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目光灼灼望著自己的殿下,楚煜心跳快了幾分,“殿下……”


    “奴才讓人煮醒酒湯來。”莫保立馬將輪椅推進正殿,飛速退下,還貼心的合上了門。


    楚煜有些哭笑不得,轉頭就見殿下慢條斯理的走到軟榻前,那慵懶嬌美的身影,讓人心慌。


    “宮宴真累人,菜肴雖好吃,卻都冷了,也就清禦釀尚覺可口……”淩玥懶洋洋往迎枕上一靠,一縷發絲順著肩頭滑入衣襟。


    她覺得癢,隨手撥開。


    白皙如玉的手指勾著烏發,劃過紅色衣裳,衣襟微動,露出雪白的脖頸……


    楚煜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看,直直盯著桌上的插花,“那我讓人煮點宵夜來,殿下想吃什麽?”


    “不想吃,你坐過來呀,我想與你說說話。”淩玥招手。


    楚煜的手按在輪椅扶手上,又鬆開。


    他覺得他不該過去……


    晚宴上,殿下雙眼水汪汪看著他時,他就心頭發熱……還是離殿下遠點比較好……


    “你過來呀……”淩玥有點懵,他不過來,是在生氣?


    因為人家說安神醫是侍君?還是因為她讓人給安神醫煮牛乳鮮酪?


    “我也不知外麵的人怎麽將他傳成了侍君,若是解釋,反而引人懷疑,倒不如就讓人誤會著吧。我同安神醫說過,他說他不在意這些……”


    她還尋了好幾株珍稀藥材給安神醫做賠禮呢。


    “那牛乳鮮酪,我想著你宴上沒吃什麽,怕你餓了。安神醫那麽生氣,順便給他送一碗,讓他消消氣也好呀……”


    “嗯,我知道……”楚煜低聲應道,喉嚨發緊。


    “那你為什麽不過來?你分明是在生氣。”淩玥委屈的撅嘴。


    “殿下……”猶豫間,見博古架上有個棋盤,楚煜鬆了口氣,“殿下若是不困的話,我陪殿下下棋吧。”


    “下棋?”淩玥皺皺眉,“不喜歡下棋。”


    又嘟嘟囔囔道,“我不會……”


    楚煜被她這可愛的模樣逗笑了,他聽說北涼公主雖然荒唐,但聰明伶俐,幼時常被先帝抱在膝上,教授棋藝和書法……


    殿下這是喝醉了,在他麵前半點兒也不遮掩了?!


    “我教殿下,好不好?”楚煜溫聲道。


    淩玥嘟著嘴不想理他,陪她說話不行?非要下棋?


    不下!!


    “嗯?”楚煜又道,“殿下?”


    淩玥看著他溫柔的眉眼……真好看……罷了罷了,下棋而已……


    她慢慢挪近桌邊。


    她是不是太好說話了?他都還沒哄她……


    楚煜搖著輪椅過去,取下棋具放在桌上,黃花梨的棋罐,端莊不失風雅。


    他將蓋子打開,卻見殿下垂著頭。


    他的目光順著殿下的視線,移到她手指上。


    纖長柔白的手指糾纏在一起,指尖泛粉,如瑩潤美玉,勾得人挪不開視線。


    “殿下且看這棋盤……棋局縱橫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黑棋子各一百五十枚……”楚煜有點恍惚,抿抿唇,幹巴巴說道。


    “……”


    “怎麽不說了……”淩玥抬頭,清淩淩的雙眸凝視著他,雖然沒聽進去,但他的嗓音低沉溫柔,還是極好聽的。


    “嗯……枯棋三百,孰與萬人之將……”


    楚煜說不下去了,殿下這會兒不止臉頰泛粉,就連眼角都沾染了淺淺的桃花色……


    她這般乖巧的看著自己……


    楚煜有點喘不上氣……


    是那半壺清禦釀勁兒太大了嗎?


    “殿下……”有人叩門。


    楚煜猛地唿出一口氣,搖著輪椅去開門。


    莫保一手端著托盤,正準備推門進屋,卻見門突然打開了。


    “公子,奴才送解酒湯和牛乳鮮酪過來。”


    “嗯。有勞。”楚煜伸手接過托盤,就要關門。


    怎麽還不讓他進屋了?莫保一愣,抬手攔住了門。


    “有事?”楚煜冷眼看他。


    “那個……在院中灑掃的宮女是皇上的人……”莫保被看得後背發涼,訕訕挪開他礙事的手。


    “知道了。”楚煜合上門。


    莫保摸摸鼻尖退下,不至於吧,他一個……身有殘缺之人,煜公子也要防著?!


    楚煜將托盤放在膝上,搖著輪椅,慢慢進裏屋。


    “莫保和你說什麽?”淩玥好奇的歪頭看他。


    “他說……”楚煜頓了頓,“屋外有皇帝的人……”


    淩玥瞬間瞪眼,這狗皇帝!!


    “宮宴上他就吧嗒吧嗒說了那麽多,真是討厭……”淩玥突然正色道,“對了,我在宴席上表現得如何?”


    “殿下應對得非常好!”楚煜讚道,“降低了皇帝的防備,又給府中其餘人謀了個安穩。殿下真機靈!”


    “那是!”淩玥雙手撐在桌上,捧著自己的臉,小腳在桌下一晃一晃……


    “淩宇最好麵子,他在宮宴上答應了不追究,那以後你假死,他也不能發落我府裏的人。”


    “我再演一出傷心欲絕,離開京都散心,趁機遣散府中的人,將他們遠遠送走……就算以後他發現你還活著,我一推四五六,他便找不到其他人頭上……”


    “我倒是沒什麽……就擔心他發落別人……”淩玥覺得腦子有點暈,嘟嘟囔囔小聲說著。


    她原是計劃將府中可能受牽連的人偷偷送走。既然皇帝說不動他們,她也能多點時間安排他們的去處。


    她不擔心自己,她能走就走,實在走不了,毒酒一杯,眼一閉一睜,興許就迴了現實社會。


    沒什麽……楚煜緊緊攥著輪椅扶手,心頭頓痛,什麽叫沒什麽?!


    殿下自始至終隻打算治好他,將他送走?沒想過跟他一起離開?


    她說陪著他……隻限於他們在北涼的這段時日!?


    他不允許!


    說好的今生今世,少一天,少一個時辰……都不算……


    在他徹底閉眼前,殿下都得在他身邊!


    哪兒也別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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