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我不曾指導過你的修行。”陸純風伸手,水琉璃飛向了他的手中。


    “但這一劍,是你娘創成後,準備留給你的。”


    陸純風淡淡的說道,那一刻,眾人仿佛在這位老者身上看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輝,甚至比之前那一劍開天之時更為玄妙。


    他雙手鄭重的拔出過水琉璃,眼中流露出懷念的神情。


    “你且看好了。“


    他的動作輕柔,就像是在為一位女子悉心梳妝,水琉璃的光芒也更加的溫婉柔和。


    恍惚間,月明似乎看到年輕的陸純風與一女子相伴而立……再看到那夜色之下,一位孤獨的老人抱著伊人痛哭……最後又看到不知多少年前,陸純風佇孤身一人佇立在忘川之畔,看那滾滾江水自天山處奔湧而來,他一劍斬出……


    那忘川中的水獸們似乎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雨越下越大,濁氣愈發濃厚,忘川坡的決堤處,那些損壞的區域越來越大。


    “止雨 · 萬裏冰封。”


    一股超然的氣勢自陸純風身上緩慢而堅決的擴散開來。這股意誌超越了月明此前得見的任何人,甚至連雪親王也為之動容。


    陸純風此刻已然抵達了超詣境界巔峰之上!


    他的身形也如那水琉璃一般,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藍色光華,蒙上了一層神性的光輝。


    隨後,他微微一笑,長劍隻是遙遙一指,隨後橫著一揮。


    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屬性意誌擴散開來。


    雨停了。


    那些水獸的動作也暫停了。


    流下的忘川開始緩緩凍結,那些水獸順勢被冰成一座座冰雕,半透明的藍色結晶開始飛速蔓延,直至將那整個河堤都封在高聳的冰塊之中。


    從這一日起,陸宗多了一個全新的地貌,此處堅冰好似已經凍上了千年,而陸宗的平均溫度也自此下降了十度,在濁氣被清理完畢之後,封閉的陸宗成了一處絕好的旅遊度假之地。


    “這就是和規則相符的,超詣巔峰之上的全力一擊嗎?”雪親王輕聲道。


    但揮出這一劍,也意味著陸純風不能再留存於此間江湖,將要化為飛灰了。


    “遙兒,澤臨,此後的路,父親不能陪你們一同走了。”他飄落迴車上,身影已經變得十分淡薄。


    “不過我想,你們很快就能獨當一麵了,對嗎?”


    陸純風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雖有家主一係的血脈,但當時陸純風被認為是最不可能繼承陸宗家主之位的孩子。


    陸純風不喜那家中的聒噪,在有一天隻取了一柄他在陸宗的工匠鋪裏找到的尋常古銅劍作為兵刃,孤身離開了陸宗。


    他以此劍挑戰了無數高手,又有幸觀得天山上驚天一戰的曆史投影,獲得了四皇之一的部分絕學,並以此自創功法,最終在三百年前成就此界第一劍修之位。


    這是明麵上的陸純風,劍道宗師,暗地裏,他也是七刹門的暗殺者,否則離開了陸宗的他以何為生呢?


    在七刹門,他也在之後遇到了他一生的伴侶,同樣逃出周家,摒棄了周姓的雨晴。


    說來有意思,陸純風行走江湖之時所用的長劍名字就叫【止雨】,功法和武器同名,周家的叛逃的天才劍修周雨晴的功法和水屬性又有所關聯,那些年在江湖上自然是會被人放在一起比較。


    兩人均踏入超詣後期之時在忘川之上對決,三日之內暴雨連綿不絕,但也僅限兩人所爭鬥的那塊區域,且因為陸純風功法的效果,這場暴雨並未引發洪災。


    三天三夜的大戰,雨晴的神品長劍最後斷開,她雖以斷劍刺中陸純風,但此刻她才知曉陸純風的長劍不過是一把絕品的古銅長劍。


    兩人此後結伴而行,在鎮北關外遊曆了一段時間,為此間江湖清除了數隻威脅巨大的魔怪,陸純風和雨晴之間也漸生情愫,陸純風亦是在保護雨晴的一場的戰鬥中完全領悟了自己的規則,晉升了超詣巔峰。


    最後,陸純風為陸宗那個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友陸宗師打造了一柄神品武器,贈予了摒棄姓氏的伴侶。


    那柄武器正是【水琉璃】。


    雨晴誕下兩個孩子,大女兒陸遙和二兒子陸澤臨,但不巧的是,陸純風因陸宗家主一係的其他所有人都因各種原因慘死,陸宗內部混亂,他不得已迴去繼承了陸宗家主之位,整日被繁雜事務纏身,為肅清內外敵人,每日都要出手數次,饒是有老管家一同協助,也是十分艱難,自身壽元亦是不斷流失。


