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小侍女們將自己屋裏的被褥衣物拿出來晾曬。


    “翠珊姐姐,被子都拖地上了。”一個小侍女笑道,“姐姐怎麽幹活還在發呆呀?”


    “姐姐身體不舒服嗎?我來曬吧。”紅珊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東西。


    “沒有,隻是最近殿下總待在正殿裏,不需我們近身伺候,無事可做,覺得有些無聊罷了。”翠珊牽起嘴角淡笑了一下。


    “殿下體恤姐姐剛迴來,讓姐姐多休息呢。姐姐反而閑不住了。”紅珊將被子拉整齊。


    “殿下原本也不喜歡我們近身伺候呀,以前隻有姐姐一個人貼身伺候殿下,如今殿下和煜公子在一處,不讓人跟著也正常呀。姐姐以後要慢慢習慣。”小侍女笑眯眯的。


    正常嗎?翠珊笑笑,沒說話。


    以前殿下召見其他公子,或去其他公子屋裏,她都是跟隨左右的。


    “翠珊姐姐,有你的家書。”一個小侍女咚咚咚跑過來。


    家書......翠珊瞳孔一縮,竟不敢抬手去接。


    “姐姐,給你。”小侍女又喚了一聲,將信塞到她跟前。


    “多謝,我正擔憂母親呢。”說著她接過信就快步往屋裏走去。


    紅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翠珊姐姐很少有家書,她家就在城郊十多裏,有事都是讓人帶個口信的。不過她迴來沒幾日,許是家人怕她擔心,特意寫信報平安吧。


    翠珊迴到屋內,掏出紙條,細看了兩眼,心生煩躁。


    她才迴來幾日,就這麽催!


    她能怎麽辦?


    殿下和煜公子整日待在屋裏,她能有什麽消息?


    待在屋裏……


    翠珊怔了一下,對呀,剛迴府裏那幾日,還時常見殿下推著煜公子在花園裏散步,但這幾日,隻偶爾見殿下從院中匆匆走過,卻不曾見到煜公子的身影……


    莫非是病得重,起不得身了?


    可這樣猜測的消息,他們定然是不會滿意的。


    翠珊將紙條扔進小火爐裏燃燒殆盡,直到看不出一點痕跡,起身往外走去。


    顧騫苒坐在亭子裏,望著隻剩些殘枝敗葉的蓮花池。


    他靜坐了許久,抱起古琴,往翠竹軒走去。


    “……翠珊姐姐這幾日話少了許多。不會是家中出了什麽事吧?”


    “是擔憂家裏人吧,而且殿下這幾日不常召她在跟前伺候,更多的時候是叫紅珊姐姐……”


    “顧公子……”兩個小侍女住了口,急急向他行禮。


    顧騫苒點點頭,抱著古琴往前走。


    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住腳步,轉身大步往寧錦堂走去。


    寧錦堂門口的侍衛抬手攔住他,“公子請留步,待屬下去通傳。”


    顧騫苒突然笑了起來,罷了,又與他有何關係呢?


    他原本也不過是尋個棲身之所罷了。


    “不用勞煩,在下隻是路過而已。”他溫和一笑,抱著古琴往迴走。


    踏過石橋,前麵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看著殿下疏離的神色,顧騫苒笑了一下,他就知道殿下一定又想裝作沒有看到他。


    “殿下。”顧騫苒喚道,“騫苒有事求見殿下,殿下請留步。”


    “何事?”淩玥站在原地,看著他走近。


    “殿下那日說,若有想去之處,可告知殿下。”


    “嗯。”淩玥點點頭,“你想去何處?”


    “騫苒想去千堓書院。”顧騫苒拱手。


    “去求學?”淩玥蹙眉,千堓書院......


    “是,殿下知道,這千堓書院是大涼頂尖的書院之一。在裏麵授業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因而對學子的要求也高些。需得從下麵的書院中層層選拔上去,或是由有名望的人舉薦。”


    顧騫苒笑了一下,“騫苒是沒有機會參與選拔的,便想請求殿下給騫苒寫封舉薦信。”


    “此事,本宮還需斟酌幾日。”淩玥慢慢說著,抬頭看著顧騫苒的眼睛。


    原主身為北涼公主,即便再不學無術,也不會不知道北涼頂尖書院的入學要求,顧騫苒這般詳細的向她解釋一遍,是何意?


    顧騫苒微笑著,神色坦蕩的迴看淩玥。


    “若是由本宮直接舉薦,於你的名聲有礙,入學後怕會招來他人閑言。本宮會尋個有名望的人,請他為你舉薦。這些時日你便在府中安心學習。”


    淩玥頓了頓,“可要本宮為你請個夫子?”


    顧騫苒彎眉笑了,眼中似有清風拂過,“騫苒謝過殿下,夫子不用請,但騫苒想去書肆看看,希望殿下能允許騫苒出府。”


    “嗯,本宮會吩咐下去,他們不會攔你。”


    顧騫苒再次道謝,躬身行了禮,然後離開。


    淩玥看著他走向那片秀雅的竹林,心裏慢慢舒了口氣。


    不管顧騫苒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放他離開,都有些冒險。


    可是,她不願意因自己的猜測,將這麽一個朗月清風般的兒郎囚禁終生。


    為他尋個好的推薦人,是她表明的善意,他應會明了。


    顧騫苒踏進沙沙作響的竹林。


    身後那女子淡漠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這是她第三次問他“何事?”......


    第一次,他就發現了她的不同。


    草場跑馬,花廳烤肉,不過都是他的試探而已。


    試探著,遠遠望著,那明媚的笑顏入了心。


    明知道,那笑顏不是給他的。


    也明白,她說了不願再見,就不會召見。


    可是,他還抱著一絲幻想,或許呢,或許她和她一樣呢?!


    他在蓮花池邊,彈了七日的琴,是曾經她最愛的曲子。


    但她再也沒有出現在他身邊......


    剛才相遇,看著她退半步的動作,他意識到,他該離開了。


    她好意要為他選推薦人和夫子。


    她應當,對他也有些微好感吧?


    這樣,就夠了......


    她終於學會了付出真心,可惜,那個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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