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正事,朝臣才想起來今日聚集,原是要決議新君之事的。


    眾人齊齊迴頭,看向立在一旁的少年。


    約莫十一二歲的年紀,穿著一襲不合身的粗布灰衣,立在那裏,有些不起眼。


    露在衣袖外的手背和手指上有些老繭和傷疤。


    衣擺下露出的鞋麵已經磨花了,幾個小洞裏腳趾若隱若現。


    他麵色蒼白,身形瘦弱,麵龐眉眼很像先帝,隻是那雙黑眸,沒有先帝審視和銳利的鋒芒,隻有些微茫然惶恐。


    見眾人都在上下打量他,他神色有些拘謹,悄悄抬眼望向楚煜。


    楚煜溫和含笑,衝他點點頭,他心頭頓時安定下來,挺直脊背任由朝臣打量。


    劉路心底歎了口氣,這孩子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皇家的貴氣,更沒有皇子的氣度和威儀,他自然是不滿意的。


    罷了,這個年紀,又不曾有人細致照顧,更無人教導,能安穩站在那裏不逃跑,也算沉得住氣,往後好生教導吧。


    “可曾讀過什麽書?”有朝臣問。


    “看過些傳記和遊記。”母親識得些字,幼時愛給他講天上神仙的故事,後來沒有什麽可講的了,便教他認字,從廢棄的宮殿裏偷偷尋些書本給他看,他半讀半猜的,倒也看了好幾本書。


    他語氣裏有種不易察覺的驕傲,他覺得自己很厲害了,比起身邊那些年長於他的太監,他知道的很多,他們隻囿於宮裏這四四方方的一塊地方,而他向往的是外麵的天地,遊記裏無限廣闊的草原和大海......他與他們都不一樣!


    但朝臣們都是何等敏銳的人,自然聽出了他語氣裏的那份小驕傲。


    傳記?遊記?他們家的孩子這個年紀早就四書五經,六藝俱全了......


    有人輕笑出聲,韓成睿有點懵,極敏感的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上次在父皇......哦,不,是在皇上麵前也是這樣......對於身份高貴,他無法企及的人,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才算得體。


    從傳記裏,他隻學會如何與小人物打交道,比如上次那個暗衛......


    他耳尖悄悄的紅了,熱得發燙。


    楚煜的視線掃過他的耳垂,目光沉沉看向發笑的官員,那官員頓時斂了笑意,垂下頭去。


    “你小小年紀,在這宮裏能照顧好自己,還會認字念書,已是很難得了。”楚煜溫聲道,“若是有人教導你,教你讀書習字,禮儀規矩,你可願意?會很辛苦,沒有玩鬧和休息的時間,但如果你堅持下去,以後會變得很厲害。”


    “願意!”韓成睿仰頭看著楚煜,鄭重點頭。


    他早就聽說過楚煜將軍,他想變得像他一樣。


    ......


    三皇子韓成哲被拉出詔獄,帶到大殿之上,見到了一個麵生又眼熟的少年。


    幾位太醫圍著,取了他和那少年一滴血。


    當場驗證,而後說那少年是他的兄弟......


    韓成哲大驚失色,父皇已經去了,他可不想多一個人與他爭奪大勢。


    可是,朝臣指責他品行不端,他氣急,在大殿裏鬧了一通。


    他是被太子陷害的,那個美人原本是他埋在宮中的眼線,不知什麽時候竟成了太子的人,也許一開始就是,是他糊塗,一直被蒙蔽。


    美人認罪,自盡而亡,臨終前留下手書,承認與他關係甚密,還道出了他身體隱秘處的胎記,讓他無從抵賴......


    他下了詔獄......


    可是,他確實是冤枉的!


    他不服,在殿裏鬧將起來。


    直到劉太尉將先帝遺詔拿給他看,他如遭雷擊。


    他一個背負著顛倒倫常罪名的皇子,一個被父皇厭棄,打上貪婪愚鈍印記的皇子,哪裏還有資格爭奪大位?!


    韓成哲渾渾噩噩的走出大殿,他失了繼位資格,卻得了些許自由,他不必再迴詔獄,被禁足府邸,直到新帝登基......


    楚煜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心裏微歎,轉頭望向大殿上盤著金龍的玉柱。


    皇室無情,皇權更是殘酷,他知道那所謂遺詔是太子的手筆,他兒時偶然見過太子習字,與他往日的字跡不同,但與先帝的極為相似。


    可為了少些爭端,為了大周的未來,他隻能裝作不知。


    三皇子不是合格的主君人選,若是他掌權,單是他母族的人便是大周的一大隱患,當初他母妃的堂舅收購春明樓,用了好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這樣的人若是權勢更甚,隻會更加為非作歹。


    七皇子的母親已經過世,也壓根沒有母族,沒有這個顧慮,而且這個孩子,雖然一直活在宮中最底層,心底卻還存著善念,嚐盡生活的苦,還一直心向光明......很難得!


    朝臣們商議了後續事宜,禮部和欽天監要測吉日,在皇室玉蝶上添上七皇子的名字,敬告先祖,再擇吉日將新君人選公告天下,擇期登基......


    楚煜和劉路親自挑選了太傅人選,商議了諸多事情,韓成睿幫不上忙,隻乖乖跟在楚煜身邊,聽他和朝臣們商議,盡其所能的學些東西。


    短短半日,他神態舉止已然從容,得體得多。


    “我想迴流花宮整理些東西,將軍能陪我去嗎?”韓成睿小心問道。


    楚煜點頭,躬身行禮,“好,臣陪殿下去,殿下請。”


    韓成睿局促的躲開,他怎麽能受楚煜將軍的禮?!


    “殿下,殿下要習慣如此,在這大周,人人都應向殿下行禮。”


    韓成睿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可以嗎?


    他除了幹些粗活,看了那幾本書,識得幾個字,什麽也不懂。


    比起剛才那個,他應該稱唿“三皇兄”的人,他簡直不堪入目......他們之間天壤之別。


    楚煜看著他躲閃的眼神,溫和的笑了笑,“殿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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