    父親不在,雨晴便教導著陸遙和陸澤臨,給了他們童年最快樂也是最辛苦的迴憶,眼見陸澤臨不擅修行,陸純風便讓陸澤臨跟著自己處理陸宗事務,不論如何,一家人的晚飯總也還是一起吃的。


    而為了丈夫,雨晴不惜也損耗自己的壽元,為其凝結適應於水屬性功法的高級元石,為了確保萬事無憂,還將一些交給了七刹門的門主保管……不曾想這些元石卻是在二十年後才派上了用處。


    十幾年前,恰是在月家滅門的前幾年,正是同樣的一個無月之夜,影衛協同一眾覬覦神品武器的兇惡修行者對在外協助陸宗探索隊的雨晴發動了襲擊。


    按理說,一名超詣後期帶隊的探索隊應不會有失,但那時正是蟲冥和土尊使在陸宗布局之時,他們手下出動兩名金標,三名銀標影衛,縱使雨晴水琉璃在手,也隻殺了三名銀標和一名金標,自身被最後一人偷襲,無力迴天。


    感到妻子有難,陸純風僅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趕到,眼見伊人為保護陸宗其他人而逝去,他不顧超詣巔峰不得多次出手的天衰之劫,將在場的所有敵人屠戮殆盡,但也因此一蹶不振,不複往日風采。


    陸遙自此便繼承了她拔不出來的【水琉璃】,她並不埋怨父親為何不早點救下娘,她能做的,隻有繼續精進修為,將影衛鏟除。


    陸澤臨之後同探險隊一起再度去往了母親探索的那個地方,也正是在那裏找到了獄火山之心,以及一枚後被神秘男子取走的黑色殘片,也逐漸下定決心,要成為真正的陸宗之主。


    陸純風終日思考著自己的所為,以及沒能救下伴侶的後悔,有一日,一位神人突然來到家主府,告知了陸純風他最終的使命。


    “你不會希望那些殺了雨晴之人的陰謀得逞的,對嗎?”神人最後說了這句話,便消失不見。


    彌留之際,月明體內的黑王閃動了一下,眾人皆未察覺,但陸淳風卻仿佛迴到了家主府,見到了那個昔年因妻子慘死渾渾噩噩的自己,他走上前去,對自己說道。


    “此後自會有人將一物交予你……而你會斬出兩劍,自此完成你的使命……你不會希望……”


    原來那個同自己說話之人,就是自己啊……


    隨後時光再度快速飛逝,陸淳風得見此間江湖後來的一場場大戰,亦是心驚於那位自己指點過的少俠此後竟然有如此之多精彩的故事。


    但最後,他來到了一片虛無之中,眼前遠處是形似此劍江湖的一塊漂浮著的大陸。


    一隻白色大手抓住了漂浮的大陸,將他放置到了一個黑色帶紅色條紋的桶中,一道比旁邊的星辰還要巨大耀眼的玄黃劍氣將桶劈為了兩半,保護了此間江湖。


    那兩股強大的力量圍繞著此間江湖展開了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戰鬥,陸純風看著心驚。


    忽然,那大手的主人向著陸淳風瞥了一眼,饒是那玄黃劍氣要擋上一擋,也還是太晚。


    眾人見此前還安詳的陸淳風似是見到了某種大恐怖之物,隨後便沒了氣息。


    “爹!”


    ……


    核心城的戰鬥也終於結束,在古隱的秘術快要失效之前,陽庭內衛們紛紛自絕經脈,防止自己完全淪為泥土人。


    “嗬嗬,看來這一次打的還不錯。”古隱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泥水,笑著說道。


    一名穿著翠綠色衣物,長裙拖於地麵,身材嬌小的少女踏著未知的身法到了倒地的古隱身旁。


    古隱轉頭,隱約瞥見那少女長裙之下的無數翠綠藤蔓,心下似有猜測。


    “古隱內衛,大總管有令,即日起需要整個陸宗團隊去鎮北關繼續內衛的職責,你可願意?”


    少女的聲音不帶什麽感情,但古隱從她的臉上依然可以讀到關切之意。


    “我……”古隱因為喉嚨中的泥水已經說不出話,隻是將左掌化刀,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還好古內衛你們都已經預先用過天榕木,我會盡力救下你們,再詢問你們的意向。”


    古隱笑著點了點頭。


    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分明感覺到那少女身上湧現出的澎湃生命力,以及如海浪一般四散而去的翠綠藤蔓。


    藤蔓插入他的心,古隱知道,之後他便是一名真正的陽庭內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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