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唐棠心裏發酸。


    “不說也沒事,我們坐會兒。”淩玥在花廳圈椅裏坐下,將茶點推到唐棠手邊。


    她這麽說,唐棠卻偏偏想說了。


    “我就是討厭他!”


    “嗯?”淩玥輕輕應了一聲,遞給他一塊白玉紫薯糕。


    “他以前就不管我,現在突然出現,管東管西,還讓我離開公主府,別總想著入宮伴駕......”


    “他不管你,所以你才流落到北涼,進了這府裏?”淩玥輕聲問道,謹慎的避開入宮伴駕的話題。


    “......”唐棠垂頭想了想,“也不算......到北涼,遇到殿下,都很好。再說,是我自己亂跑,我沒怨他。”


    “那也是他不管你,你才會亂跑啊,你那時候才多大,沒人管怎麽行,他這個兄長,著實不稱職。”淩玥蹙眉,一臉義憤填膺,好像真覺得穆唐不配做他的兄長。


    “不......也不是這樣......”唐棠眉間緊皺,垂下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想以前的事了,可是如今想起來,還恍如昨日。


    那時候,他和哥哥逃入林中,被人所救。


    那人武藝高絕,俊美不凡,他們無處可去,便跟隨那恩人入了城,住在一座小院裏。


    他以為能與哥哥過些安生日子,可是哥哥傷好後卻時常不見蹤影。


    有一次他跑到街頭,偶然看到哥哥騎馬跟在那恩人身後,舉止間畢恭畢敬的樣子......


    哥哥迴家的日子越發少了,每次見麵問了他的功課,便不再提其他。


    他想問問,那恩人待哥哥如何,會不會挾恩以求,讓哥哥做些危險的事——因為那個男人看上去氣勢凜人,有些危險。


    哥哥兩月未歸,他到偶然見到他們的那路口去尋,沒尋到人,自己反而被人牙子藥暈帶走了......


    再後來,他逃出人牙子手心,遇到了殿下......


    在這公主府的幾年,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直到,淩宇賜婚,將西周戰神賜給殿下,他見到了那戰神......、


    那戰神竟然是救下他們兄弟的恩人,他似乎已經認不得自己了......


    原來,他就是楚煜!


    因著在固城關住過一陣子,聽說了很多關於楚煜的傳言,他十分佩服那位戰神將軍,打聽了許多他的事。


    結果,那一天他才知道,那個搶走他哥哥,讓他們兄弟分離的人,就是他最崇敬的人......


    而那人,如今又要來搶走對他最好的公主殿下......


    他心裏十分矛盾,麵對楚煜的心情很是複雜......


    再次見到哥哥,他不是不激動,可哥哥一來就說要帶他走,讓他離開公主府,讓他不許再想著入宮尋陛下......


    唐棠沉默許久,低聲道,“其實,怨不得他,是我不好......”


    淩玥輕撫一下他發頂,故意道,“我們糖糖很好,不如,我替你罰他。他這次為我做的事風險很大,但是不給他記功了。好不好?”


    “不好!”唐棠脫口而出,“那樣世人會詬病陛下,說陛下賞罰不分明。”


    “唔,有道理。”淩玥點頭,“唐棠長大了,知道為別人著想了。”


    “我一直都為陛下著想......”唐棠沉默了,哥哥要帶他走,也是為他著想,他卻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陛下真的不願接我入宮嗎?”唐棠突然問道。


    他這麽正式的開口,淩玥一愣,還是認真道,“你隻能以侍君的身份入宮,而我,不願身邊有旁人。”


    “......”唐棠垂頭看地板上的刻紋,“是除了楚煜,誰也不要的意思嗎?”


    這話,陛下一年前就已經說過了,那時候她還是公主殿下......


    “嗯,除了他,我誰也不要。”淩玥輕聲開口,這麽說唐棠也許會有些難受,但不得不打消他入宮的念頭。


    “嗯,知道了......”唐棠輕聲說,語氣有些低落。


    “其實入宮也沒什麽好,規矩那麽多......”半晌,唐棠開口道,“陛下,唐棠想走了。”


    “你要去哪裏?”淩玥敏感的意識到他的“走”,似乎不是迴翠竹軒......


    “不知道......”唐棠望著前方,眼中有些茫然,“也許去闖蕩江湖吧......自由自在的......”


    其實,早該走了。


    當初顧騫苒走的時候,他就該走。


    隻是,還不甘心,總覺得殿下過段日子興許會厭倦楚煜,那時候他還可以陪在殿下身邊......


    明明是他先遇到殿下的,怎麽楚煜一出現,殿下身邊就沒有他的位置了呢,他都沒有要求自己是唯一的一個......


    “江湖險惡,你一個人......我派人與你同行。”


    “不用了,陛下忘了?唐棠功夫不弱的。”這些年與楚時遇爭鬥打鬧,多少長進了些。


    “那我讓莫保給你備些盤纏。”


    “好,多多益善。”唐棠還是覺得委屈,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淩玥,陛下這麽關心他,心裏應該有他一點點位置吧......


    “嗯,走吧,不管怎麽樣,都要跟你哥哥說你要走的事,不能不告而別。”淩玥拍拍他腦袋。


    唐棠沉默的點點頭,兩人到書房外,剛好楚煜和穆唐推門出來。


    淩玥將楚煜拉走,留他們兩兄弟敘話。


    兩人第一次並肩走在這府裏,感覺很不一樣。


    “就是在這裏,你入府那夜便是住在這裏。”淩玥指著當初的喜堂,“當時你可兇呢!滿眼殺氣,我都不敢靠近你!”


    “是嗎?我怎麽記得,玥兒當時總偷偷摸摸看我,第二天有侍女出言不遜,玥兒便趁機將我接到了寧錦堂。”


    趁機?!這詞聽著怎麽這麽別扭,感覺她一開始就對他不懷好意!


    淩玥邪邪一笑,霸道一揮手,“怎麽,朕就想將絕色美人放在跟前,好生欣賞一二,不行嗎?”


    “行,這張臉能得陛下喜愛,是我的榮幸。若非如此,我怎麽能得陛下寵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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