肯定是很在乎你,也許是和我一樣:暗戀。”

    我強迫自己笑了笑:“天哪!你可以再當一次馬桶麽?說這麽讓我惡心的話。一定是今天喝酒喝多了,看誰都是你情敵!”說完,立刻意識到“情敵”這詞很曖昧,就微紅了臉不繼續說了,陳風看著我的表情,抿了下嘴角,似乎不再懷疑我,轉移了話題:“那你為什麽喝那麽多酒?”

    我反問:“那你為什麽喝那麽多?你說我要是被你掐死了,算誤殺還是什麽?”

    他笑了:“情殺!”

    我瞪他:“昨天美人坐懷,還沒清醒?”

    他調侃著看我:“是,你要是現在坐在我懷裏,我馬上就醉的不醒人事了。”

    我撇嘴:“我真是自找沒趣,勾的你這麽沒正經。”

    他又笑:“你不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會真不正經?”

    我環顧了一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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