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韓成玉跪在冰冷的地麵上,手邊是破碎的茶盞和早就涼透的茶水。


    衣襟濕漉漉的貼在脖子上,額頭一陣刺痛,他知道一定破皮了。


    剛才父皇的茶盞砸過來時,他毫不避讓,便是為了讓父皇出一口氣。


    皇帝沉沉看著他,明明因著他試探君權,心裏怒火朝天,明麵上卻隻能拿春明樓之事來發作。


    “他是你三弟!”


    韓成玉知道這次推脫不了,隻得垂頭聽著,父皇那一聲聲的三弟,他心裏漸漸煩躁,老三不是毫發無傷嗎?!


    一點點都沒有波及到他!父皇就已經如此生氣,那他若是真的害了老三,父皇豈不是要他的命!?


    “你那是什麽眼神?!朕怎麽教導你的?!身為兄長,你卻不修德行,一心陷害兄弟?!......”


    皇帝還在滔滔不絕,韓成玉突然覺得心裏一陣悲涼。


    這些時日,因著寒林關之事,他夜不安枕,食不下咽,唯恐父皇知道真相舍棄他!幸而沒有,好不容易順利度過了此事,卻沒成想,春明樓之事竟讓父皇生這麽大的氣!


    那麽小小一件事,比起寒林關之事來說,完全不值一提!父皇卻如此生氣!


    就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老三?


    不,是他妄圖牽扯老三,被父皇化解了,老三隻怕還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韓成玉腦中一陣模糊,想不起來他有沒有過這樣,被父皇護在身後的時候?!


    “......你配做朕的兒子!?配得上這儲君之位?!朕從小教你如何做太子,做兄長,你就是這樣......”


    所以,父皇要為了老三,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也是,老三長大了,父皇喜愛他,廢了自己,另立老三,對他們來說不是皆大歡喜嗎?!


    哈......


    “老三不是沒事嗎?”韓成玉心頭刺痛,冷笑出聲,“何況,兒臣不也是效仿父皇嗎?”


    “......你說什麽?”皇帝一頓,黑眸一暗,冷冷看向他的眼睛。


    韓成玉猛然迴神,瞳孔一縮,瞬間低頭,“兒臣錯了!”


    “父皇,是兒臣錯了,兒臣嫉妒三弟得父皇寵愛,一時糊塗,做錯了事。兒臣願意向三弟賠罪!求父皇寬恕!”他跪在地上大聲認錯。


    “滾出去跪著!”皇帝冷喝一聲。


    韓成玉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起身跪在禦書房外。


    剛才他那麽小聲,父皇在氣怒當中......父皇當時神色未變,隻罰他跪......


    若是聽到,不會是這個反應......韓成玉漸漸放了心。


    皇帝望著一地茶渣和水漬,一時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效仿父皇......四個字將他拉迴了十餘年前......


    他是迫不得已......


    他要那個位子,但他非嫡非長,沒有一樣比得上誠親王......


    不這樣做他怎麽登上太子之位?!


    還有父皇......身為儲君,他懷著那麽多雄心壯誌,父皇卻屢屢駁迴他的提議......


    他不是為誠親王傷心欲絕嗎?傷心到一病不起!


    大周交給他,父皇不是有大把的時間去緬懷他的好兒子!?


    他沒有做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


    他沒錯!


    效仿父皇......四個字一遍遍在耳邊迴響。


    韓成玉!敢查他的舊事!


    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


    皇帝眼眶像被火灼燒著,一把將禦案上的奏折掃落,劈劈啪啪將桌上的茶盞點心砸了個幹淨......


    太子被罰跪在禦書房外的消息,頃刻間傳遍了各個朝臣的府邸。


    楚煜慢慢放下筆,果然,在皇帝眼裏,沒有什麽比挑釁他天下之主的權威更讓他惱火的事。


    那日三皇子送他迴府,路上嘀嘀咕咕與他套近乎,他靠在車壁上,佯做閉目養神,隱隱聽三皇子提了一句賜婚。


    迴府後,他命人將京都貴女的資料都尋來,反複斟酌,覺得眼下唯有明將軍嫡女能讓三皇子這麽上心......


    “送出去。”他將封好的信封遞給李楠。


    李楠掃了一眼沒有字的封麵,心中偷笑,將軍這些日子不知道多惦記殿下,這信封鼓鼓囊囊,都快被撐破了!


    他得盡快將信送出去,早一日接到迴信,將軍早一日開懷。這些天,看著將軍又變得沉默寡言的樣子,他心裏著實著急。


    韓成哲十分高興,看來父皇還是在意楚家軍的,明麵上隻處置了鄭茂等人,但讓太子罰跪就說明父皇心裏怒氣未消。


    “先將太子被罰跪的事傳出去!務必讓坊間的人都知道他是為寒林關之事罰的跪!”


    隻是,父皇這麽生氣,這賜婚之事,眼下他反而不宜提起了......


    “要不,本殿先設法與明姑娘接觸一二,以本殿的魅力......”


    韓成哲低頭看荷花池中自己的身影,“如此俊美的麵容,如此挺拔的身姿,如此風雅,如此氣度......嘖嘖,你說說,哪個姑娘抵擋得住?!”


    “殿下慎重。陛下未有旨意,殿下擅自行動,會讓陛下以為殿下是在逼迫他做決定。”一身青衣的俊秀書生將茶斟滿,推到韓成哲手邊。


    “唉......真麻煩!”


    “殿下身在皇家,所思所慮自然要比尋常人細致一些。”


    “那......你代本殿去給明姑娘送封信?”


    “啊?這私相授受也是......”明姑娘知道你是誰嗎?


    “是大忌!本殿知道了!”韓成哲不耐煩的瞪他一眼,算了,這廝生得也不差,萬一讓明姑娘看到了,反倒不好!


    他還是尋個機會,再去磨磨父皇吧!


    ......


    東宮裏,太子病了。


    皇上派了數位太醫來過,每日湯藥不斷,整個東宮都是藥味,太子的身子卻還是一天天消瘦下去。


    短短數日,人就脫了形。


    “殿下,喝藥了。”


    “你迴來了?”韓成玉望向身邊的男子,幾日不見,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瞿漠迴來晚了,殿下受委屈了。”瞿漠將湯藥放在榻邊小幾上。


    “委屈倒也算不得,重要的是父皇消氣。”韓成玉懶懶一笑,“隻是這身子總是沒力氣,提不起神來,這些時日宮裏的事,要勞你多操心。”


    “殿下......”瞿漠紅了眼眶。


    “怎麽?本宮不過是染了風寒,又不是要死了,哭什麽?”


    “殿下......”瞿漠扭開頭,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韓成玉臉色瞬間煞白,“不是風寒......是什麽......”


    “......是......毒?對不對?”


    瞿漠不迴頭,也不答話。


    “是父皇......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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