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墨等人見月明遲遲沒有反應,逐漸向著他此前走去的方向靠近。


    當轉過那個拐角時,唐雨墨頓了一下,看到了半蹲在地上的月明,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位領隊的陽庭之人背對著他們,無法判斷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但順著他的方向,三人也看到了那倒在地上,心口缺失一塊的葉枯紅。


    “月大哥,這究竟?”唐雨墨失聲問道。


    月明收迴按在地上的手,迴頭看向唐雨墨,眼神中無喜無悲,他開口問道。


    “追兵什麽時候來?”


    這卻是一個令唐雨墨沒有預料到的問題,夜煙和夜千影也沒有反應,似是被這個問題問到了。


    月明神色淡然的看向唐雨墨,似乎是想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沙都衛應該快了吧。”她將一隻手隱藏在身後,不經意的向著月明移動。


    “這樣啊,我還以為會馬上就來呢?”月明忽然詭異的笑了笑,他直視唐雨墨的雙眸,眼中又帶上了似是已經看破一切的自信。


    “月大哥,葉大師姐是不是真的被那奪心魔所殺了?”唐雨墨見月明反倒開始向自己靠近,緩緩挪動的步伐暫時停頓了下來。


    “雨墨,為什麽有了規則,我們還能遇到實力明顯超越醒神境界的‘周坤’?”


    “啊?你問這個幹什麽……”唐雨墨心中一驚。


    “為什麽我們一到關鍵的地方,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或是追兵將我們打斷啊?”月明繼續問道,“真有人可以未卜先知到如此地步嗎?”


    “月大哥莫不是在為難我?這種問題一般都是月大哥思考到問題的答案的。”唐雨墨燦燦一笑,卻是往後退了半步。


    “其實我問你這些問題也不重要,就算你知道答案,也不會告訴我……對吧?”月明繼續悠悠道,“這件事的可能性很多,我也不應該第一個懷疑到你身上,不是嗎?”


    唐雨墨有點搞不清楚月明到底要表達什麽。


    “有些東西,雖然迴憶的時候十分痛苦,但是忍過去了也就還好了。”


    月明張開了自己的左手,上麵有一道鮮紅,唐雨墨再看向地上的離刹,上麵也沾有月明的鮮血。


    “有些東西,若不知道,便還原不出來,而這些東西越多,我便越發會覺得不對……就比如這離刹斬在我自己手上,不應該是這樣的效果。”


    唐雨墨開始飛速思索如何應對月明的這些問題。


    但事實上,月明能真正的意識到不對,是因為月明在被離刹劃傷過後,腦海中自己以為是幻覺的唿喚聲愈發清晰,以及最為重要的……那個聲音說出了“無字秘籍”四個字,這才讓他意識到周圍的不對。


    “你的油紙傘呢?”月明忽而又問道。


    “什麽油紙傘?”唐雨墨下意識的迴答了這個問題,但很快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詐你一下而已。”月明笑了一下,“沒想到真的試出來了。”


    唐雨墨的武器便是以無影絲線化成的紅色油紙傘,並且這個武器與規則無關,不存在被沙都規則影響導致遺忘的可能性。麵前的唐雨墨在這個問題上都變得遲鈍,明顯是有問題的。


    “你這個不完整的謊言,能維持多久呢?”


    伴隨著月明的追問,周圍的景象連同夜千影以及夜煙都開始寸寸崩裂開來,唐雨墨那精致的麵容也如同破碎的鏡麵一般開始落下碎片。


    “可惜啊,風大俠,差一點就能完全掌握你的軀體了。”


    唐雨墨的口中卻是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他用一隻手整理了一下頭發,另一隻手則伸向認知中以為自己是月明的風千都,手上的暗紫色無影絲線正連在風千都的身上。


    但伴隨著風千都的蘇醒,這些絲線正逐步被風千都的白色內神烤焦,崩落。風千都也逐漸迴憶起了到了沙都後真正發生的事情。


    沙都的一切和他剛才所處的幻境差不多,而也確實有失蹤案和奪心魔兩起案件需要調查。


    但在追蹤的過程中,他同月明幾人因為意外走散,隨後在追查一輛鏢車下落之時遭遇襲擊,醒來後便進入了幻境之中。


    “沒想到你的內神如此強大,又或者說我這具天機偶的選擇有誤,沒有給你編織出一個更好的幻境。”唐雨墨的麵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唐鏡源的那一張臉。


    “你的秘密比我想的更多,你的內神也遠比我預計的強大,這具天機偶沒法很好的施展【刹那生滅】,居然讓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看出了問題所在。”


    風千都微眯著眼睛,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無影絲線,“唐鏡源,當年在陸宗一見我就懷疑你有問題,而鎮北關外的事情讓我覺得當年月山那件事也遠沒有那麽簡單的結束……讓我猜猜,或許你還在我身上做了別的手腳?”


