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早朝結束,淩玥召了朝臣禦書房議事。


    他們發現皇上身後多了位青色長袍的妙齡女子,服飾舉止都與宮女不同。


    他們議事,她竟也不迴避,坐在陛下禦案下方的書桌旁寫著什麽。


    “陛下,敢問這位......”


    “哦,她是朕親自挑選的女官,全司籍。”


    司籍隻是七品小吏,掌尚書院典籍,但在皇帝身邊,即便是七品,也讓人不敢小覷。


    姓全?!幾位大人悄悄看向全昉仁,這個老賊,竟然背著他們,悄悄把全家人送進宮來了!狗賊,果然會鑽營!


    全昉仁一臉莫名,側頭細看,才發現那一襲簡潔青衫,端端正正坐著的,竟是他的嫡長女全荃!


    “陛下,這......”全昉仁瞠目。


    “陛下,不妥啊!娘娘乃後宮中人,豈可......”身旁的劉大人也認出了。


    “唔,朕看了諸位大人上書舉薦的人選,綜合了一下,才華,家世,性情,能力,再尋不到比全司籍更適合的人了。”淩玥淡淡笑笑,“愛卿說不妥,是覺得劉家女兒,這些方麵比全司籍更出眾嗎?”


    劉大人噎了噎,他家的女兒自然出眾,但全荃的身份擺在那裏!他敢說是,就是在打皇家的臉!


    “既然劉大人沒有異議,便來說說今日朝上之事吧。”淩玥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直接說起早朝議的事。


    “陛下,百姓戶籍,戶部有詳細的檔案記載,臣以為再重新登記實在是勞民傷財。”劉大人躬身道。


    “有詳細記載?那便請劉大人詳細說說,京郊扶區一帶有多少村子,大概有幾戶?”


    “這......戶籍數據龐大繁多,請陛下容臣迴戶部翻閱檔案。”劉大人額間冒汗,他怎麽記得那麽多。


    “扶區一帶共有十七個村子,三千七百八十戶。”淩玥神色冷淡,“這是戶部記載的檔案。”


    “陛下......”


    “愛卿可知,朕與白翼將軍由鎮西關入京,路過扶區一帶,人影寥寥,十室六空。”


    “這......”他怎麽知道,“陛下,亂臣賊子禍國,百姓避鄉逃離,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淩玥冷笑一聲,“朕知道,戶部檔案十餘年未曾更新,劉大人也是情有可原。”


    “陛下......陛下恕罪!”劉大人跪地磕頭,“臣......冤枉啊!”


    “劉大人高坐廟堂之上,可曾親自去坊間打聽一二,去田間地頭看一眼,怎麽就認定扶區百姓是避鄉逃難了呢?”


    “臣......”


    “既然劉大人覺得重新登記百姓戶籍之事沒有必要,那劉大人無需去做。”淩玥抬手止住他的話頭,“林非誠?”


    “臣在!”一個清瘦青年出列,跪地磕頭,“陛下。”


    “此事交由你去做。”淩玥溫和的問道,“朕讓穆唐派幾人聽你吩咐。”


    林非誠躬身,“是,陛下。”


    “嗯,你留下,朕與你詳說此事。”淩玥看向劉大人,“劉大人迴到戶部,辟出間新的檔案室,此事劉大人能做嗎?”


    辟間檔案室而已,能做嗎?簡直是在打他的臉!劉大人隻得跪地應下。


    待朝臣走後,淩玥招招手,“過來。”


    林非誠膝行一步,“陛下。”


    淩玥低聲說,“朕讓穆唐點三千人聽你差遣。”


    三千?!林非誠一愣,三千人,隻查個戶籍,不免大材小用......


    “愛卿可知朕要查什麽?”


    查戶籍?國庫沒錢,查清有多少百姓眼下也是無用,不必急於一時。


    聯係到陛下登基時減賦稅,輕徭役的一些政策......百姓要活下去,需得有土地,能耕作......


    “陛下是要臣查戶籍,查各家各戶可耕作的土地......”林非誠試探道。


    “此為其一,查百姓手中的土地,摸清那些世家大族的手伸到了哪裏。”淩玥點頭,低聲吩咐道,“其二......”


    “陛下......”


    “此事關係重大,你可怕受到世家大族責難?”


    “臣會盡量隱秘去做,但臣不懼。”


    “嗯,先去吧。”淩玥讚許道。


    全荃放下手中的書卷,望著禦案後認真看折子的皇帝陛下,她是不是在見證一位與眾不同的君王改寫大涼百姓命運之路......


    西周。


    楚煜一路風塵仆仆趕到京都,未迴將軍府,直接入了宮。


    “楚煜進宮了?!”瓷盞咚一下磕在桌上。


    “嗯,剛剛禦書房有人來報。”


    “他怎麽能......丟下固城關大軍,私自歸京,可是大罪!”韓成玉思索著,能不能用這個機會扳倒楚煜。


    “嗬......”瞿漠淡笑一聲,“殿下想多了吧?他楚煜是什麽人,等著旁人用這般粗陋的事由便能發落了?”


    “......”韓成玉沉默了,是啊,楚煜是誰,沒有把握,他怎麽會歸京?


    “或許他是得了你父皇的密旨?!或者有了什麽依仗?”瞿漠慢慢斟了杯茶。


    韓成玉不由得想起前段時日坊間的傳聞——自楚煜在西京亮相後,百姓情緒高漲,興奮又欽佩,紛紛猜測楚煜是怎麽從北涼逃脫的。


    有人說一開始被俘就是楚煜的圈套,為了潛入北涼。


    有人說被俘的根本就不是他們的戰神將軍,而是將軍的替身,楚煜那段時日是在某個隱秘的地方閉關......


    也有人說,她們的戰神將軍魅力無邊,惹得北涼公主對他情根深種,暗中助他歸來......


    韓成玉對此嗤之以鼻,正準備將流言引向楚煜能平安歸來,是不是與北涼做了什麽交易的時候,突然又出現了新的流言——


    楚煜被俘,是衛國為攪亂西周局勢,引起周、涼兩國戰火,買通了幾個邊關將士,獲取情報,傳遞給了北涼......


    流言說得有鼻子有眼,一些細節說得竟與他當初的部署極為相似,隻是幕後黑手換成了衛國,他費了些心思才將流言壓下。


    他一直在查那流言的來處,卻一直沒有線索。


    如今楚煜再次悄無聲息的歸京,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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