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正殿,楚煜正坐在窗邊等她。


    天氣漸冷,他膝上搭著羊絨毯,衣領上厚厚一圈白貂毛,襯得他整個人柔軟溫和。


    淩玥想到要一個月見不到他,心裏沉沉的。


    “殿下,怎麽了?”楚煜搖著輪椅過來,握住淩玥的手搖了搖。


    “皇帝突然要提前冬狩......”淩玥不滿的嘟囔。


    原生態的天然獵場,各種活生生的,不是被關在玻璃窗裏的動物,還有一群古人騎馬射獵......


    她原本還興致勃勃,這會兒想到要許久見不到楚煜,心裏那點興奮頓時消失殆盡。


    “提前冬狩?”楚煜一怔。


    “嗯......他好無聊!想去玩他自己去不行嗎?非要拉所有人陪著他去!不如我稱病不去了,在家裏陪你好不好?”淩玥嘀嘀咕咕。


    “冬狩至少得一個月吧......”楚煜心裏不舍,“我陪殿下去......”


    皇帝心思難測,殿下若稱病,他會派太醫守在府裏。


    “不要,你的腿需要換藥,在外麵多有不便,再說山上那麽冷,凍壞了怎麽辦。”淩玥立馬搖頭,“一個月過得很快的,你在家好好休養,等我迴來!”


    一個月!怎麽會快,早起醒來沒見到殿下,他已經抓心撓肝,坐在窗邊看了無數次......


    見楚煜還想說什麽,淩玥湊過去,在他額間吧唧一下,“就這樣說好了。”


    楚煜無奈的笑了。


    好吧,他趁著這一個月,養好身體,若是可以,還能試著練習站起來,待殿下迴來,給她一個驚喜。


    剛用完早膳,莫保就進來了。


    “殿下。”他行了禮,稟報道,“顧公子來向殿下辭行。”


    辭行?這麽快......


    “那舉薦信......”


    “迴殿下,那日奴才按殿下吩咐,帶著顧公子去了魏大人府上。魏大人留顧公子說了許久的話,對公子的見識才學和心性都讚不絕口。還讚殿下眼光獨到,慧眼識珠。”莫保毫不吝嗇的誇起來。


    “魏大人說,即便沒有那卷古籍,他也願意為顧公子舉薦,更期待往後與顧公子同朝共事。魏大人按殿下的意思,不止給千堓書院寫了舉薦信,還給書院中幾位交情不錯的夫子單獨寫了信,托他們照拂顧公子。”


    這些時日,淩玥思來想去,最適合的舉薦人還是魏鍥。


    他名聲好,職位和學識也高,由他來寫舉薦信,書院的夫子學子都會善待顧騫苒。


    更不會因與皇家扯上關係,招致學子的另眼相待,也不會引來非議。


    顧騫苒以後若要科舉入仕,魏大人便無形中成了他的恩師之一,於他而言隻有好處。


    再說,她已經請魏鍥幫過一次忙,再幫一次也沒什麽不好開口的。


    於是,她又用了一卷古籍,換了魏鍥一封舉薦信。


    “殿下。”顧騫苒踏進正殿,恭恭敬敬在屋中行了大禮。


    “顧某謝過殿下大恩。”


    他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容,心裏波瀾陡生,宛如刀割。


    所有人都還好好的,都在這裏......真正予他新生的,他的殿下,卻再也不見了......


    寒暄幾句,顧騫苒告辭離去。


    “此去,不知何日再得重聚,顧某會日夜祈願,願殿下身體康健,歲歲長樂,也願殿下與煜公子金石同堅,仙眷永諧。”


    “多謝,也祝顧公子來年青雲直上,蟾宮穩步,桂香滿袖。”楚煜拱手迴禮。


    淩玥推著輪椅,送顧騫苒到正殿外。


    “山高路遠,多多珍重!”她鄭重道別。


    顧騫苒最後望了一眼鐫刻心底的容顏,“殿下珍重!”


    然後他坦然一笑,轉身大步離去。


    幾個熟悉的身影在寧錦堂院門外,見到他都圍上來。


    “此去經年,多加保重!”原諳遞上一個錦盒。


    “多謝,你也珍重。”顧騫苒接過,交給身後的小廝捧著。


    “顧大哥,你真的要走啊?”唐棠紅著眼眶,捏著一塊玉玨,期期艾艾的上前。


    “嗯,顧大哥終於有了想做的事,唐棠也為顧大哥高興吧。”顧騫苒拍拍他的肩。


    “高興,隻是......你走了,就沒有人疼我了!”唐棠又哼哼唧唧起來。


    殿下不要他了,隻有顧大哥對他好,現在顧大哥也要走了,他往後怎麽辦啊......


    越想越傷心,唐棠撲到顧騫苒身上哇哇哇大哭起來。


    “唐棠不哭了,好了,顧大哥以後會迴來看你,好不好。”顧騫苒安慰道。


    “唔......我跟你走吧......反正殿下......也不在意我的去留......”唐棠哽咽著。


    楚時遇原本笑眯眯站在一旁,聽了這話,立馬上前,拉開唐棠的手。


    “該我了,該我了。”他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


    “出門在外,不要苛待自己,一點心意。收好了。”說著將銀票塞進顧騫苒手裏。


    “這也太多......”顧騫苒往迴推。


    “不許推辭,這些年你照顧糖糖辛苦了,一直沒有表示,待到來日,我們重聚之時,定要痛飲一場,以補今日之憾。”


    今晨才知道他要走的消息,他們都來不及準備,更沒有為他餞行,隻能留待以後。


    前路漫漫,希望他們終有相聚的一日。


    唐棠眉毛一豎,嚷嚷道,“顧大哥照顧我,憑什麽要你來感謝啊!你是本公子什麽人啊!不許再自作主張,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好......好,不說不說......不氣啊!”楚時遇立馬順毛捋。


    他試過太多次跟糖糖對著幹,好像收效不好,也許該順毛試試......


    顧騫苒笑著與他們告別,踏上後門外的青布馬車。


    清風吹散晨霧,馬車緩緩向前。


    許久,他打開那個錦盒。


    裏麵是一幅畫卷。


    青梅樹下,一襲青裳的男子垂手撫琴。


    廊簷下的少女定定望著他,寂靜無聲,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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