    唐鏡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取出一把折扇,繼續與風千都對峙。


    “一具化身也有如此的推論能力……看來選擇你這個月明的化身來動手,還是我托大了。”


    風千都一抖雙手,明輝與離刹閃爍著光輝與黯淡的兩種色彩。


    “誠然,我無法完全控製你,但這裏是沙都。”唐鏡源忽然說道。


    “這裏是我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地方。”


    一道巨大的黑影自風千都的影子後方降臨,在他的驚愕中將其包裹,數百道驚雷就要衝破黑影擴散開來,卻依然被死死包裹在內。


    “雖然這樣就無法直接抹去你的內神,也無法吸收你的功法,但之後也能給月大俠一個驚喜了。”唐鏡源收起折扇,看著麵前全身覆蓋著黑色鎧甲的雙刀戰士,略顯遺憾的說道。


    此刻,“風千都”的臉上覆蓋著黑色麵具,雙眼中有著藍色的火焰跳動,與他在幻境中所遇的“周坤”很是相似。


    “該讓那位加速了,順便看看其他的我準備的如何了。”唐鏡源淡淡道,與“風千都”均借助那片陰影消失。


    ……


    不遠處的月明正追查著風千都的痕跡,方才走散之後,風千都消失的方向有鏢車爆炸,但因為沙都的種種規則存在,月明與他心神上的聯係並不算十分緊密,隻能隱約感覺到風千都得方位。


    但就在剛才,這種聯係突然斷了。


    自己的內神沒有收到創傷的反饋,說明風千都這具化身並未死去。月明冷靜分析起來,更多的可能是他被瞬間控製,或是被拉入了另外的空間,亦或是瞬間被傳送到了自己能感應的範圍之外。


    但,這沙都背後之人究竟想要做什麽?月明不禁開始思索起來。


    沙都,是一座由特殊魔怪,夢鬼的能力所鑄就的特殊城市,其位置不存在於此間江湖之中,在進入沙塵暴的時候便會被夢鬼們傳送到另一個特殊的空間之中。


    而這個空間雖然同樣有天地元氣和濁氣,卻還有著不同於此間江湖的特殊規則,類似月明的時間規則等在此處會受到壓製,無法正常的施展,而武學修為也會根據其破壞力有著不同程度的削弱。


    比如月明的那一式紅月,在沙都之中就不會爆發出太大的效果。


    但在進入沙都調查時,月明便敏銳的察覺到此地的規則正在不斷地減少,向著近似此間江湖而去,那些奇詭的壓製能力正在逐步消失。


    月明和唐雨墨討論過,根據唐雨墨自鏡皇傳承中所獲知的內容,這無非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沙都的本源正在不斷流失,使得那些能夠起到壓製作用的規則正不斷的消退,最後,沙都便會迴到此間江湖的那沙暴之中,不再有其獨立的神異之處。


    但根據鏡皇傳承中的描述,沙都的本源因為築城之人留下的特殊,再過萬年也不會有如此程度的削弱。


    所以另一種,也是月明認為可能性更大的,沙都的本源正在被人竊取。等到此人掌握了沙都的本源,那麽在此處的一切就都要隨著此人的心意而動了。


    聖君正是發現了這個問題,才讓大總管指示風千都前來調查。


    月明感受著自己已經恢複到了超詣中期的實力,一個飛遁到了之前風千都氣息消失的大致位置,除卻那些四散的雷電能量,並找不到其他有用的線索。


    他閉上雙眼,開始以無字秘籍模擬起了謝榮的【迴響】,卻發現自己所見的大部分東西都被漆黑的幽影籠罩,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月明於是取出一枚陽庭的信號彈,準備讓眾人到此地先集合,他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恐怕之前四散搜集信息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但此刻,沙都各處都響起了清晰可聞的琵琶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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