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個偏僻的小院。


    一襲黑袍頭發花白的老頭坐在圈椅裏,老神在在,“先生放心,這假死藥是我那師弟一手所創,老夫雖不敢保證一模一樣的,但表麵功夫,老夫必能做到以假亂真。”


    “讓人從外觀和氣味上分辨不出就行。”卓謙溫和的笑笑,兩個武夫而已。


    那個莽夫提出要試藥,其實也是好事,楚煜的心腹親自試了藥,以後如何,他們這些人半點嫌疑也不會有。


    “不過,老夫想不通先生何須如此大費周章,老夫的毒藥無色無味,可直接了當要人性命還查不出來。何必這般折騰?!”


    “神醫的醫術卓某自然信得過,隻是,此事不是要人性命這般簡單,還勞神醫盡快將這藥製出來。”


    “好說好說。”


    兩人又敘了一會兒話,老頭告辭離開。


    卓謙仰頭看著窗外的夜色。


    都知道沒有什麽比死人更保險,他當然不想這般折騰。


    可是,誰叫楚煜在西周人心中的地位實在超然,宛如神明。


    他都已經被俘,成了殘廢,楚家軍中那些將領還心心念念著他……


    那些百姓更是愚昧,竟紛紛傳言楚煜戰神被俘是他計劃中的一環,為的是打入敵人內部,獲取關鍵情報,日後定會毫發無損的迴來,帶領楚家軍一舉攻下北涼……


    這樣的情形下,他若死在北涼,反而更叫百姓和將士銘記。


    隻有死在楚家軍眼前,透透實實死在西周百姓眼前,他才能真真正正成為一個死人......


    主子的驕傲不允許有人在他治下,還念著舊人。


    主子要的是完完全全掌控楚家軍,從他們的行動到意誌,到靈魂......


    要取代,甚至超越楚煜父子在將士們心中的地位,將楚家軍徹徹底底變成主子的人。


    而他能做的,就是竭盡所能完成主子所願。


    到了冬狩那日。


    楚煜坐在輪椅上,被小常推著出了院子。


    遠遠就看到林安沉默的牽著馬,候在馬車旁,李楠在往後麵的馬車上裝東西。


    見到他,林安拱手行禮,“奴才見過公子。”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麵容更是憔悴了許多。


    楚煜點頭迴應,在小常的幫助下,上了馬車。


    那日說開後,他沒有再見林安,給他足夠的時間想清楚,要迴西周也由他。


    林安和李楠對他的忠心毋庸置疑,但若對殿下的心思不改,他們便不能留在他身旁了。


    冬狩,他沒有讓林安和李楠同行,他們自己來了,說明他們想明白了。


    安神醫一身道袍,拎著表麵貼著道家符篆,其實裝著藥丸的箱子,慢慢悠悠從馬車前走過,兩個小廝跟在他身後。


    看到楚煜從窗口看他,他嗤笑一聲,扭頭上了後麵的馬車。


    皇家冬狩,那排場和氣勢定是難得一見。


    尤其那九暮山的皇家獵場,他聽人提過,裏麵有珍稀藥材,他想去碰碰運氣,看自己能撿到些什麽好東西。


    一知道公主要隨駕冬狩,他便去找公主,公主殿下卻拒絕,讓他留在家裏照顧楚煜,他說會將藥材藥方留下,也會教給劉府醫怎麽給楚煜處理傷口......口水都說幹了,殿下都不答應。


    結果楚煜要去,殿下又巴巴的來哄著他一起上山......


    都是因為這臭小子,他原本很期待的心情,現在變得十分勉強!!


    “殿下小心。”紅珊扶著淩玥上了馬車,將一應吃食用具安頓好,便自覺地迴了後頭的馬車。


    楚煜收到安神醫翻出天際的白眼,也沒在意,目光灼灼看著掀簾進來的殿下。


    這幾日殿下似乎有點躲著他,並不明顯。


    有一次殿下與他眼神對視時,突然紅了耳尖飄開視線……


    還有一次殿下偷偷看他,他看迴去時,殿下又移開了目光。


    “殿下。”楚煜伸手拉她坐下,“路上顛簸,殿下靠個軟枕。”


    說著將一個迎枕放到淩玥腰後。


    “殿下昨夜睡得好嗎?”他伸手捋順淩玥肩上的一縷發絲。


    “惦記著早起,很早就醒了。”


    “那待會兒再睡會兒,我給殿下當枕頭。”楚煜笑道。


    “我現在就想睡……”她打了個哈欠,眼神蒙蒙的。


    “好。”楚煜伸手將人攬進懷裏,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淩玥一頭紮進楚煜懷裏,打算睡個迴籠覺,獨屬於楚煜的清幽冷香縈繞鼻端。


    她舒服得拱了拱腦袋,發絲撓得楚煜脖頸發癢,連帶著心裏也軟軟糯糯。


    祁進諳騎著馬,來迴巡視出城的隊伍。


    到公主府的馬車前,他不自覺的放慢了速度。


    微風卷起車簾,露出一張雪白精致的容顏,長睫垂著,似是睡著了。


    祁進諳唿吸一窒,許久不見殿下,聽說她肩上的傷已經痊愈,看起來她過得很好……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冷肅的殺氣。


    風停,車簾落下,又被一隻修長的手掀起。


    祁進諳抬眼望去,殿下窩在那人懷中睡著,那人一雙黑眸冷冷盯著他,毫不掩飾的警告和殺意。


    祁進諳心頭一凜,在北涼的土地上,這西周戰俘竟還如此囂張!


    莫保坐在車轅上,不明所以的抬頭,“祁將軍?”


    祁進諳轉頭,那車簾已然落下,剛才那股殺氣似乎是他的錯覺。


    “祁將軍?”莫保探頭看來。


    “無事。”祁進諳揚起馬鞭,策馬離去。


    莫保眯看著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祁進諳這是在看什麽?


    這廝不會這會兒對殿下動了心思吧?!


    莫保傲嬌的撅起嘴角。


    嗤……殿下已經有了煜公子,那可是堂堂戰神,天下人敬仰的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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