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言重了,我的所作所為皆出自本心,若是時光迴溯,我依舊會這樣做。”淩玥語氣溫和,神色卻堅定。


    楚銘抬眸,認真的看了她許久,默默不語。


    他與楚煜的樣貌相似,但麵容多了幾分剛毅堅卓,看上去是沉穩寡言的性子,楚煜更加俊美一些,這一點也許肖他的母親。


    就在淩玥已經想好如果他讓自己離開,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卻見楚銘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溫聲道,“煜兒的母親去得早,我忙於軍務,常年對他疏於照顧。如今你們二人的身份,我不便大張旗鼓請人來下聘,但該有的禮數不能缺。”


    禮數?下聘?淩玥一頭懵,怎麽一下子就說到這兒了?!


    楚銘打開錦盒,拿出一份精美考究的禮單,“這是煜兒母親當年的嫁妝,全留給煜兒,作為未來妻子的聘禮。”


    又拿出一份,“這是我代表煜兒母親為煜兒備下的聘禮。”


    他將兩份禮單放迴錦盒,遞到淩玥麵前,“東西我都整理到庫房,鑰匙就在盒中,還有楚家主母的令牌。”


    “不能請德高望重之人來下聘,而是由我這個父親與殿下商議此事,實在是我楚家失禮了,缺了的禮數,往後定會尋機補上。”


    “......”淩玥一怔,她知道古代議親、定親、成親禮儀繁雜,她和楚煜的身份根本不適合明目張膽的成親,她原本做好了兩人私下拜堂的決定,更沒有想過聘禮之類的......卻沒想到楚煜的父親早早就備好了,還說是楚家失禮......


    楚銘見她不接,以為她還有什麽顧慮,又開口道,“今日前來,是我個人的意思,殿下若覺得何處不妥,可告訴楚煜,讓他去準備。”


    “將軍叫我淩玥即可。”淩玥雙手接過錦盒,躊躇道,“我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惟願雙方以真心相托。隻是這婚期可能......”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如今局勢未明,不宜讓人知道殿下的行蹤,更不能舉行大禮,委屈殿下了。”楚銘接口道,“我今日前來隻為表明楚家的誠意。其餘的便由殿下決定吧。”


    淩玥看著他誠懇溫和的眉眼,那兩份厚厚的禮單和楚家主母的令牌,已經表明了楚家對她的看重和心意。


    “玥兒......”熟悉的身影踏入花廳。


    “咳......”楚銘立刻放下手裏的茶盞,看向來人,雖然在信裏已經知道他的近況,可還是在看到他的那瞬間熱淚盈眶。


    他的孩子七歲就入了軍營,跟在他身邊,但他好好看看他的時候實在太少,以至於驟然聽聞他被俘的消息後,完全無法想象他的孩子渾身是傷,被困在囚車裏會是什麽模樣......


    現在看到他一身銀色鎧甲,意氣風發踏進門來,仿佛第一次見他一樣,楚銘甚至有些心潮澎湃。


    “父親,您怎麽來了?”楚煜看到父親也在廳中,頓時一愣。


    “你歸京卻不迴家,為父隻能來這裏尋你。”楚銘憋迴眼角的淚,生硬 說道。


    “有些事還未妥當,孩兒原打算晚間再帶玥兒迴府看您。”楚煜坐到淩玥身邊,湊到她耳邊,“我爹如果說了什麽不好聽的,你別理他,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他的聲音不大,但楚銘同樣是習武多年之人,耳聰目明,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咳......”他清了清嗓子,他眼巴巴的跑來給他撐場麵,他倒好,以為他這個老父親是什麽人?!


    “怎麽,我來不得你這別苑?”楚銘黑著臉。


    這別苑是楚煜母親的陪嫁,楚煜入營前每年都要與母親在這裏小住幾月,在他心裏,這裏比安國大將軍府更像他的家。


    “父親說得哪裏話,這別苑也是父親的,父親哪裏來不得?孩兒隻是擔憂父親辛勞,不想父親奔波罷了。”楚煜笑笑。


    楚銘有些驚訝,這個兒子脾氣他是知道的,從前哪裏會說這樣的軟話,看來這寧安公主確實改變了他許多。


    “我問你,如今這情形,你打算如何?!”宮裏並不知道楚煜迴京還帶了北涼公主,若是走漏了消息,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原本她和楚煜之間隔著國仇血恨,他是絕不可能同意的,但自從孩子被俘,他日日懸心,恨不得被俘虜的人是自己,那他即便一刀抹了脖子,也沒什麽放不下的。


    可是,楚煜是他唯一的孩子,是妻子蓉兒彌留之際交托在他手上的......


    他艱難的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在太子殿下來探望的時候,輕描淡寫的說楚煜身為軍人,從入營那一刻起便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無論他能否堅持下來,都是他楚家的好男兒......


    可是他內心裏,希望孩子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不要管什麽尊嚴榮辱,活下來就好......


    接到楚煜的信時,他對北涼的寧安公主充滿了感激,更知道兒子既然說要娶她,自然有了周全的計劃。


    他隻有這麽一個兒子,還險些失去了......


    不過是一個敵國公主罷了,兒子想要、敢要,他這個父親難道還不敢為了兒子拚一迴!?


    楚煜卻不答反問,“父親來這兒,可有人知道?”


    楚銘搖頭,“你放心,這幾年我時常來這別苑,不會惹人懷疑。”


    “嗯,我出宮後,馬車是直接迴將軍府的。”他半路悄悄溜迴別苑,若有人跟著,隻會以為他下朝就迴了楚家。


    “是李楠駕的車,隻怕已經到了,父親快迴去吧。”


    楚銘瞪著他,初見兒子時那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才這麽幾句話就趕他走!?


    罷了,他今日本來就是來見見北涼公主,畢竟是未來的兒媳婦,他得代蓉兒看一看。


    他看到了,像蓉兒一樣美麗動人,端莊嫻雅,眼眸清亮透著股靈氣,難怪兒子會喜歡......


    他要做的事做完 ,便不耽擱他們小年輕的時間了。


    楚銘起身告辭,淩玥自然挽留。


    “不急,他日還有許多機會一起用膳品茗。”楚銘溫和的笑著,“楚煜是個武夫性子,你多擔待些。”


    “不會,楚煜性子很好。”淩玥說著遞過去一個匣子,“裏麵是益氣養生的藥丸,是請為楚煜治傷的那位神醫特意配置的,調理陳年舊傷的,用法在匣子裏,您試試吧。”


    “好。”楚銘心裏一暖,接過匣子,“好孩子!楚煜哪裏做的不好你就告訴我,我來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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